新豐年 —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兩人按照原計劃再次回到學校,日內瓦湖畔的懷抱。

像這種長途飛行,向來是舒服的,也是無趣的。因為登上出租車後,出租車會直接将人連同椅子和行李直接送上登機臺。所謂登機臺其實也是一個小型飛行器,它會直接升上萬裏高空,與飛機保持相同速度,然後再将人打包,直接送到飛機裏,整個過程完全不需要動,甚至都沒有什麽颠簸。

像這樣的公共交通還都是免費的,還有醫療,基本住房,基本補助金等等類似的,基本都是公共資源,是對世界民衆免費開放的。當然,這個世界上不缺乏拿着這些東西,終日混吃等死的人,想要有高質量的生活,還是要靠自身努力。這些公共資源發放量的前提是“人類基本需求”。

方康江岳和穆定夫斯基睡了三個小時,就直接落地了,原本方康江岳還沒打算醒,結果直接被手環打來的電話聲打斷了自己的清夢。

“喂,哪位?”方康江岳只開了個聲音,并沒有開全息投影。

“小方啊,你和穆定夫斯基一起回學校了?”

“周——周教?”方康江岳清醒過來。

“咱們學校的芯片定位顯示,你們都已經落地了。”

“啊?”方康江岳從窗戶一看,自己已經坐上了出租車,“對對對,咱們這假期不是沒事幹嘛,想着先回這邊,看有哪裏我們可以去考察考察的。”

穆定夫斯基坐在一旁一頭霧水,他們兩個不是出來玩的嗎?只是說方康江岳現在不太清醒,一聽到教授的聲音,就默認要回到學習崗位的狀态,順口就說了一句出去考察。

電話那頭的周绮華就說到:“反正你們也沒事兒幹,陪我上阿爾卑斯山上走一遭,見一個老朋友呗。”

方康江岳哭笑不得,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周教授說的這個老朋友就是個把月前在潭州見到的夏阿姨,他在心裏默念:這個世界真小,教授的朋友真少。

阿爾卑斯山上的積雪白茫茫的一片,呼吸的氣息透過局部氣候調節器後變成了濃濃的霧氣,高處不勝寒,更何況現在還是冬天。三人行走在滿是積雪的小路上,只能利用傘的氣流把雪吹開,以防鞋子被搞濕。這裏甚至都沒有近古代時鋪的水泥公路。近代以來,人們為了保護生态環境,也是為了人類資源的充分利用。人類生活大多處于一種聚居的狀态,各種生态區處于無人區的狀态,自然也不會有人去修路。

三個人,徒步走了三個小時,其間方康江岳對周教授的路線,産生了深深的懷疑,因為前一個小時一直在走上坡路,眼看着積雪越來越深,小路邊原本高大的樹木,變成灌木叢,最後連草都看不見一根兒。接着,又走七拐八繞的小路下坡,一直走到阿爾卑斯山脈的深處。

夏阿姨為什麽住在這麽偏僻的地方!可能是因為餓了,方康江岳的怨氣突然開始拉升。

好在終于找到了地方。

“我的老朋友啊——”周教授大喊一聲,差點引起雪崩。

在濃密與厚重的白中,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冒出來一個人。在白雪皚皚中,能讓人看到的最好方式就是穿一身黑,只見夏垂君身穿一件長羽絨服,頭上一頂黑色的皮草帽子,再帶着一臉的驚訝。

見到老朋友周教授大步迎上,結果傘吹了人一身的雪。雪花粘了她滿帽子,夏垂君也沒有管那麽多,迎面就把老朋友抱住了。

夏垂君對周绮華耳語:“好久不見。”

她也在她耳邊回一句改編的古詩:“爾來十有八年矣。”

周绮華松開她,對兩個小輩說:“這是我小時候的朋友——”

夏垂君忙截住她的話頭:“什麽叫小時候,我們十八就認識了,好吧。這倆個小孩我認得了,方康江岳和穆定夫斯基,是吧。”

“你怎麽——”

“雖然,我只是看你在信裏你寫過,但是我今年過年去走親戚朋友的時候,剛剛好就和老家的古董師傅碰了個面,然後就跟他聊家裏的小屁孩,就說到了小方的學業。你說巧不巧,他小時候我還總去他們家呢,他們家總是叫他們家那個小的叫‘方大寶’,搞得我沒有聽出來就是方康江岳本人。”

這下好了,尴尬的方康江岳底褲都被扒沒了。

一陣寒暄過後,做人才想起要進門。

夏垂君在山間的房子,是一棟小木屋,現在已經被雪蓋了厚厚的一層了,屋內倒不怎麽冷,因為大鐵盆裏燒着一些木炭。屋子裏還趴着一條高大威猛的狗,這條狗的性格和他的長相完全不符合,見到有人來了就一直趴在客人的腳下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怎麽拉進這深山老林的,這房子裏還有幾個軟軟的沙發,人一坐就往裏面陷進去,十分舒服。

這房裏也不缺老古董,有一套用玻璃制成的奇形怪狀的用具,聽夏垂君說那個叫蒸餾裝置,把外面的冰鏟到屋子裏來,用蒸餾裝置,就可以得到可以飲用的純淨水,這套裝備的運行流程可比現在去除雜質的方式要複雜的多。

蒸餾出來的水最後滴到了鐵盆的木炭上架着的銅壺裏,水在裏面,正咕嚕咕嚕的叫。

夏垂君望了一眼銅壺,問:“老周啊,我們都這麽多年沒見過了,雖然說總是書信通通氣,你這次一定要見我一面,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嗎?”

“也……沒發生什麽大事,不知道為什麽,我最近做夢總想着我們讀書的那些日子,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該找找你。”周绮華轉了轉手中的珠子。

“你要是還來勸我出山,讓我去當民俗學教授的話,那還是算了吧,在這隐居也挺好的。”

“隐士是可以在危局中出世的——”

“哎呦喂,現在這麽好的太平盛世,無災無難的,也就不需要我了吧,我還是适合做一個閑雲野鶴。”

“如果我們倆個還可以像上學時那樣……我記得我們倆開創了我們學校民俗學和歷史學共同研究的壯舉,最終海島文史哲學院三學院和北美洲科技學院一同成立了追溯學,研發了新技術,這都是基于我們才有的發明。”

夏垂君只是靜靜聽她說完,然後道:“你別說了,都是過去式了……”

屋子裏狗一直都在小聲叫嚷着,現在的聲音格外的大。

夏垂君倏地站起來,扭過頭來問方康江岳餓不餓。同時,方康江岳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叫起來,夏垂君對他豎起大拇指,轉身去翻箱倒櫃找吃的東西。

此時,方康江岳的內心産生了這樣一個疑問:教授和阿姨大學四年真的都沒吵過架嗎?

性格可能真的可以将人融合在一起,可是,面對世俗,每個人觀點的萌發就如同一棵樹,當樹的枝芽交錯在一起,去搶空間與陽光時,争端是不可避免發生的。

方康江岳在三個人的注視下尴尬的吃完夏阿姨儲備的一個味道奇怪的面包,周绮華就領着這兩個學生往山外走去,夏垂君也沒挽留,目送他們離開了。

周教授突然問方康江岳:“你以為隐世如何?”

“我入世尚且未深,就更不要說出世的事了,于我個人而言,我還是願意多做些實事。”

周教授又問穆定夫斯基。

“我不知道。”

周教授只能嘆息一口氣:“人各有志吧,活法有那麽多呢。”

阿爾卑斯山上籠蓋着白色的霧氣,近處的山巍峨壯闊,遠處的山連綿不絕,天上又飄下小雪,繼續掩埋着這銀白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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