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相暖如溫 — 第 26 章 坦誠以待

溫客行與衆鬼開完會,天色都快黑了,周玉玉剛開始還能認真聽,後面越聽越無趣,直接就坐旁邊睡着了。溫客行怕她着涼,吩咐手下拿了一塊毯子給她蓋上。

其他惡鬼見此情景也不敢說話,只是覺得谷主對這魔女竟如此寵信。只有喜喪鬼羅浮夢和柳千巧看出溫客行對待周玉玉的不同,兩人都有些感慨,便是殺人如麻的惡鬼之首溫客行,也會動了真情。

開完會之後,溫客行讓其他人都退下,獨獨留下柳千巧,吩咐她易容成她的舊相好華山派掌門于丘烽,去挑撥丐幫和五湖盟之間的關系。柳千巧領命退下之後,溫客行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屆時等英雄大會召開的時候,就有一場好戲看喽。

“終于完了,走,我們去找阿絮吃飯!”周玉玉站起身伸個懶腰,越過溫客行就往門外走。

“好!”溫客行笑着應答。

兩人走在路上,發現岳陽派的弟子正在到處搜捕人。有兩個認識溫客行周玉玉的弟子攔下他兩,“溫公子,周姑娘,失禮了。”

“我們在搜捕一個賊人,不知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男人,他手抱着琵琶,嗯……也可能沒抱琵琶。”

聽他這麽說,溫客行就大概知道是誰了,“你說的是魅曲秦松。”

岳陽派弟子頓時喜不自勝,“太好了!公子識得此人!是這樣的,他和另外一個賊人,擄走我們張成嶺小公子,不過我們已經讓城主全城封鎖了,還請溫公子周姑娘幫忙!”

說着兩人齊齊向周玉玉溫客行拱手行了一禮。

就在此時,屋頂上傳來有人跑動的聲音,那人背着琵琶,就是魅曲秦松無疑了,溫客行周玉玉兩人對視一眼,施展輕功就去追。

到了一處涼亭,秦松見四下無人,就停了下來,卻沒看到接應的人,心裏直罵娘。不料此時變故橫生,一把折扇從空中飛來,秦松彎腰躲過,一個紅色身影卻已飛至他身邊,劍抵在了他喉嚨上。

“張成嶺在哪?”周玉玉問。

“哼……”

周玉玉直接劃了他右手的手筋。“你這彈琵琶的手,算是廢了。”

見秦松還是不說,溫客行微笑着跟他講起故事,“以前有一個自認硬漢的家夥,我也問過他一個問題,他同樣不肯回答。沒辦法,我就只能一寸一寸地捏碎了他全身的骨頭,慢慢地把問題的答案榨出來。”

溫客行面上一派輕松,秦松卻聽的冷汗直冒,顫抖不已,他知道這個人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幹的出來。

“我爹爹告訴我說,人身上一共有二百零六塊骨頭,好像是捏到第八十多塊的時候,那硬漢就招了。秦松,你現在就告訴我,你的同夥把人擄去了哪裏?”

“我說我說我說!我帶你們去!”

當溫客行和周玉玉趕到秦松他們窩點的時候,發現這裏已經有過一場打鬥,混亂不堪,而周絮此時站在上首,被張成嶺攙扶着,好像已身受重傷,嘴角還帶着血。

廳中還站着兩名女子,一個身穿紫色暴露裙裝,妝容妖嬈無比,便是毒蠍四大刺客之一毒菩薩,另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紮着利落馬尾,乃是俏羅漢。地上還躺着個拿着鐵錘的獨眼龍大胖子,乃是蔣老怪。毒蠍四大刺客,今天被他們遇全了!

見周絮受傷,溫客行生氣地甩出折扇,襲向地上站着的兩名女子,與周玉玉一起飛身到周絮身邊。

“何人傷你?”溫客行攙扶着周絮,問道。

“溫叔,玉姐姐!他們劫了我出來,還打傷了師父!”

他們說話這會功夫,毒菩薩和俏羅漢已經飛快地遁走了。溫客行還想去追,卻被周絮攔下,“欸,不必戀戰,帶成嶺走要緊。”

此時,耳邊傳來隐約的嘶吼聲,與破廟那晚遇到的藥人叫聲一模一樣。此地不宜久留,溫客行攙扶着周絮,周玉玉拉着張成嶺,幾人一起往外面逃。

跑到外面的樹林中,發現周圍已到處都是藥人,站着的,行走着的,地上爬着的,數不勝數。樹上挂着一條條白幡,在夜空中飄啊飄,路中間還躺着一口棺材,當真是詭異至及。

張成嶺哪見過這場面,緊緊攥着周玉玉衣袖,“玉姐姐,這些…這些都是什麽?”

“別怕。”

周玉玉看了看周圍,向溫客行周絮說道,“帶成嶺先走!”

溫客行和周絮皆一動不動,溫客行笑着說道,“師父怎可如此,若能跟你們死在一起,也算是個不錯的下場。”

“我不會死,你知道的。”周玉玉眼含深意地看了溫客行一眼。

“閉嘴,誰要跟你死在一起!”周絮一臉不耐地打擊溫客行。

就在此時,一位身着銀色衣服的男子抱着琵琶從天而降,“同生共死,三位好雅興啊!”

他剛好落在路中間的那口棺材上,彈着琵琶,被藥人簇擁着,對周玉玉幾人說,“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剛剛逃走的俏羅漢和毒菩薩也走到這男子身旁,惡狠狠地瞪着周溫幾人,“就是這仨狗賊,殺了老蔣,廢了老秦!”

剛才跑的那麽狼狽,此時嚣張什麽?周玉玉不禁出聲提醒她,“小姐姐說話注意點,你打傷阿絮的賬我可還沒跟你清算呢~”

“自己技不如人,給主人丢了面子,還有臉說。”那抱着琵琶的男子斥責了她們,又問周絮,“周首領,你不打算介紹一下你身邊這兩位同生共死的朋友?”

還不待周絮說話,溫客行便問對面那男子,“你是誰,為何派人擄掠成嶺?”

“這位朋友想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先告訴我,你是誰?不如我們打一個賭,輸的那個人要告訴贏家,自己到底是誰。”

周絮微微歪頭跟溫客行吐槽,“這人比你話還多!”說完甩手扔出一顆煙霧彈,濃煙四起,幾人趁機遁走了去。

毒菩薩和俏羅漢還想去追,卻發現已經看不到那幾人身影,毒菩薩回身問蠍王,“大王,他們是什麽人?”

“一個天窗之主,一個惡鬼頭子,還有一個乃是前幾天在仁義坊單挑了丐幫一個堂的人。”

“鬼主!”

“這幾個魔星,怎麽會碰到一起了呢?”蠍王也不得其解。

周玉玉四人跑了很遠,料想毒蠍那些人追不過來了,便停下來休息。

張成嶺一停下來就帶着哭腔對周絮他們說,“師父,溫叔,玉姐姐,你們都來救我了!湘姐姐果然沒騙我,你們都沒丢下我!”張成嶺一把抱住周絮。

溫客行見這場面,還有心情打趣,“傻小子,你叫我溫叔,又叫我師父玉姐姐,豈不是顯得我比她大?”

周玉玉斜溫客行一眼,“難道你看着不比我大嗎?”

溫客行:……

“四大刺客那麽折磨你你都沒哭,怎麽見到我們反而這樣了?”周絮說着将張成嶺從懷裏拉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像個男子漢一樣!”

“他們折磨我,我寧死不屈,只有見了你們我才……師父,玉姐姐,溫叔,我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你們說!”

“那先別急着說話,我們生個火,弄點吃的再說吧。”

周玉玉生了火,将溫客行打回來的兔子收拾好了串起來烤,很快,烤肉的香味就散發出來。

“咕~”張成嶺的肚子不争氣地叫了。

周玉玉撕下兔子腿,遞給張成嶺,“成嶺,餓了吧?你先吃!”

“謝謝玉姐姐!”張成嶺接過之後,吃了一大口,眼神認真的看着周絮幾人,“玉姐姐,我知道,只有你們是真心待我好的。”

溫客行聞言一樂,打趣張成嶺,“傻小子,你那幾個伯伯不也對你挺好的?我聽說高崇還要把獨生女兒許配給你,溫某可沒什麽閨女,就一個阿湘。我倒是無所謂,就怕你吃不消。”

“不準編排我的阿湘!”周玉玉給了溫客行一個暴栗,又将烤好的兔子其他部位分給他和周絮。

“他們只想我交出琉璃甲,沒人真的關心過我和我家的仇。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們真拿我當子侄看待,後來我才明白,他們都沒拿我爹爹當兄弟,又怎會拿我當自己人!”

溫客行聽他這話,也認真起來,“傻小子,此話怎講?”

張成嶺緩緩說出他在岳陽派的所見所聞,“高伯伯全不急于報仇,反而忙着以此為由頭張羅他的英雄大會。自我到岳陽派以來,沒人真的關心過我!”張成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小到幾不可聞,“沒人問過我想要什麽……”

周絮問道,“那你想要什麽?”

“我想學好武功!我要親手報仇,我再也不要做個沒用的孩子,只能讓別人犧牲自己來保護我,我也要将鏡湖派的傳承再延續下去,那是爹爹和哥哥們的心願。”

周玉玉看着此時眼神亮晶晶,鬥志昂揚的張成嶺,意識到這孩子經歷過那麽多苦難,終于長大了。

溫客行見張成嶺對五湖盟如此态度,不由問道,“成嶺,你對五湖盟如此猜忌,可是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你可願說出來?”

張成嶺面色一頓,似在猶豫該不該說。周絮見他這樣,便說,“你先吃東西,不着急說。”

張成嶺此時卻下定決心,“不!師父,玉姐姐,溫叔!當日我家出事的時候,我爹爹來不及多說什麽,只叮囑我一句話,不要相信任何人,誰都不能信。可是我相信你們!”

周絮嘆道,“傻孩子,別急于相信任何人。”

“師父,我早相信你就好了。當時那位李伯伯不知道我爹爹和五湖盟的恩怨,就要把我送到趙敬伯伯那兒。我當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要相信誰。師父,對不起,我一開始就應該相信你的!”

張成嶺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琉璃甲就在我身上。我爹當時情急,只好割開我的肚子,把這玉甲藏了進來。傷口愈合了,它就一直藏在我身上,我現在就剖給你們。”說着就解開腰帶,要當場取出琉璃甲。

周絮連忙出言制止,“欸!傻小子!我說過我要它嗎?”

溫客行吃着烤肉,不急不忙地說,“傻小子,急什麽!話要慢慢說,人要慢慢品。你爹爹如此小心謹慎,他定是猜到了,就算老李平安将你護送到五湖盟那幾個兄弟手上,也免不了重重搜檢。看來,他早就對那幾個結義兄弟失去了信任。”

“是,外面不知道,他們反目多年了。”張成嶺點頭。

“你可知,他和這幾個兄弟為何反目?”溫客行迫不及待問道。

“我知道,他給了我一封信。”

“信呢?”

“我……藏在那個破廟的佛像腳下了!”

“哈哈哈哈!成嶺啊,你哪裏是傻小子!明明是個小機靈鬼!”當時情況那麽緊急,周玉玉真是沒想到張成嶺還能把東西藏了。還沒被他們這些人發現。

“沒想到你還挺有心機的嘛。”周絮也贊同地打趣張成嶺。

張成嶺害羞一笑,“我爹爹說,這封信除了收信者之外,不可落在任何人手中,我當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便假托解手時把它藏了起來。想說實在不行我先給收信人傳個口訊。”

“收信人是誰?”溫客行追問,“你可還記得信的內容?”

“嗯!”張成嶺點頭,緩緩道出信裏內容,“收信人是長明山劍仙前輩,信裏大意是說,高、趙、陸、張、沈五湖盟五子,他們原本和容炫容伯伯是好朋友,容伯伯之所以墜入邪道,乃是他們五兄弟之過。有一次他們因為争執六合心法六人論劍,容伯伯比武雖勝,卻中了劇毒,然後就發瘋了,原因是有人在兵刃上喂了毒。”

“然後呢?”周絮問道。

“後來容伯伯走火入魔,他們五兄弟原本責無旁貸,但在容伯伯被天下人圍攻時,大家都沒有站出來。我爹爹原本是想趕着去青崖山和容伯伯同生共死的,卻被太師父打斷了腿,關在家中。直到為時晚矣,唯有遺憾終生……”

“那在兵刃上喂毒的人是誰?”周玉玉不禁問道,這個人就是最該死的人了。

“我不知道,但那把劍是高伯伯的。”

“高崇?他不像那種小人啊……”周玉玉回想高崇的為人做派,喃喃自語。

“為何?師父你怎會如此覺得?”

“那日在岳陽城外,高崇和成嶺被天窗的人圍攻,明明交出成嶺就好了,高崇卻拼死也要保護成嶺。”周玉玉細想那天的場景,慢慢說道,“如果是能在劍上喂毒殘害兄弟的人,應該不會如此。”

她說的不無道理,溫客行以前覺得自己的仇人是五湖盟,此時卻有些迷茫了,張玉森,高崇,都不是全然的壞人,那麽,他該向誰複仇呢?

“阿絮,酒借我喝一口。”溫客行向周絮伸出手。

周絮看也不看溫客行,卻還是将腰間酒葫蘆解下遞給張成嶺,“給他。”

溫客行接過之後,仰頭就灌了許多。

張成嶺看看左邊的周絮,又看看右邊的溫客行,又看了看此時在溫客行旁邊坐着裝作看天的周玉玉,問道,“師父,溫叔,你們吵架了?”

“你終于發現了?”周玉玉語氣誇張,逗張成嶺。

“玉姐姐,師父和溫叔為什麽吵架呀?”

“其實也沒有吵架,就是有一點點矛盾啦。”周玉玉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問張成嶺,“成嶺,你知道在我們眼裏相距不過咫尺的星星,他們距離有多遠嗎?”

“這……我不知。”

“不知道有幾億公裏,所以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相遇的啊。沒有想到我可以遇到你們,何其有幸!”周玉玉對張成嶺燦爛一笑。

聞弦知雅意,周絮明白周玉玉這話是說給他和溫客行聽的,其實細想下來,他不知道溫客行的過往,也不該拿自己的标準去要求他。便轉移話題,問張成嶺,“岳陽派戒備森嚴,四大刺客是怎麽擄走你的?”

“我收到一封留書,讓我三更去荷塘敘話,我便在湘姐姐的幫助下一路避開守衛。師父,那書信落款有個絮字我才信了的,難道不是你嗎?”

“自然不是我,現在外面很危險,你待在岳陽派才是最安全的。”

“噢。”

“咳!”周絮忍不住咳嗽起來。

“你那內傷又犯了?”一直喝悶酒的溫客行關心道。

張成嶺驚訝了,關心地說道,“內傷?什麽內傷?師父!你怎麽了?”

溫客行放下酒葫蘆走到周絮身後,為周絮運功療傷。周玉玉便給張成嶺大致解釋了一下周絮身上一直有內傷,但具體什麽情況她也不知道,因為周絮一直不讓溫客行給他把脈。

“若非這內傷,阿絮這等高手,我何來這等效勞的機會。”溫客行還有空跟張成嶺閑話,“成嶺,你可知當我第一眼見到你師父,便憑借着他這身曠世無雙的根骨,判斷出他定是易了容。在那張病漢面具之下,當是個絕世高手。”

“胡吹大氣!”周絮忙着運功療傷也忍不住出言怼溫客行。

“我怎麽就胡吹大氣了。我這憑骨相識其人的絕技,乃是一等一的真本事。”

周玉玉太了解溫客行憑蝴蝶骨辨美人絕技的不确定性。此時也懶得拆穿他,就在一旁看戲。

只有張成嶺給溫客行捧場,“溫叔,你真厲害,我就一直沒看出來師父是易了容的。”

“我溫某一生啊,還從未看走過眼。還是好多年前,我看見一具死屍,頭發亂糟糟的,頂着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被一杆長槍從前胸插到後背,自蝴蝶骨下過。我又多看了幾眼,判斷出此人生前定是個絕世美人。”溫客行轉頭問張成嶺,“後來你猜怎麽着?”

唉,周玉玉心下嘆氣,這是溫客行的執念,只能靠他自己消除。

周絮也聽出溫客行這是在說他自己的故事,便勸道,“過去的事情,便算了吧,你也節哀順變。”

“老溫,你到底是什麽人?”周絮對于溫客行的來歷一直都看不明白,江湖上從來沒有這號人,而這人對四季山莊又多有了解。

“我是什麽人!”溫客行嗤笑一聲,收了運功的手,走到旁邊坐下,“我乃溫大善人,行善積德,憐貧惜弱,善心多、銀子多、美人多,萬花叢中過,能摘一千朵。”

周玉玉忍不住對溫客行豎起大拇指,您真厲害,能摘一千朵!“不娶何撩啊,溫大善人!”給他一個警告眼神,要是在外面亂撩又不對人家負責,一定打斷你的腿。

溫客行話說出口就後悔了,師父肯定以為他是花花公子負心漢,天知道他啥也沒幹過。

周絮也知道溫客行在胡謅,站起身走到張成嶺面前嚴肅地問,“成嶺,你是真心誠意想要拜我為師嗎?”

張成嶺立馬站了起來,看着周絮的眼睛鄭重回答,“是的,師父!”

“你我萍水相逢,得蒙君如此信任,唯有以赤誠相報。不過你先聽我說完我到底是誰,再做決定不遲。”周絮這才緩緩道出他的來歷,“我真名叫作周子舒,是四季山莊本代莊主,也是山莊最後一任。上一代莊主秦懷章是我的授業恩師。本門曾以‘四季花常在,九州事盡知’享譽江湖,可如今江湖上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四季山莊這個名字了,全都因我一念之差,無能之過。”

周玉玉看着此時回憶往事的周子舒,心裏卻想的是,阿行,他确實是你舊時的朋友周子舒,恭喜你啊,你的知己你的老友,找到了。

“我十六歲時家師突然病逝,我無力保全四季山莊威名不墜,便帶着本門精銳投奔了周家世代效忠的晉州節度使,以此為根據創立了天窗。沒想到,讓跟随我的山莊舊部全都淪為了權力的鷹犬,山莊舊部八十一人,逐個凋零,到最後剩我一個……”

“周首領,說的便是天窗之首。”溫客行恍然大悟。

周子舒點頭,“是,這是為何毒蠍認得我,我也知道他們的據點。”

“師父,毒蠍…毒蠍是什麽?”張成嶺好奇地問。

“毒蠍是一個暗殺組織,在江南一帶盤根錯節,神秘莫測。擄走你的四大刺客便是毒蠍的王牌之一,但他們的勢力遠不止于此,往年天窗想将勢力擴散至江南,與毒蠍起過幾次沖突。毒蠍的勢力于江南,不亞于天窗于西北。”

“那,師父的天窗也是暗殺組織嗎?”

“不是我的天窗了,如今我也只是一介布衣。”周子舒釋然一笑,“周某半生飄零,做過違心之事,殺過違心之人。本想着浪跡天涯随死即埋,想不到,老天對我周某的命運原來另有安排。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還願意拜我為師嗎?”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張成嶺回答的飛快,生怕周子舒反悔,“師父,不管你要不要我,我心裏早就認定你就是我的師父!”

溫客行看張成嶺只是傻站着,便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傻小子,既然認定了,還不趕快把生米煮成熟飯?磕頭啊,快點!”

張成嶺連忙跪下,尊敬地給周子舒磕了個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好!你入門之後,便是本門第六代嫡傳弟子。四季山莊得佳徒如你,傳承不絕,為師……為師我,很是歡喜啊!”周子舒笑着伸手将張成嶺扶了起來。

“師父,我也很歡喜,特別特別歡喜!”

周玉玉見他們如此歡喜,也開心得很,阿絮他總算是沒有了那種似乎要飄然離去的飛絮之感了,他在世間又有了羁絆,真好。

周子舒好不容易哄張成嶺睡着了,發現溫客行周玉玉兩人已沒了蹤影,走到河邊才看到,那兩人屹立在河邊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周子舒走到他們身邊,把酒葫蘆遞給溫客行,“喝點?”

溫客行笑着接過,“喝!為什麽不喝!”

他一口将酒喝光了,還将酒葫蘆倒過來給周子舒看,“好酒啊,周師父,恭喜你喜得愛徒啊!”

周玉玉也附言道,“恭喜阿絮!”

“你們知道我為何收成嶺為徒嗎?”

“因為成嶺的資質?”周玉玉問道。

溫客行卻不認同,“這孩子資質哪裏好了?人又傻,且已過了習武的最佳年紀,阿絮你為何對他就這麽上心?”

“我小的時候,先師曾教導我,人貴乎二品,一為仁,二為勇。先賢論世間勇者,分為氣勇、血勇、骨勇、神勇,皆為少年之勇。家師推崇的是孤勇。”

“何謂孤勇?”周玉玉歪頭問道。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人心難測而信之,是為孤勇。”周子舒說着認真地看着溫客行,“老溫,你我這把年紀,要對一個人坦露心扉實屬不易,我自己做不到,也沒法要求你,所以我決定先行一步。我想賭一把,你,就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周子舒說完拍了一下溫客行肩膀,也不管他如何反應,向周玉玉點點頭,徑自走去休息了。

“師父,我是不是太懦弱了?阿絮對我坦誠相待,我卻不敢跟他相認,更不敢說我來自……鬼谷。”溫客行仰頭看着天上那一輪明月,不敢去看周玉玉,他怕看見她眼裏的失望。

“你只是太害怕了,阿行,你為什麽要這麽害怕呢?”周玉玉輕輕地捧起溫客行的臉,看着他眼裏的傷感也很難受,“我知道你的一切,不還是一直在你身邊嗎?”

“師父不一樣的。”溫客行心想,師父要是想離開自己,他就以死相逼,還要帶着阿湘一起!

顧湘:談戀愛中,我們不約。

“哪裏不一樣?阿行,你只是沒有選擇,若是可以,你難道不想當一個能在世上燦爛笑着、無憂無慮長大的名門少俠嗎?我不會苛責你,阿絮當你是知己,他自然也不會。”周玉玉忍不住抱住眼前這個脆弱迷茫的溫三歲,“等你想好了,快一點跟阿絮坦誠好不好?”

溫客行将頭埋在周玉玉頸窩,悶聲回答,“好,我聽師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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