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紅裙 — 第 20 章 ☆、二十
柳嶂帶着她來到步行街，也是他們幼年就常光顧的地方。
鎖好單車，虞南悄悄地将手塞進柳嶂的手心。
柔軟的感覺讓柳嶂一怔，低頭一看，虞南正沖他笑，笑容又甜又暖。柳嶂心弦驀然一松，不動聲色地回握。
“走吧。”
虞南傻傻地看着柳嶂的後腦勺，走路都軟綿綿的，像是踩在雲端上。
就這麽簡單？
這麽輕易的，就和柳嶂互通心意了？
虞南掐了一把自己的臉，痛的她低呼一聲：“嘶——”
“怎麽了？撞到哪裏了？”柳嶂回過頭來。
“沒、沒有。”虞南結結巴巴地說。
可她手勁不慎用的太大，臉頰都被自己掐紅了一塊，被白皙的肌膚襯托，更是顯眼。
柳嶂眯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你這小朋友？該不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被戳中心思的虞南連忙否認：“才沒有！”她張牙舞爪，活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她絕不肯在心上人面前露出幼稚的一面，哪怕柳嶂見過她所有出糗的時刻，也見過她失落、哭泣時的狼狽模樣。
“傻瓜。”柳嶂笑她，“你馬上就要高考了，我應該沒法回來陪你高考，先送你一條紅裙子，預祝你高考馬到成功。”
“為什麽？”虞南道。
“因為你高考的時候，我還要上課。”柳嶂淡定地說，“我不逃課的，會影響期末成績。”
虞南：“……”
虞南：“噢。”這個原因還真是簡單粗暴。
“我們先說好，這幾個月就不聯系了，你要好好學習，不要把心思放在談戀愛上。”柳嶂溫柔地說，“我不能在你最關鍵的時刻打擾你。”
虞南張口，正想說些什麽，就被柳嶂用食指抵住嘴唇：“南南，再堅持幾個月，我們有的是時間和精力去聊天、戀愛，但現在不行。”
“那你為什麽偏偏今天說喜歡我？”虞南悶悶不樂。
柳嶂難得尴尬一笑：“情之所至，一順口就說了。”
虞南瞪他：“哇，你好不負責任。”
“所以我現在開始負責任，”柳嶂從善如流，“補救一下，你好好學習，等高考結束，我會告訴我倆爸媽，我們決定談戀愛。”
虞南傻了：“啊？還要跟爸媽說？”
“當然要說，我和你談戀愛，可是奔着結婚去的，要鄭重對待，不能敷衍。”柳嶂認真地說，“我想和你一起走到老。”
青梅竹馬，白頭偕老。
愛情最美好的形态莫過于此，人生中的一切都有對方的參與。
虞南眼眶微紅，鼻頭發酸，她低下頭，悄悄抹了抹眼淚。她何其幸運，能遇到柳嶂。柳嶂平時看起來不着調，實則堅定而固執。
他許下的承諾，沒有一個違背。
“好呀。”虞南捏捏柳嶂的手掌，小聲說。
她鐘愛紅裙，柳嶂送她的禮物也幾乎是各式各樣的紅裙。這次虞南親手選定了一條紅色連衣裙，裙擺繁複，裝飾蜿蜒而下，形成層層疊疊的褶皺。
虞南提起裙擺，輕盈地邁出幾個舞步。
那一瞬間，褶皺散開，裙擺旋轉，如同燃燒的火焰、怒放的花朵，或者欲飛的蝶翼。
“很美。”柳嶂贊嘆。
虞南害羞地捧住臉，躲進試衣間。看着鏡子中自己的倒影，她感覺陌生又熟悉。這條裙子完全修飾出她袅娜的身形。她常年穿着寬大的校服，也沒心思去打扮。鏡中的少女雙頰泛紅，長發被挽起，松松幾縷垂在肩頭。
鏡中的自己依稀有了幾分成熟的模樣。
“啊，真不像我。”她對着鏡子裏的自己說。
女為悅己人容，虞南喜歡自己現在的模樣，也為柳嶂眼中的驚豔而欣喜。
以後要不然多試試這種裙子，反正她自己喜歡，柳嶂也喜歡。虞南心想。
柳嶂買下這條紅裙，虞南守在他身邊，忽然感覺一陣愧疚：“我都沒送過你什麽禮物，你都給我買多少條紅裙了？”
“沒有幾條吧，加上這個，也就三條。”柳嶂随口道。
“嗯？”虞南擡頭看他，“我果然把你詐出來了！之前那條背帶裙，也是你送我的吧！”
這下輪到柳嶂呆了。
他僵硬地收起手機，假裝淡定地拎起口袋，試圖轉移話題：“我們走吧。”他長腿一邁，就準備逃之夭夭。
“喂！”虞南哭笑不得，連忙跟上去，“你就知道跑！”
……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和緩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朗誦，如水、如風。
虞南緩緩睜開眼，握住一旁柳嶂的手。她抿唇一笑，開口接着他的話，繼續朗誦：“我如果愛你——”她沖柳嶂眨眼，示意他繼續往下讀。
柳嶂滿足了她的要求：“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還有呢？”柳嶂讀了兩句就偃旗息鼓，虞南不滿地嚷嚷，“我記得後面挺長的。”
“該起來吃飯了。”柳嶂合上詩集，冷酷地拒絕她的要求，“你睡了快一個小時。”
虞南躺在沙發上，蓋着薄毯，也不忙着起來，反而問他：“哼，你怎麽忽然想起讀致橡樹了？”
“剛剛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柳嶂低垂眼簾，撫摸着《舒婷詩集》硬實的封面，“可能是之前說咱們倆誰先告白的事情。”
虞南撲哧一笑。
“嗯？你笑什麽？”柳嶂疑惑。
虞南爬起來，撲到柳嶂背上，抱着他脖子咯咯直笑：“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是你跟我告白的。”
“哦。”柳嶂擺出一張冷漠臉。
“你讓我占個便宜嘛，”虞南沖他耳朵哈氣，“你就是欺負我記性不好。”
柳嶂瞅着她，手不客氣地撓她癢癢：“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
“好啦，我錯了嘛，”虞南躲來躲去，想逃開柳嶂撓她癢癢的大手。
兩人笑鬧一陣，虞南安靜下來，下巴枕着他的肩膀，抱着他的腰，輕聲說，“我錯了，柳嶂。”
“嗯？”
“我差點成了我最不喜歡的那種人，明明，我說過，不跟你吵架冷戰的，”虞南說，“結果我還是跟你吵，還動不動就回老家，把你一個人丢在家裏。”
當初她和柳嶂互訴衷腸的契機，就是因為被父母間的争吵傷了心。
可當她自己處理家庭矛盾時，卻又忍不住重蹈覆轍，希望用冷戰的方式，來讓柳嶂屈服。明明冷戰是最不可取的方式，何況她還一言不合，連招呼都不打，就賭氣摔門離開，連夜回到小城。
“我高三的時候，還是因為父母吵架才跟主動跟你打電話。”說着說着，虞南就流下眼淚，“對不起，嶂嶂，真的，我都讨厭那樣的自己。”
一只溫暖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
“南南，不用這麽難過。”柳嶂說，“不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你的身上。”
“你高三畢業那年，我一回去，就把和你告白的事情，說給了我爸媽。那天晚上，我爸把我單獨叫出去，讓我讀了《致橡樹》。”
這是虞南從未聽過的往事，她微微側頭，凝視柳嶂俊秀的側臉。
柳嶂很愛讀書，自然也讀過《致橡樹》。柳弘年特意将柳嶂叫出去，讓他再讀一次，就是為了
“一個家，是兩個人共同撐起來，”他輕聲念誦，“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霭、流岚、虹霓。”
“這件事不單單是誰的錯誤，而是我們兩個之間交流不暢。那年我早就同你說過，凡事不要悶在心裏，我想同你分享所有的心情。我很不希望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還不知道你因為什麽哭泣。”
虞南安靜地聽他娓娓道來。
“這件事，歸根結蒂是我的錯，我只想着給你一個驚喜，卻忘記照顧你的心情。”柳嶂口吻輕松地說，“本來我是想等一個合适的時間告訴你，但既然我現在都說出來了，你想看看嗎？”
“你……”根據柳嶂一貫的作風和套路，虞南隐隐猜到了那驚喜是什麽。
柳嶂笑着搖頭：“本來我是打算，你自己進卧室發現的。”
他站起身，也把虞南拉了起來：“走，跟我進卧室看看。”
虞南按住胸口，想讓心髒別跳的那麽快。她屏住呼吸，放輕腳步，跟在柳嶂身後，看着他推開卧室的門。
頓時，滿室生輝。
鳳冠霞帔，嫁衣火紅，那奪目的色澤幾乎将整間卧室一并染成紅色。
“你喜歡紅色，我便給你準備紅色的嫁衣，喜歡嗎？”
虞南已經說不出話來，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紅裙”，淚如雨下。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啊？”她下意識再次問出數年前的那個問題。
柳嶂說：“因為我愛你。”
“南南，和我結婚吧。”
“好。”虞南哭着點頭。
所有的隔閡和憤怒都顯得那麽荒誕，那三場夢境是奇遇，也是她的機緣。讓她重新體會人生中和他有關的，最重要的時刻。
相遇、心動和告白。
柳嶂把所有的安全感，都給了她。
她為什麽要因為柳嶂一段時間的消失去質疑他？
“該高興的時候，哭什麽？”柳嶂用指腹揩去她的淚水，笑吟吟地說，“快換上衣服，讓我看看。”
虞南重重地點頭。
以後的生活，也會和她鐘愛的紅裙一般，像火焰般熱烈而溫暖。
柳嶂會送給她很多條紅裙。
而她也是他的小紅裙。
作者有話要說： =3=
好了，完結了，有時間再補幾個番外。
真的是很短很短的一篇文，就想寫對青梅竹馬的片段而已。
哈哈哈哈哈，自娛自樂的小短篇，能有人看真的很受寵若驚。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