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他又雙叒掉馬了 — 第 38 章 章
作為修真第一大派,首陽也是最心大的門派。當首陽一行人還在海上漂泊時,其他門派最遲今早也已經抵達了淩雲島。
日中,首陽派的方舟才緩緩靠岸。
不過當首陽派的方舟到岸時,排面也是最大的——畢竟來的晚,迎接的人也多。
像最先來的衡陽派,只有淩雲島的草木山石迎接。
最富盛名的七大門派,林林總總一百多人彙聚在這裏,仿佛一場小型的菁英會。
程枝作為首陽派掌門親傳弟子,向來是排在前面的,不過因為首陽有個天賦逆天的大師兄雲硯,有個人緣逆天的小師妹謝姚,再加之其他師兄也各有長處,她還不算太引人注意。
今天……其他人的目光第一落在雲硯身上,第二便是程枝了。
不到十八歲的元嬰修士,放到其他門派都是能當首徒的存在。
連謝姚都甘拜下風。
少女不甚習慣,木着一張臉,同其他人打招呼。
好在從前她就不是一個八面玲珑的性格,接人待物也都是淡淡的,一直都挂着一個“冷美人”的名號,因此其他人大多也都不以為意,轉而贊嘆少女的天賦卓絕。
其中或有嫉妒的,在這種場合下,也不會直說出來。
等到謝姚把她拉出人群,少女才粗粗歇了一口氣。
“在這裏沒什麽好玩的,我帶你去個地方。”謝姚拉着她邊跑邊說。
程枝回頭,見攬空君被其他掌門長老圍着,便很是放心地要和謝姚一塊溜,結果正對上攬音君的目光。
攬音君微微一笑,傳音入耳:“快去快回,別耽誤了祭神。”
仙界仙尊以不可沖撞神明遺跡為由,給各門派畫了活動範圍,範圍之外,便是位尊如攬空君,也不可進入。
大家在凡界都是有頭有臉的任務,但是一旦碰到仙界的仙尊,便只能屈居後位。
仙尊之上,又是神明。
當所有門派安頓好,要準備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祭神。
在祭神之後,月色當空,大比才真正開始。
兩個女孩一前一後,迎着海風,沿着海岸奔跑,踏上礁石,跳過海浪,渾身都是輕松愉悅。
再往前就是不可踏入的禁區了,程枝停了腳步,喘着粗氣,拉住了還欲向前的謝姚:“別。”
謝姚沒住腳,一步跨過封禁圈,回頭沖程枝飒然一笑:“出了事我兜着,你怕什麽。”
“不一樣。”程枝只說了這三個字。
謝姚唇角的弧度落下,瞬間明白過來。
不管有意還是無意。
自覺醒以及後,她始終覺得自己是依杳,同謝姚是不一樣的。敏銳如攬空君,看出來她的不一樣後,還是仍把她當作以前的小弟子來看。
而對程枝,她固執地用自己的方式補償完後,總覺得程枝知道現在的她不一樣了,卻忘了,被謝姚傷的最深的就是程枝,傷痕就算愈合,也會留疤。
她重新邁回來,露出一個乖乖的笑容:“是我考慮不當,我們去別處吧。”
剛剛帶着她海邊奔跑的女孩一下子消失在眼前,恍惚間又是那個虛假的美好而又乖巧的小師妹。
程枝擺擺手:“別這樣,快回來,若是惹到仙尊或者神明,不說你我,整個首陽都擔不起。”
然後就見謝姚滿血複活,拉着程枝接着往前走:“神明才不會來這個傷心地……啊呸,他們沒事才不會來呢。至于仙,他們自己都沒搞懂這個地方,更不用怕了。”
“站住!”剛踏進去一腳,程枝就聽見一個冷酷的聲音,略微耳熟。
謝姚沒理會,拉着程枝就邁了進去。
禁地裏,程枝跟着謝姚往海裏一跳,隔着水膜,只覺得追過來的人有點眼熟。
但很快,那人就消失了。
不,是她倆被海水裏的黑暗吞沒了。
再次醒來,不是海底。
這裏太黑,看不清任何東西;這裏太靜,只聞潺潺水聲。
只知道這裏沒有鋪天蓋地的海水,反而充盈着溫和的天地靈氣,洗滌着程枝的四肢百骸。
“謝姚?”程枝坐起來,試探地喊了一聲。
四周疏忽間亮起來,最先入眼的便是牆壁上神秘而繁複的畫面。
一雙凝脂玉手把她拉了起來。
“我在。”謝姚的聲音回蕩在洞穴裏,空蕩冷寂。
她站在程枝身邊。
程枝打量四周,發覺她們似乎在一處隧道裏,頭頂白茫茫的是光源,但是光源之上是什麽又看不清了。
海水中應該有一個陣法,将她們傳送到了這裏。
謝姚的手指輕觸壁畫:“你看。”
程枝看去,發現謝姚手指在一些奇怪的符號上面,那些符號排列整齊,繁複精妙。
“古文字?”程枝問。
謝姚肯定點頭:“對,你會讀嗎?”
程枝剛要搖頭,就覺得眼前一花,再看那些符號明明還是很陌生,但是她就是懂了符號背後的意思。
看開頭,這是一封弟子寫給他師父的話。
“先師尊鑒敬禀者:
逆徒愚鈍,繼任以來,誠惶誠恐,恐負師恩。幸得伯叔,博學多識,長于均衡之道,逆徒不決之事,咨之施行,得無大礙。
初略有小成,後沾沾自喜,一意孤行,未能聆聽教誨,闖下大禍,雖彰己咎,職分不達,故分擔于師長,愧不敢言。
自知罪重,無顏以對。
後值傾覆,天地靈散,庶竭驽鈍,不能止之。今得尊長相助,以己神珠輔之,充盈靈氣,力竭于此,歸家不得。
雖衡天地,與衆生舟楫,亦天神職分也,無悔矣。
今或隕落,心緒難安,不知所言,望師見諒。
弟子**拜扣。”【1】
謝姚聽着已是臉色通紅,淚珠直在眼裏打轉兒,半晌憋出來一句:“放屁。”
不知為何氣成這樣。
“雖衡天地,與民舟楫,亦天神職分也,無悔矣。”程枝的指尖摩梭過這句話,喃喃重複了一遍。
即使平衡天地,可給予衆生生存之道,也是天神的職責,無悔。那模糊的神明形象逐漸在程枝眼中清晰起來。
天神……程枝再看結尾,卻發現自己看不懂天神署名的兩個古字。
謝姚已經平靜下來,見程枝一直皺眉看着結尾,問道:“怎麽了?”
程枝晃神,道:“我貪心了,竟想窺得神明名諱。”
“天神明淵。”謝姚指着另一處道。
程枝順着看過去,突然感覺眼前灰蒙蒙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了。
“謝姚?”她試探着叫了一聲,伸手摸索。
手撲空了,也無人回應。
程枝眨眨眼,發現自己整個人都陷入到了黑暗裏。
潺潺流水聲中,突然響起悶悶的咳嗽,一下又一下,斷斷續續。
程枝看不見,輕聲問道:“謝姚?怎麽了?”
除了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和汩汩流水,四周依舊靜悄悄的,連程枝的回聲都沒有了。
程枝攥緊了青襄劍。
向來護主的佩劍此刻也毫無反應。
視線裏,不,應該說是腦海裏,有什麽在發光。
亮亮的,溫柔的白光。
程枝下意識眯眼,是牆壁上代表天神名諱的古字。
她記憶很好,幾乎是輕松記下了古字的樣子。但是現在,這兩個泛着瑩瑩白光的字模糊起來。
咳嗽聲停了。
有人發出來微弱的氣音,似乎是勸誡她:“不要探尋。”
程枝張張嘴,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樣,發不出來任何聲音。
人也終于沒了意識。
謝姚看到,屬于天神的,一點微薄神力鑽進了程枝的身體裏。
少女還保持着原來手指觸古字的姿勢,一動不動。
它不想讓程枝猜出來。
這是謝姚的第一個想法。
這裏與尋陌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對尋陌兩次喜歡上的女孩,自然也會給予優待。
剛剛程枝無師自通,看懂了古字,便是因為這優待。
但是古字不是神界專屬,程枝查閱典籍,定然能查出來。
它……還乘載着主人的意識!
第二個想法甫一入腦,謝姚勾唇,眉梢染俏。
與魔神神珠不同,尋陌是直接将自己的神珠化為了天地靈氣。
也就是時間不再有天神神珠。
但是現在,神力仿佛在某個事物的操控下,模糊程枝記憶,也就說,随着天地靈氣的循環日漸步入正軌,天神的神珠在重新凝聚。
雖緩慢,但是确實在一點一點變好。
她恨不得立刻回到神界恢複神力幫忙疏導。
那一點神力從程枝身體裏鑽出來,嗖一下子沒了蹤影。
慢慢地,程枝睜開了眼。
少女剛醒,帶着不谙世事的懵懂。
她看到身邊的謝姚,遲疑發問:“你是?”
謝姚張大嘴巴,指指自己:“我?”
程枝點頭,環顧四周:“這是哪?”
謝姚深吸一口氣:“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梧桐,鳳栖梧桐的梧桐。”程枝回答地幹脆。
原來如此,怪不得跑的那麽快闖禍了就知道跑,還讓她背鍋……謝姚低頭,須臾間,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梧桐妹妹,我們被困在這裏了,你忘了嗎?”
程枝皺眉,下意識糾正道:“你應該叫姐姐。”
謝姚一噎。很好,這個居然沒忘。
又聽程枝問:“尋陌也在這裏嗎?我剛剛好像感覺到他的氣息了。”
謝姚生無可戀。她忽然覺得,自己這鍋,着實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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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參考了《出師表》:
“後值傾覆”、“庶竭驽鈍”、“不知所言”等詞引用于此;“繼任以來,誠惶誠恐,恐負師恩”化用“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托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逆徒不決之事,咨之施行,得無大礙”化用“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
水平有限,還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