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他又雙叒掉馬了 — 第 49 章 第三次掉馬(二)

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尋陌也只是略微驚訝了一小下。

既然氣息已經暴露了,他索性動用了魔神神珠的力量,探查房間裏殘存的氣息。

謝姚,熊沂。

還有一絲淺淡到沒有的氣息。

原本是熟悉的,現在卻覺得陌生無比。尋陌适應了身子,垂眸苦笑。

那位定然猜不到,即便是只有半顆,魔神神珠的力量也是非同小可。

“陌哥哥,抱抱。”虛幻的光影中,伸着胳膊的小娃娃揚起大大的笑臉,朝這邊跑過來。

尋陌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伸手拂上他的發頂:“承承真乖。”

也将要抱抱的小娃娃擋在了身前。

小娃娃舉起兩只小手,抓住尋陌放在自己發頂的手,緊緊地。

尋陌冷眼瞧着,嘴角的弧度未曾落下。

小屋之內,暗潮湧動,小屋之外,鐘鳴不止,傳遍了整個首陽派。

尋陌拉着小娃娃:“走,哥哥帶你出去玩。”

還未等他推開門,門便被一股大力推開了。

一陣風旋來,尋陌閉了閉眸子,被狠狠打了一拳。

是程葉。

他只打了一下,喘着粗氣,沒有再動手。

“這誰?你兒子?”程葉問。

小娃娃小小地掙紮了一下。

尋陌低眸淺笑:“枝枝還好嗎?”

“你覺得呢?”

“她很堅強,不需要你放棄成仙來陪着她。”尋陌笑着說完這一句,看向屋外,目光忽然變得悠長深遠。

就好像日晷下的那片星空,從古看到今,蘊藏了太多的秘密。

見程葉微張嘴像是要說什麽,尋陌将食指放在了唇前:“噓,他們來了。”

誰們?程葉的問題還未出口,便看到一道金光從面前閃過,化作一道繩索的模樣,緊緊縛住了面前的青年。

饒是如此,青年與小孩子的手還是緊緊牽着的。

小屋在一瞬間被夷為平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我這人性子随和,倒也不必這麽大排面來請。”尋陌的目光掃過站在最前面的十二個人,笑容無害。

首陽十三位峰主,來了十二位。

為首的攬空君眉頭緊蹙,默念起咒語。

尋陌身上的繩索紋絲不動。

普通的縛魔繩,又怎麽能辨別出魔神的力量來呢?

尋陌嘴角含着笑,當着衆人的面,掙脫開了繩子,又趁人不注意往怔愣狀态的程葉身後輕輕吹了一口氣。

當着衆位峰主的面,程葉倒地不起,生機全無。

被尋陌牽着的小娃娃開始掙紮起來。

攬空君已是怒極,就要動手,忽然一個铿锵有力的少年聲音插進來:“掌門,那孩子是魔尊之子,不必憐惜!那小魔頭稱呼雲墨為‘陌哥哥’!”

在最外邊,少年一襲白衣,并不生動的面孔硬生生穿出來了白衣飄飄的感覺。

尋陌攥緊了停止了掙紮的小娃娃的手,挑眉看向他。

這又是一個熟人——阿笑。

據說已經灰飛煙滅的阿笑。

尋陌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笑道:“你說的很對。不過他可不是什麽小魔頭。”

人質一個已經死了,另一個還是假的,首陽的十二位峰主再無顧忌,紛紛出手。

尋陌面上魔紋大閃,不僅所有人都分毫奈何他不得,那些足以毀天滅地的攻擊,也被弱化成小兒過家家一般…

被圍攻的青年姿态依舊從容:“我知道你們已經提前疏散了附近的外門弟子,不過,在這裏打,毀了這麽一座漂亮的小山峰也不怎麽劃算,不如我們坐下來聊聊?”

攬空君深吸一口氣:“妄想!”

說罷,祭出了一柄銀光大閃的長劍。

尋陌瞳孔微縮,躲閃不及,被長劍刺穿了胸膛。

鮮血溢出,滴落到地面之上,青年面上的魔紋也瞬間暗淡了許多。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青年不由松開了手。

他身邊的小娃娃在轉瞬之間,便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只是,有意無意沾了青年的一滴血。

尋陌疼得面前虛影重重,他赤手握上鋒利的劍,想要拔/出來。

原來,誅魔劍穿心是這樣的疼。

當初,谷攜叔叔剛剛幫他完成了天神神珠的獻祭,又将自己的神珠送與墜玉,卻接着被墜玉,這個他最愛的人,送了一柄穿心的誅魔劍。

那該有多疼?

這一刻,尋陌忽然有些慶幸,程枝睡了,她不知道。

他拔不動誅魔劍,雙手也沾滿了豔麗的紅。

天空在剎那間,也都染上這樣一抹亮麗的紅。

只是不知染料是尋陌胸口的血,還是雙手的血。

再次被縛魔繩綁住時,尋陌掙脫不開了。

他也沒掙脫,只是感覺失了力氣,整個人安靜了一瞬,也就安靜地,昏迷在原地。

***

尋陌感覺到,有什麽涼涼的東西,挑起了他的下巴。

雖然很涼,但是被包裹在很舒服的氣息裏,他并不讨厭。

或者說,很喜歡。

他迷蒙地擡頭,迷蒙地睜眼。

是少女淚痕密布的一張臉,是平日裏欺霜賽雪、如雪中紅梅的一張臉。

天還是染血的一片紅,照得少女的臉上,也是那樣的紅。

很像是羞怯的紅。

尋陌怔怔看了一瞬,出聲問道:“枝枝,我還活着嗎?”

勉強出了聲,卻也沙啞得很。

他便也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少女的眼中滴落,滴落到泛着青芒的青襄劍上:“是啊,欺我瞞我,殺我兄長,可是你還活着。”

尋陌動了動唇角,費力将自己的溫柔笑意傳達:“對不起,你不要哭了。”

他透過程枝,看到了臺下密麻麻的人影。

他好像依稀記得,他曾經在這裏,喚醒了絕望的枝枝,使得少女的命運,才真正有了轉折。

“誅魔劍,原來殺不死我呀……那枝枝,你是想要問我什麽嗎?”他笑着說。

程枝的劍微微顫抖,一下下觸着尋陌的下巴:“我要殺了你。”

尋陌費力點點頭,卻咳嗽起來。

鮮血被噴在了青色的劍上,綻放開來朵朵紅梅。

有的,也落在了程枝的手上。

那只如白玉的手,便沾了一點燙人的顏色尋陌盯着那白玉上的一點,道了歉:“對不起呀枝枝,弄髒了你的手。”

“我要殺了你。”程枝又重複了一遍。

“嗯。”青年輕輕閉上了眼。

“魔頭,就該死在專門的誅魔陣裏。”他聽到枝枝這樣說,他聽到枝枝的腳步聲。

那不過片刻,又像是許久。

許久許久。

尋陌感到,身上的束縛沒有了,他被氣流推着,飛上天空。

耳邊一聲轟炸。

他睜開了眼。

他的枝枝,獨立高臺。

風吹過她的發絲。

臺下有漆黑的發頂,也有冰冷的劍光。

不是對着他,而是對着程枝。

他們好像看不見他。

隔着一層看不清的屏障,他迷迷糊糊看見,枝枝在說些什麽,而後,血一樣的天空中,閃過一道驚雷。

枝枝引了天雷。

也像一道驚雷,這樣的猜測炸開了尋陌混沌的神智。

不可以,會魂飛魄散的。他聽到自己內心這樣說。

不可以,他聽到自己喊。

他的唇角,再次溢出鮮血來。

尋陌用手擦去,又拿沾寫的手,抓了下自己的胸口——被誅魔劍貫穿的地方。

狠狠地擰動,仿佛察覺不到疼痛。

面前很快出現了小娃娃的身影。

還是風承的樣子,無辜,且無害。

“你……你告訴平煞叔叔,讓他止了天雷吧。他答應過我,程枝的事,不會再出手。”

最後一句,已經隐隐帶了些威嚴。

凝聚的天雷靜止了,慢慢地,慢慢地變小,消失。

尋陌滿意笑笑:“下次,你可以扮成我的樣子,但是不能扮成承承。這些事,畢竟與他無關。”

說完,便沒有再管畫面裏的小娃娃。

這時,臺下的衆人,目光終于重新投向了他——尋陌撕開了那道屏障。

他對着程枝笑,他也看得到,程枝眼睛裏的細碎光芒。

他的少女好像有點無奈。

尋陌重新進了程枝的誅魔陣裏,用手比出一顆愛心的形狀。

意識湮滅的那一刻,他看到,少女奪眶而出的淚水。

晶瑩剔透,仿佛珍寶。

天空,下起了小雨,浠瀝瀝。

雨絲從斜開的窗子鑽進了房間,潤濕了桌案上的四葉仙臨草。

熒光溫潤。

攬音君見狀,關了窗。

她順便看了眼天色,發覺并不是那種要湮沒了一切的紅了。

微微的藍色,還是很漂亮的。攬音君想。

好像在她的記憶裏,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下雨的清晨,當她還是首陽的天才少女時,天空也是這樣的顏色。

清透漂亮,清新怡人。

少女淋着雨,從其中走來。

攬音君彎了彎眼角:“小程枝,怎麽樣啦?”

程枝感覺,自己的目前的狀态應該實在不怎麽好,她淋了雨,身上沾了血,好像最好的一點也就是,臉上的淚痕被小雨蹭沒了。

攬音君笑着解釋道:“你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都透露出一股子灰敗的氣息,嘴裏說是要去妄言臺殺了雲墨,可我瞧着,更像是去殉情的樣子。”

程枝微微紅了臉,低了頭:“沒有吧……”

雖然當時,她确實心存了死志。

“對了,要看看你兄長嗎?他一點事都沒有。”

程枝點點頭:“嗯,我知道,麻煩師叔您了。”

“你知道?”攬音君有些不信。

程葉當時幾乎就是死去了,這個“幾乎”,還是因為他現在只是睡着了才敢加上的。可以說,當時的狀态分明就是去了黃泉的。

程枝點點頭,道:“攬音師叔,您可以教我醫術嗎?”

攬音君搖搖頭:“程枝,除了神,這世上根本沒有起死回生的法子,更何況,他是一個仙界的被誅魔劍誅殺的魔修。”

程枝也搖了搖頭,低眉笑道:“我沒想複活他,只是怕等他轉世的時間太長,想要做點什麽。學好醫術費時,學成之後,還能行善救人,最合适不過了。”

“好。”攬音君聽到自己應下了少女的請求。

她想,就算雲墨真的還在,轉了世,也不會是原來的他了。等一不歸人的少女,心裏總要有點念頭。

程枝也想,她歸了,完完整整地歸了,只等他了。

只等,那個叫尋陌的少年。

是尋陌,尋覓的尋,陌生的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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