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他又雙叒掉馬了 — 第 50 章 尋

“師父師父,然後呢?”

清晨,山路崎岖,七八歲的小徒弟跟在采藥的老師父身後,聽故事入了迷,忘記了爬山的苦與累。

走在前面的老師父站住腳,後面的小徒弟沒注意,“哎呦”一聲撞在了他身上,往後一仰,人到沒事,藥材掉進了山谷裏。

小徒弟也不顧不得聽故事了,發現辛辛苦苦采的藥材好多都沒了,淚珠兒直在眼眶裏打轉。

那老師父也不管被撞倒的小徒弟,反而縱身将小徒弟壓在身下,捂上小徒弟的嘴,顫聲叮囑道:“一會兒莫要出聲。”

小徒弟睜大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那一點淚花很快隐了下去。

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老師父這麽緊張?

很快,呼嘯的風聲就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或許不止風聲。

因為小徒弟被他老師父壓在身下什麽都看不見,自然也看不見,朝這邊飛馳而來的妖獸。

這像是一只碩大的白虎,缟身如雪,額頭“王”字紫意閃爍,正騰着山石草木,直撲過來。

老師父将小徒弟藏得嚴嚴實實,自己也僅僅閉上了眼。

如今的世道,弱肉強食,實力弱小便是原罪。總是白虎無意傷害,這無意留下來地一爪子,也足夠他吃足了苦頭。

就如凡人走動時,不會在意腳底的蝼蟻,踩殘了,碾死了,也都無關緊要。

那一瞬間,風好像靜止了,緊接着,一聲凄厲的虎嘯傳遍山谷,驚惶了山間的野獸飛鳥。

老師父和小徒弟都被這一聲震得差點暈過去。

他顫顫巍巍睜開一只眼,只見白虎伏在他的身前,張開大嘴,虎目圓睜。

吓得他又把眼睛閉上了。

身下的小徒弟忽然從鑽了出來,沒頭沒腦問了一句:“師父,這只老虎是不是受傷了呀。”

說着,小徒弟還走上前,想要去碰白虎的獠牙。

老師父一骨碌站在起來,把小徒弟摟在懷裏。

他是打算帶什麽都不懂小徒弟出來見見世面,讓他明白為什麽自己總說山林危險,可也不是想叫兩人斃命的。

不過,興許是小徒弟那一句話的影響,他居然真的從白虎圓睜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委屈?

白虎的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化形,別擋路。”

白虎不甘長嘯,最終還是不斷變小變小,逐漸露出身後的少女來。

少女清麗絕塵,仿佛雪中仙子,發覺老師父在看她,只是微微颔首以示意。

本來龐大的白虎最後縮成了一只貓兒大小,也漏出來自己被少女踩住的尾巴。

踩老虎尾巴?

在這個時候,小徒弟靈魂發問:“漂亮姐姐,話本子裏的化形不都是變成人?”

少女看了眼茍成小貓的白虎,一腳踢開他:“誤傷凡人,他丢不起這個臉。你們沒事吧?”

兩人一齊搖頭。

小徒弟學着自己的老師父作揖行禮:“多謝道長。”

白虎朝他們露出一口大白牙。

少女腳下用力,白虎嗚咽了一聲,大老虎能屈能伸,該閉嘴時就閉嘴。

少女看着一老一少,颔首微笑:“驚擾了。”

說着,她将小老虎籠在衣袖裏,就要禦劍離去。

青色劍芒一閃,老師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虔誠祝福道:“願問枝道君早日尋到所尋之人。”

小徒弟戳戳老師父的腰:“師父,你在念叨什麽呀。”

老師父笑道:“師父剛才講到哪了?”

小徒弟一拍腦袋:“哎呀,師父你還沒說那個外門弟子伏誅之後,問枝道君什麽反應呢!”

老師父嘆了口氣,道:“問枝道君當是就問了首陽派的各位掌門一個問題:‘何為是與非?’,衆道君一一答複,皆被問枝道君反唇相譏,問枝道君這一問,便由此出了名。後來沒過多長時間,她便離開了師門,獨自游離在人妖魔三界,只為尋找那外門弟子的轉世。”

小徒弟打斷他:“師父,聽你講的,那個外門弟子也不好啊,為什麽問枝道君一直在找他的轉世?而且我之前聽阿軒哥哥說了,一個人轉世了就不是原來的他了,問枝道君找了也不是原來那個人了呀,她為什麽還要找?還有還有……哎呦,師父你再打我腦門就長不高了!”

老師父沒好氣地看了眼小徒弟:“這麽多問題,你還聽不聽?”

小徒弟抱着腦袋慘兮兮:“聽的聽的。”

“原本吶,問枝道君因為一個入魔的外門弟子伏誅而離開師門這個舉動幾乎是得到了天下的诟病,不過她不以為意,也從不掩飾自己的行蹤。一路上,她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的醫術救了無數的凡人修士,就連妖魔也會施以援手,逐漸成為了三界最令人尊敬的游醫,關于問枝道君的那點往事,漸漸地也沒有人拿出來說道,到後來,大家都是希望問枝道君能夠找到那個人的。”

“縱使不為七大門派所喜,可衆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問枝道君與人為善,得到的自然都是祝福。”老師父說完,意猶未盡地總結了這麽一句,摸了摸小徒弟的額頭,笑道,“師父不求你以後能有多出息,和問枝道君一樣,不管發生了什麽都能堅持自我,守得住本心就好。”

小徒弟似懂非懂,纏着他師父囔囔道:“師父師父,你講講問枝道君救人行善的故事吧!”

***

程枝飛了挺遠,找了個茂密的森林把袖子裏的白虎放了出來。

白虎委屈巴巴,落地變成了一個十三四歲的白衣小少年,他梗着脖子,滿臉不服氣:“他們在背後讨論你,我才去吓唬他們的!”

程枝面無表情戳穿:“還有什麽借口?”

白虎不梗着脖子了,他心梗,慢慢低頭說道:“我就是……就是沒注意,誰叫……”

“誰叫他們是凡人,惹不起,也打不過你這個下任妖皇?”

白虎聽聞,撲通一聲跪倒:“先生,我錯了,您別跟師父說好不好?”

程枝的眸子緩緩掃過他。

白虎咬牙,伸出雙手來。

程枝放出青襄劍,拿着劍鞘打了他手幾下,見白虎雙手泛紅,才停下手來,冷冷丢下一句:“好好反省,明日再找我。”

白虎叩首應是,看不見的眸子裏噙滿了淚水。

在妖皇唐覓看重的幾名妖族少年裏,他被選上地最晚,也是最弱的,若不是唐覓請來程枝做他的老師,只怕他早就被其它的候選人吞吃入腹了。

他天賦不好,得到這樣一個機會,本該感激涕零,可是自從聽聞自己得以入選妖皇繼承人,得以被程枝選中教導,都不過是因為自己與程枝所尋之人有幾分相似,少年心裏,便紮上了這麽一根刺。

因此剛才在聽聞那老頭提到程枝與雲墨的故事時,才會很生氣,想要給他倆一個教訓。

他生性驕傲,寧願讓程枝誤會自己草菅人命,也不願将這個原因說出來。

程枝雖不知道他心裏的諸多彎彎繞繞,卻也沒有輕易相信他的說辭。

她帶了白虎許久,對于這孩子什麽秉性還是知道的,即便是有些驕傲自滿,但絕不是那種喜好欺負弱小之人。

但今日之事,可大可小,小了是白虎調皮,大了就是罔顧人命了,因此這次罰,罰的也是白虎不計後果、沖動行事。

程枝沒有禦劍,獨自走在山間的小路上。

山花爛漫,一路怒放。

今日,整整一百年了。

她一百年的尋覓裏,她也曾去過鬼界,卻只被擋在無邊無際的花海之外。

人人敬畏的鬼神隔着花海嘆息:“快走吧,他瞞下你的氣息并不容易。”

程枝只問了一句:“在凡界,我能找到他嗎?”

鬼神點頭,消失在花海之後:“明淵總是希望你們相互扶持的。”

明淵神尊嗎?

記憶的閘門一下子被打開,眼眶再也關不住洶湧的淚水。

程枝擡頭,碧空如洗,空谷裏鳥鳴悠長。

她環顧四周,在怡人的山谷之晨中靜下心來。

再來一遍。

一百年裏,踏遍山河找不到他,那就再找一邊,從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再找一遍。

就在這時,小小的紙鶴踏碎晴空,落在了程枝肩頭。

程枝将紙鶴拆開,是雲硯的筆跡,也只有短短幾個字——“神隕之地出現異常。”

程枝目光一凝,禦劍回到白虎身邊,見他還是直愣愣跪在那裏,低着頭,底下的土地已經暈了一小塊深色。

程枝上前想要把他扶起來,沒拉動,她索性也就沒有拉:“沒讓你跪着反省,你現在回妖界,沒我通知不許亂跑。”

白虎擡起頭,啞着嗓子追問:“先生您要去哪裏?”

程枝本想瞞着他,面對少年一雙紅彤彤的眼睛,忽然改了主意:“神隕之地出了點事,我去一趟。”

沒有被搪塞過去?白虎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我帶您。”他心情忽然好了起來,化成原型,背後生出一雙雪白的雙翼。

程枝站在原地不動,目光難以捉摸。

白虎低頭嗷嗚一聲,把尾巴送了過來。

程枝瞥了眼他的尾巴,輕盈一跳,坐在了白虎的背上:“先去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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