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暖心雨微涼 — 第 42 章 ☆、決絕答複
第二天一早，心陽沒有像往常一樣為了躲避他早早的溜出家門。而是向之前平靜的某一天，按時起來洗漱，吃飯，然後準備上班。這一天，斯雨卻一反常态，起來的委實晚。當他扶着額頭，一臉痛苦狀的推門出來，看到站在客廳裏的孟心陽，臉上的意外和驚喜瞬間趕走了身體上的極度不适。
“心陽…”
他過去雙手握緊她的手臂，這麽些天她的刻意疏離，他雖然也想知道為什麽，可見到她的這一刻，他反而沒有那麽迫切的想要弄清楚，因為錯誤的直覺令他錯誤的意識到，他們之間有所回轉。
她迎上他熱切驚喜的眼神，
“斯雨，你昨晚喝酒了？”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幽幽的看着他
他低頭，眼角有着難以掩飾的羞赧之色
“沒什麽，生意場上，難免多些應酬…”
他不說她也知道，絕不僅僅是應酬那麽簡單。
“以後，像這樣的應酬，能推就推掉吧，別傷了身體”
她的臉上有着一貫少有的嚴肅，可他已經欣喜若狂。他抱緊她，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雖然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這段時間你為什麽生氣，但是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只要你心裏還有我，我什麽都不在乎…”
“我怎麽會不關心你，你是我的弟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他像瞬間觸電一樣渾身一震，緩緩的松開了她。他冷冷的看着她，眼神裏充滿了困頓和疑惑。
“你在說什麽？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她一如往常的迎着他難以置信的臉，眼神中看不出一絲慌亂，
“是的，我對你除了相依為命的親情之外，沒有任何其它的男女之情”
第一次發現，她自己該是一個天生的演員，把那份心底的掙紮和悲痛收藏的剛剛好，把那份冷漠和堅毅表演的淋漓盡致。
他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失落和冷冽，就如同這夏夜朗月裏那一抹清冷的寒光，有那麽一個瞬間，可以冰凍住一切。
“不是這樣的，心陽，你為什麽要這麽說？我知道你對我，或許遠沒有我對你的那般強烈，但我仍然感覺的到，我分辨的出來…”
讓他如何相信，這些天，她無形中的默許已經讓他沉淪到難以自拔。甜蜜的上海之行，她在他面前的音容笑貌，她在他面前不假思索的內心獨白，他幾乎已經認定了，她是愛他的。風雨二十多年了，從沒有那麽一刻，他覺得上天對他竟也是仁慈的。他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給了他，把他最想要的人送到了他的身邊。早前說過的話，還有深埋了那麽些年蹉跎的光陰，他覺得自己可笑至極。現在的他，無時無刻不浸潤在甜蜜的幸福裏，而這幸福是她給予他的。
“斯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說過，無論我的決定是什麽，你都會遵從。如果你還想跟我好好的走下去，如果你還記得那些個曾經，還珍惜我們攜手并肩走過的日子，還不想失去我，就請你看清現實，別再用情愛來束縛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他像觸到冰刃，倉惶的後退，整個身體和虛浮的腳步顯得狼狽而不堪重負。
她不忍再看他，急迫的奪門而出。因為下一刻，她的心就已經被整個潮水吞沒，心痛和着淚水，像狂風卷起的浪濤，帶着陣陣血腥在她心中翻湧泛濫。
孟心陽走後，斯雨一個人靜靜的在沙發上呆坐了半天。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的酒勁還沒有完全過去，讓他仍然覺得頭暈目眩。她出門前那副嚴肅的表情，明确的态度，時時出現在他的眼前，還有那些冰冷的言語，句句在耳，摧心斷骨一般的讓他痙攣。他問自己，這就是這麽久以來他一直迫切等待的答案嗎？當初，他确實說過，只要是她內心所想，她的任何決定他都無條件遵從。可他從來也沒有想到，她最終的決定竟是如此決絕，不留一絲一毫的希望給他。難道，這真是她最終想要的？
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那些風雨中走過的日子，那些難以磨滅的往昔，他怎麽會忘記。在那些最最困苦的歲月裏，在那些就要被壓垮的苦難面前，他慶幸他的身邊有她。只要看到她那張純真的臉，嘴角那個會心的笑，他就覺得自己空乏的身體又重新燃起了力量。為了她，他願意背棄整個世界，為了她，他願意在這污穢惡臭的深淵裏給她撐起一片潔淨的天空。他就是太過珍惜那些風雨同行的光景，才更加的不敢觸碰內心封存多年的感情。可如今，她要他放手，要他不要用自己的情感束縛她，他是真的該放手了嗎？可如果不這樣，他又有什麽立場什麽方式能繼續留在她的身邊？面對她，他竟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心陽茫然的坐在辦公室裏，感受着一顆心髒從未有過的痛楚。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堅強些再堅強些。如果前路注定了是煎熬和辛酸，長痛莫如短痛，撐過這一時，總會有風平浪靜的時候，他們還是可以恢複到從前的肆無忌憚和坦誠相待。
她一邊努力的給自己打氣，逼迫自己認清理智和事實。另一邊又不可抑止的擔心他。他現在是不是徹底絕望了？會不會再一次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傷痛地神經和大腦？他會不會也覺得自己太過殘忍，太過無情？此刻，他會恨她吧？是啊，他應該恨的，這麽多年了，那個他一直捧在手心裏的人，傷的的他千瘡百孔，他為什麽不恨她。
只是，若真如此，他們真的還能回到從前嗎？在她的毅然決然之下，或許，一切都已變了樣子，一切都已面目全非，她要如何才能找回他們的從前，如何找到那些相依相伴的往昔？
她的心隐隐作痛，理智讓她做了這樣的決定，可直覺卻令她惴惴不安。她開始質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錯了，她究竟真的該遵從內心還是相信理智，她腦中猶如一團亂麻，撕扯不清。她此刻需要有人指點，需要有一個清醒的人告訴她對錯，她忘了她現在所身處的環境，她慌亂的環顧四周，一眼便鎖定了身旁的曉蘭。
“小…”
可還沒等她叫出聲，就看到旁邊的曉蘭惱羞成怒的把手機重重摔在桌面上。
孟心陽當即吓了一跳，自己的煩躁苦悶也頓時抛到了腦後。
“曉蘭，怎麽了？”
曉蘭此時已氣的兩眼發直，怒不可揭。心陽一看，以為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可顯然，在這個辦公室裏并不是一個排遣話題的合适地方。她遞給她一個眼神，輕聲說
“走，到休息區”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休息區，曉蘭坐上那邊的長椅，仍舊怒容滿面。心陽給她接了杯水，端放在她的面前，也挨着她坐了下來。
“心陽，你說這男人是不是個個都沒良心的？我男朋友，你是知道的，前段時間他們公司因為生産的産品滞銷嚴重，庫存高壘。他們領導特地給他們業務部開會施壓，要他們限期內将公司內部的庫存品消耗幹淨。因為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客戶，他每天下班到家都是愁眉苦臉。我吧看到他這個樣，也着實替他着急。本是出于好心，我從他電腦裏找出了一些相關的産品明細和圖片，在網上給他建立了一個産品推廣的網站，沒想到，前兩天真的有買家找到我要訂貨，我一高興，就讓買家先交付了訂金。可我晚上回去告訴他的時候，他非但不領情，還朝我大發雷霆，說我不明所以的亂幫倒忙。你說我氣不氣的，我好心想幫他，倒惹得一身的不是”
心陽看着她火冒三丈，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半是安撫的拍拍她的手。
“剛剛他打電話過來，你知道他怎麽說？他說那款産品他們家不但沒有庫存，而且最近幾個月內都沒有安排生産的計劃。他讓我把定金退回去，還要我自己跟買家解釋。你說他還算是個男人嗎？我真不知道當初我怎麽瞎了眼看上他的？”
孟心陽坐在她的旁邊，安靜的傾聽着她的敘述，看到她眼中的憤怒和沮喪，心中糾結纏絡的東西好像一下子變得明朗通透。如果，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都能撼動情感的根基，那麽，天長地久的愛情在現實中如何找尋？與其讓情感在久而久之中變成将就，那麽，他們曾經那些用生命溫暖彼此的日子不是更值得追尋，更來得有意義有價值。
“心陽？心陽？”
她想的入了神，曉蘭連叫了兩聲才把她從恍惚的思緒裏拉回到現實。
“哎不說了，等會別害的你也沒心情工作了”
她微笑
“我沒事，只是你，想開點，也別太生氣了，事情總會過去的”
“我知道…”
曉蘭本是大大咧咧的性格，生氣歸生氣，也總不會把這等事情放在心上。更何況，一頓牢騷之後，她現在嘴角眉梢的都放松不少，遠沒有了剛剛那番怒火中燒。
“對了，聽說馮經理回來了，不過好像是身體抱恙，來公司交代了一聲就接着回去了”
她心中一沉
“哦…是…是嗎…”
“嗯，小曲他們在說，好日子到頭了，依我看，馮經理人還是蠻不錯的，比起其它部門的老板，我們不知道幸運多少呢。走吧心陽，我們也進去吧”
她們離開了休息區，并肩走進辦公室，上班就是這樣，不管你今天的狀态如何，該做的事情絲毫不能落下，該完成的任務在規定的時間就必須完成。
四點鐘剛過，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斯雨閉着眼睛，緊緊靠在辦公桌後面的椅背上。電話鈴聲持續了十幾秒鐘，他仿佛沒聽到一般。鈴聲終于停止，房間又恢複到剛剛的死寂，他依舊保持着最初的姿勢，眼都沒有睜一下。
韓秘書走出自己的辦公室，轉身來到他的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可依舊沒有任何回聲。她擔心疑惑之餘，又不敢貿然闖進老板的辦公室，無奈之下，她找到了一旁辦公室裏的杜越澤。
“杜經理，那個，你要不要去總經理辦公室看看？”
越澤擡起頭，疑惑的問
“怎麽了？”
韓秘書面露難色：
“我剛剛給總經理打電話，想問一下他今晚要不要加班，我好安排晚上的加班餐，可是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我剛剛去他辦公室敲門，裏面也沒人應聲，可今天下午的時候，我明明看到他來公司了呀？”
杜越澤聽完，一臉的疑慮。
“走，跟我去看看”
沒想到，他們這邊剛剛走出來，一擡頭就迎見斯雨提着電腦準備離去。
“謝總，你這是要…”
當着一衆下屬，他還是要稱他一句謝總。
“對了越澤”
他轉身，那一臉的憔悴和狼狽溢于言表，越澤口中的疑問還沒說出便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上海殷總那邊的事情，你幫我跟進一下，我最近，有些力不從心…”
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大家的眼前，杜越澤沒來由的一震，他認識的斯雨，什麽時候這樣落寞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