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幸村都惹只會害了你 — 第 18 章

第18章

傍晚。

網球部訓練結束,所有人都累得仿佛被扒了層皮。

芥川撐着浴室的牆,被熱水沖刷了一刻鐘,關了噴頭,抹了把臉上的水。

感覺自己被扒了三層皮。

“芥川,我先走了。”

“嗯,”他疲憊地應了聲。

一開口,才發現聲音低得過分,恍惚地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浴室門阖上。

只剩下他一個人,又沒有了水聲,空蕩的浴室安靜地過分。

最近,好像被三巨頭盯上了啊。

他耙了耙亂發,水珠被甩得到處都是,少年愁眉不展。

怎麽感覺有被針對呢?

我特麽到底得罪誰了啊?

複盤半天,他覺得自己做得很對,嘆了口氣,胡亂罩上浴巾,拖着殘軀,慢吞吞挪出浴室,順手關了燈。

浴室緊挨着洗手間,外間的盥洗室是感應燈。

此刻沒什麽動靜,燈已熄滅。

昏暗中,隐隐約約有些光亮。

他懶得出聲,借着這點亮度,輕輕走到盥洗間,看清楚發光的是塊手機屏幕。

屏幕之上,修長的手指曲着,猶猶豫豫地打出幾個字。

幽幽的光線,映亮一截線條分明的下颌。

芥川腳步微頓。

像是察覺到他的存在,那截下颌略一擡,些許煩躁也跟着擡了起來:“鬼鬼祟祟啊你!”

燈光乍然亮起。

立海大一年級王牌,松松垮垮地倚着門框,男生卷曲的發絲低垂着,壓住了血絲尚未退淨的眼。

無端地增添幾分戾氣。

令人不敢與之對視。

芥川壓下眼,視線剛好落在切原赤也的右手上。

那手還擎着手機,屏幕随着光線變亮——

“hana(花)醬QAQ”

芥川瞠目:“?”

我的媽!

他揉了揉眼,是誰在掉小珍珠?

一根手指當着他的面,粗爆地掐滅屏幕。

王牌惱羞成怒,“再看!一拳把你眼睛拍進腦幹裏,摳都摳不出來。”

嘶。

這厮好暴力。

……

摳都摳不出來是什麽鬼?

芥川不敢惹他,往後退了半步,“你堵我,就為了給我一拳?”

切原赤也将手機塞兜裏,放下腿,懶散地矗直了:“不至于。”

“那……”

“你書包忘了拿。”

書包忘拿了?

我明明放學的時候背了啊。

但看着王牌紅着眼望向他,滿臉都寫着“雜魚,什麽都要爸爸操心,腦瓜子裏是不是裝了個核桃”。

芥川遲疑起來,“我……沒有?”

“你忘了。”

芥川盯了他兩秒,無奈點點頭:“行吧。”

切原赤也打了個哈欠,率先轉身,“一起回教室吧。”

芥川一把扯住他的書包,“等等。”

切原赤也乜他:“怎麽了?”

“部長……他們走了嗎?”

“早走了。”切原赤也低眼看着手機,“大魔王要接妹妹。”

芥川松了口氣,随意問:“皇帝呢?”

“蹭妹妹接。”

“……”

這個蹭就很靈性,蹭得芥川想笑。

兩個人回更衣間,芥川換了身衣服,并肩走向教學樓。教學樓一片漆黑,只有三樓最北端的教室還亮着燈。

看位置,是二年A組。

部長和經理他們班?

一閃而過的念頭,讓芥川沒由來地一緊張。

切原赤也手抄着褲兜,循着光亮,扭向北門。

“我……”

我們不是走正門嗎?

芥川望着他一騎絕塵的背影,話咽了回去。

一年G組在三樓最南端,從北門上去,也不是不行。

芥川快步跟上。

兩個人摸黑安靜地爬了兩層樓,走到二三層相接的拐角時,切原赤也忽然停下來,松散地耷拉着的肩膀,一瞬間變得緊繃。

像懶洋洋舔毛的大貓,一秒炸毛,抻成獵豹。

芥川跟着停下來。

不是。您,怎麽了?

話尚未問出口,喚醒的屏幕冷不丁闖入他眼底。

輸入光标閃爍,屏幕上的字,一個一個地蹦——

[什麽玩意……]

芥川被刺得眯起眼,瞅見打字的人手抖如篩糠:[……在啃……]

[……自己的手指!]

你說什麽玩意兒?

芥川沒搞明白,茫然地擡起頭。

盡管離得近,他依然看不清同學的神情。但見一只手從他眼前劃過,往三樓地上一指。

不甚明朗的光線中,有一個巨大的影子在晃動,模模糊糊的,的确有幾分啃手指的模樣。

駭人的景象,讓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一片死寂中,夾雜着很細微地“咔嚓”一聲。

很輕很輕。

但人類無窮的想象力,讓這動靜聽起來像咀嚼指骨的聲音,十分牙酸。

切原赤也抱着手機,戰術性後退一步。

最後一點唯物主義信仰,将芥川定在原地,不曾退卻。

他拍拍同學的肩,貓着腰顫抖着腿,硬着頭皮摸上三樓。他沉下呼吸,哆哆嗦嗦地探出觸角。

走廊窗邊光弱之處,矗着個高挑的人。

也不知站了多久。

那人隐在暗處,姿态松弛地倚着牆,漫不經心地颠了下零食袋。

最後一支巧克力餅幹條跳出半截來,他略一低頭,娴熟地叼住,燈火映亮了熟悉的精致眉眼。

大、大、大魔王。

芥川兩股戰戰,縮回腦袋,掏出手機正準備跟同學通個氣。

昏暗中,有人輕輕笑了一聲,壓低了嗓:“滾出來。”

“……”

切原赤也緊繃的肩膀瞬間塌下來,三步并作兩步邁上臺階,“部……”

幸村精市擡睫撩了眼教室,無聲地豎起手指,切原赤也噤聲。

芥川慢騰騰地從牆角現身。

幸村精市咬斷手指餅,斜乜切原,低聲問:“你忘帶什麽了?”

“是他,”切原赤也往旁邊一讓,讓隐身的芥川現行,壓低聲音,“忘帶書包了。”

芥川:“我、應該……”沒有。

幸村精市垂下眼盯着海帶頭的背包,似乎看出什麽門道,輕笑出聲。

芥川也瞅了一眼,沒看出笑點。

他狐疑地擡眸,那位前輩慢條斯理地吃着巧克力餅幹,扭頭望向教室,安靜地打量着什麽。

仿佛在欣賞一幅世界名畫。

芥川順勢看去,透過明淨的玻璃,輕易地認出正伏案學習的姑娘,是他們經理。

因為低頭的動作,女孩額角的一小縷劉海壓住睫毛,霧氣蒙蒙的眼底顯出幾分陰翳。

許是遇到難題,她慢慢轉着筆,嫣紅唇角耷着,秾麗的面龐中雜糅了股冷媚的智性戀氣質。

芥川沒敢多看。

切原赤也投去一瞥,隐約掃到個女生坐在那兒,興致缺缺地移開視線,小聲嘀咕:“前輩,你在看什麽?”

幸村精市又隐回陰影裏,“看直播?”

切原赤也:“什麽直播?”

昏暗中,直播間唯一粉絲慢悠悠地笑:“學神直播做奧數?”

“……”

這有什麽好看的。

寒暄幾句,兩個人告別了直播間外的那位粉絲朋友。

一拐出幸村精市的視線範圍,芥川仍心有餘悸:“你不是說,大魔王接妹妹去了?”

切原赤也不知琢磨什麽,心不在焉地:“他自己說的。”

“哦。”芥川點點頭。

切原赤也若有所思,兩個人之間再度陷入沉默。

快走到教室了,切原赤也還是沒怎麽琢磨明白。

“啊,不是,”他耙了耙滿頭的海藻,“直播做題,這有什麽好看的?”

芥川詫異地橫了他一眼:“你沒發現嗎?”

切原赤也茫然:“啊?”

“主播是經理啊。”

切原赤也:“!”

“部長接的是……情妹妹?”

他暗自嘀咕,拉開門:“我就說……哼。”

芥川跟在他身後,還等着他說。結果他一進教室直奔自己的座位,蹲在那兒一頓翻箱倒櫃,掏出了兩張皺巴巴的卷子。

芥川沉默。

就知道這厮借包發揮,其實就是想拉他上樓。

見切原赤也已經拿到試卷,他有些無奈地問:“我包呢?”

切原赤也站起來,把身上的書包往前桌的椅子上一丢:“你看!”

芥川:“嗯?”

“你的包,”切原赤也下颏一點,“是不是落在教室了?”

芥川目光再次下移。

啊?

居然是我的?

精神恍惚之中,芥川的臉上緩緩地爬出來一個問號:“?”

這也行?

*

蓮蓮放學後刷完幾套題,往窗外一掃,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她起身活動了一會兒,打開手機。

一條通知都沒有。

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

她望着窗外,林蔭路兩旁,路燈透出朦胧的光暈。

這個光線,他們要怎麽訓練呢?

真田弦一郎這個渣渣!他不會是忘了吧?

蓮蓮握着電話,正打算找個人問問,機身忽然一震,屏幕亮了起來。

一條消息橫在屏幕中央,簡潔,幹脆。

——來自陌生號碼:“下樓。”

“好诶!”

算這個渣男還做個人!

她回複完,揣好手機,飛快地收拾書包關燈下樓。

穿過一片幽暗的長廊,步入一樓正廳,寬敞的空間只有值班室亮着一盞小燈。

透過旋轉門,她看見門外廊柱下,影影綽綽地立着個高大的黑影。

有幾分像渣男。

蓮蓮推動旋轉門,瞥到那人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她轉悠出去,那人的手機陡然亮了起來。

掬于掌心的一捧光芒,映得那副冰肌玉骨白得耀眼。聽到腳步迫近,濃密的眼睫徐徐掀開。

漆黑的鳳眼看向她,淡得幾乎沒有情緒。

蓮蓮:“!”

幸村精市!

怎麽是你!

我約了那麽大一只的渣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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