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鬼道 — 第 19 章
聽白芍講了半天無垢寺和玄天教,宋玥對如今修真界有了些許了解。
無垢寺,顧名思義,是一個和尚廟。
傳言,無垢寺的創寺住持,是一個九歲孩童。他的法號,無相。
無相禪師,終生成就不可列數,但最為世人津津樂道的,乃是一件帶着些桃色的傳言。
據說,彼時人世間,有一作亂禍害世人的大妖,名為白芍。
說到這兒,與這大妖同名的小狐妖白芍,便帶了些與有榮焉的自得,她沾沾自喜地對宋玥講:“可見白芍是個多好聽的名字呀,連大妖前輩也叫此名!”
宋玥只能壓下無語,保持微笑,催促她繼續往下說。
那名為白芍的大妖,不等人族對它發動制裁,它卻反倒主動跑到了無垢寺中,化身為一個秀氣小和尚,整日跟在無相禪師身後,做一幅迷途知返的樣子。
“然後呢?”宋玥有些好奇問道。
小狐妖白芍繼續說。
就在世人以為那大妖白芍皈依佛祖時,它卻在某個早晨,狂性大發,頃刻間吞掉幾乎一半無垢寺的和尚。
“無相不在?”宋玥一聽便發現了關鍵。
小狐妖白芍點了點頭,并看着她,軟軟地勸道:“該稱呼為無相禪師的”
宋玥斜着一雙桃花眼盯着她,将對方瞧得沒聲響了,才作罷。
“在大妖發狂半個月前,無相禪師受當時的慶國國王邀約,去皇宮給新出生的太子,做法驅邪去了”
于是,等無相禪師回到無垢寺時,見到的是一個遍地狼藉的寺廟。
而那個大妖白芍,卻消失無蹤了。
接着,無相禪師将住持之位傳給了大弟子法空,此後,便雲游俗世,誓要捉拿大妖,為無垢寺死掉的弟子,報仇。
然而,此次之後,無相禪師便徹底消失于世人面前。
有人說,無相禪師圓寂了。
也有人說,無相禪師與那大妖白芍,大戰三百回合,兩敗俱傷,共赴黃泉。
當然,最為世人認可的說法是,無相禪師捉住大妖白芍,将其斬殺,造福衆生,憑借這無上功德,大師成佛去了西天。
“所以說,沒人知道那無相最終去哪了?”宋玥犀利地道出真相。
小狐妖白芍點了點頭,她看了看左右,見四周無人,便接着低聲說了一句修真界八卦:
“據說,那無相禪師已經入了輪回,他的轉世,便是現在無垢寺的無相!”
宋玥被她繞暈了:“你是說,現在的無垢寺,還有一個人叫無相,然後還可能是那個無相禪師的轉世?”
小狐妖白芍不住地點頭,意思是她說對了。
宋玥瞅着她,緩緩開口道:“你不會告訴我,你就是那個故事裏的大妖白芍吧?”
小狐妖白芍‘唰’地紅了臉,連忙晃着腦袋,說:“不是,不是的。我娘說了,我叫這個名字是因為輪到我只剩這個名字了!”
“哦?”宋玥挑了挑眉,“那你的意識是,現在這個無相的名字,是故意這麽起的?”
她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據說是玄天教的祭祀蔔算出,他便是無相禪師的轉世!”
說到玄天教,是一個地處北邊冰封雪原之上的教派。
是修真界,最神秘的,沒有之一。
越是神秘的東西,越是有更多的傳言。
關于玄天教的由來,主要有三種說法。
其一,說是天上神仙設立的,玄天教初期成員,都是天上的神仙。
其二,據說,是某個世外高人,雖然已有成仙之資,但卻沒有飛升,選擇在俗世,為蒼生謀求福祉,便帶着兒子孫子們,建立了這玄天教。
其三,也是宋玥比較認可的,玄天教一開始是由邪神建立的,他們雖有神格,且不危害凡間,卻仍不被正統神仙承認接納。于是,這幫落于凡間的邪神,便聯合在一起,只不過後來,因教內新招進來的人族謀逆,這玄天教自此易主。
說完無垢寺和玄天教的由來,就不得不提與它們齊名的太虛殿了。
太虛派、無垢寺和玄天教,這三個門派,在修真界,堪稱三足鼎立之勢,其他各大門派,均以這三者為首。
太虛派的來歷和相關傳言中,倒是一點都不神秘有趣。
太虛派內有門派史,上面筆墨清清楚楚記載了,他們的祖師爺是現在天上九十九重宮殿上的太虛老道。
而與太虛派相關的傳言,莫不是一些派內弟子惹出的風流債。
此時,宋玥便奇怪了:“這三家,憑什麽就能當老大?”
小狐妖白芍再次左顧右盼,在宋玥威懾的目光下,才低聲道來:
“起因,是一場涉及三界的大戰…… ……”
那是一場殃及凡間、魔界、幽冥,三界的災禍。
耶羅魔族好戰,而幽冥冤魂也喜愛湊熱鬧,在二者合力之下,凡間淪陷了。
幸運地是,在太虛派、無垢寺和玄天教三者的牽頭下,修真界擰成一條繩子,共同對抗魔與幽冥。
最後收尾時,從神界來的兩位神仙,合力将魔族與凡間的通道毀掉了。而幽冥界,則再次歸于神界統領。
說完這些大事件,小狐妖白芍知道的,就只剩一些修真界的愛恨情仇了。
本着無聊打發時間也好,一邪神一人一狐妖,并排躺在馬車上,聽小狐妖說起那些癡男怨女之事。
“說到太虛派,就不得不提那個迷倒皇族九公主的,大弟子嚴信霖了”
嚴信霖,出身七大世家,人長得風流,行為做事卻極其古板嚴肅。作為太虛派的大弟子,不僅深得本門師兄師弟們的信賴遵從,在修真界,也極其有名氣,與其餘青年英傑合稱小七聖。
至于大七聖,自然是他們的長輩,那些已經成為各門各派掌門長老的前輩了。
這是另一個故事了,小狐妖白芍也不了解老前輩們的青年往事,而且她只對年輕人感興趣。
宋玥便只好繼續聽下去。
最近修真界最轟動的事,可不是下下個月舉辦的拜仙會,而是皇室九公主酒醉表白太虛派大弟子嚴信霖,卻被他冷着臉拒絕了,還被嚴信霖說哭了。
當天宴會上的人,全都看到了這一幕。
九公主是皇後所生的,在幾位公主中最受皇帝寵愛,平日裏,沒少仗着這點作威作福的。
一個向來要什麽有什麽的公主,突然被遭到拒絕,哪怕那時她可能也不是特別喜歡嚴信霖,但是她的自尊心,卻不會容許她失敗。
于是,九公主對嚴信霖,開始了死纏爛打。
沒等說完這些修真界的小道消息,一向早睡不熬夜的狐妖白芍,已經小聲地打起呼嚕了。
“阿暝,這些人活得真夠有滋有味的!”宋玥望着馬車車棚,語氣裏帶了點可以輕易察覺的羨慕。
沈暝往她這邊湊近了些,拉過她的手,用大拇指揉着虎口,溫柔安撫地說:
“等事情了結後,你想去哪,咱們就去哪!”
宋玥轉過頭,盯着沈暝側過來的臉,伸出另一只手,沿着少年的眉骨,輕輕地擦過,直至他那一雙薄唇上,用手指肚輕輕從雙唇間按入,感受着指尖傳來溫濕的熱度,以及少年那尖利似獸的牙齒,便停下了往裏探索的手指,拿出後,繼續沿着下颚線,蜿蜒摸索着,直至觸摸到了少年薄薄的耳垂。
宋玥啞着嗓子說:“我娘說,我耳垂打小就有肉,是個有福之人”
邊說,邊用手指夾住沈暝的耳垂,往外拉扯着。
“我可以分你一半,我的福氣……”
宋玥睡着了。
她手裏還捏着少年的耳垂,陷入深睡中的宋玥,還時不時動着手指,撚摸着少年的耳垂,直至天亮。
“你們也去京城嗎?我也是,咱們一起走行嘛?”
說完,白芍便瞪着那雙濕潤潤的眼珠,完全一副小動物在賣萌的神态,堵住了宋玥的拒絕。
“也不是不行,就是……”
宋玥伸出手,扒拉了下白芍腦頂的兩只毛茸茸的耳朵。
“這耳朵,你得給我變成人族的吧?”
白芍舉着雙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才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遇到好人你之前,那些人都一見我就吓尿褲子了”
宋玥指了指自己,強調道:“別好人好人的了!我有名字,叫宋玥,我身邊的這個,叫沈暝,你要是跟我們一起走,就不準叫錯!”
說完,宋玥握着拳頭在嘴巴哈氣,在白芍眼前比劃了兩下,将這小狐妖吓老實了,得了她數聲保證,才放下拳頭。
等沈暝和新夥伴狐妖白芍都坐上了馬車,像個大家長一樣,宋玥最後跳上馬車,盤腿坐在上面,一只手把着缰繩,另一只手在車廂上再次畫起‘縮地陣’。
縮地陣——以魂力為墨抒畫而成的符陣,陣法一經激發,以魂力為源,加快使用者行速,一日便可走完本該用上一個月的路程,就像從一處土地跳到另一處土地一樣,故有名為縮地。
掀開馬車簾子,白芍驚奇地看着沿路快速略過的景色。
“天啊!這太快了!我都快看不清啦!”
車廂內只剩一個沒什麽見識的小狐妖,而啓程沒多久,沈暝便出來坐到了宋玥身旁。
他拉過宋玥的手,依靠在身後車門上,嘴角微翹,幾乎看不出的那種細微弧度,一臉閑适地看着沿路風景。
而早就習慣了沈暝此舉的她,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從鬼域掏出一塊肉幹,同時手掌燃起鬼火,控制火候,将這肉幹烤得濃香又脆巴。
這肉幹先遞到沈暝嘴邊,等他咬下一口後,剩餘的便全都進了宋玥的肚子中。
自打她練了通鬼術後,飯量劇增,有時半夜會被餓醒。接着,在偶然一個因饑餓而發狂的夜晚,她先是吃掉了一只厲鬼,才感到三分飽,但與之而來厲鬼的兇戾也影響了她,本該減輕的狂躁徒然增強,宛如失去理智的惡鬼。
當時,若不是沈暝割開手腕,喂她喝掉他的血液,她恐怕就要以人族之身堕為大惡之鬼了。
“啊咧!白芍也想吃!”鼻子賊靈的小狐妖,聞着味,就從車廂爬到車門處了,整個人扒在門簾旁,可憐兮兮地叫着。
“沒有!”宋玥才不吃她這一套,直到她回頭看了白芍一眼。
如果宋玥養過可愛毛茸茸的小狗,便知道這種被萌到直擊內心,是什麽樣的感受了。
白芍捧着一把烤得酥麻香脆的肉幹,回到車廂裏,再次扒開車簾,就着外面的景色,吃起肉幹來。
馬車再次停下的位置,是一處位于京城南郊的縣城茶館。
從白芍那裏打聽了許多修真界的事後,宋玥才恍然大悟道,自己這點本領,在那些大佬面前,根本不夠看。
于是,不再縮手縮腳的宋玥,帶着深藏于心的小驕傲,将馬車停靠在了這家客人很多的茶館門前。
店內小二是見識過大場面的小二了,什麽修真界奇奇怪怪的法寶沒見過,什麽威風凜凜的法術沒見過。
所以宋玥三人,從下馬車後到進茶館,都處于被人忽視的狀況中。
當然若是置換到青城茶館的話,想必還是能收獲一些旁人的欽羨目光,來滿足宋玥那不成熟的內心中的小小虛榮。
但是,這是天子腳下。
哪怕是京城外圍的縣城,往來的也莫不是見多識廣的人。
“店家,我要一壺茶,還有糕餅”宋玥攔下了一位穿堂而過的小二。
“好嘞,您是要三兩一錢的,還是五兩一錢的,還是最上等的,十兩一錢?”
面對宋玥這三個一看便知的窮鬼,店小二臉上都懶得挂什麽笑臉,完全鄙視又敷衍地說完了這句話。
從未喝過茶的宋玥和沈暝,以及喝過但卻不懂人情世故的天真小狐妖,他們三個,真是完全應了那句話,別怪人鄙視,是真沒見識。
“他們的茶,我請了”
聞聲擡起頭,宋玥感覺自己見到了,世人口中的天仙。
高冷飄然,纖塵不染,顧盼流離,不似人間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