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 — 第 20 章

九重天上重新恢複往昔,已經是兩月以後,南江汜艱難的睜開眼,看着給自己號脈的人,叫道:“師傅……”

黃煜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虧你心裏還有你這個師傅,遇此大難,不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保命,還跑到她身邊去做什麽?”

“少宮跟我說過,她的原身是萬裏冰原,所以那日,我知是她遇了難,所以才趕着去見她。”

黃煜心裏嘆了口氣,忍不住站起身背對着他,“我黃煜一生浪蕩,怎麽養出了你這麽個癡情的徒弟。”

只聽南江汜說:“我現在真後悔,為何小時候不專心學習法術,否則必不會有今日之禍。”

“你的命盤不允許”,想到南江汜的命盤還是少宮一手造成的,黃煜心裏就忍不住苦笑:不過造化弄人罷了。

“神帝重傷不治,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喝水吃飯,連句話都說不出來,江兒,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南江汜聲音帶着笑,“那我能娶她為妃嗎?”

黃煜倒吸一口涼氣,轉過身看着他,一臉沒救了的感覺。想了想,還是說:“這話你自己去問她。”

黃煜轉身走了,南江汜在後面喊道:“謝師傅!”

天宮暫由玄靈帝君代管。玄靈帝君放下案頭的筆,起身,去了神帝的寝殿,神帝正平躺在床上睜着一雙茫然的眼,脖子上繞了幾圈繃帶。

玄靈帝君有心想去試探他的脈,手伸到一半卻又收了回去,“成也天書,敗也天書,做了這麽多年的六界之主,你也不虧。”

“我這幾日幫你代理政事,才發現你這幾年竟做了這樣多的事,太陽星君當年犯了大錯,他不該求少宮留下你。若他知道你所做的這些,他該後悔莫及。”

玄靈帝君轉身,看向那躺在床上的人,“少宮重傷,天書流落在外,以防有變故,不如我直接殺了你,将這帝位還給明家一脈,你好得還能落個清白之名,以免日後捅破鬧得也難看。”

一叢藍光從他手心燃燒起來,玄靈帝君一指他的神元,想給那已經脆弱至極的地方最後一擊。

但醫官恰在這是突然折回,玄靈帝君收手,南江祗因此保了一命。

玄靈帝君背過手,面不改色道:“什麽事?”

“哦,東樂山君送了新的藥材來,想給陛下試一試,邀帝君過目。”

玄靈帝君便只能跟着出去了。

等南江汜扶着牆一瘸一拐的去往他們關押少宮的冰窖,太陽星君正好忙完回來了,看着他一邊扶着牆一邊捂着胸口,忙過去問道:“殿下,這是要去哪兒?”

“你來的正好”,南江汜一看見他便說,“你身上暖和,陪我走一趟,我怕我走不到那裏,就先凍成冰了。”

于是太陽星君扶着他走了一趟,“她現在好着呢,如今玄靈帝君執掌天宮,哪裏會虐待她?只不過刀入心脈,元氣恢複恐怕需要不短的時間,還好搶救的及時啊,當時真是……”

刀入心脈……

“是父神刺的,對嗎?”

太陽星君心大,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呃……”

“當時場面混亂,我被寒風掃到重傷,自顧不暇,但隐約看到了父神的影子。”

太陽星君扶着他一路到了冰窖,開門之前,太陽星君施了法,饒是如此,門開之時還是撲面而來一股冷意, 二人的睫毛瞬間便挂了一層霜。

太陽星君再次施法,罩着二人走了進去,只見這冰窖大小,比原先足足小了一半,都被凍冰覆蓋住了。

少宮側躺在床上,後心一片殷紅,沒有包紮,因為沒有人能靠近她,不過她的血也不怎麽往外流。

南江汜走近她,饒是太陽星君護着,他還是感覺凍得有點打哆嗦,忍不住一個噴嚏打了出來。少宮被驚醒,回頭看向來人,這才坐起身,“你來做什麽?找死啊。”

太陽星君剛要行的禮卡在了一半,因為他發現,少宮好像根本沒看見他,于是老老實實閉了嘴,幹脆當起了冰塑。

南江汜搭上她的脈,片刻後說:“實在太冷了,指頭好像有點失靈,你第一次重傷的時候就是我救的,也沒這樣啊。”

上次是天書故意為之,和這次被人重傷當然不一樣。

少宮搪塞說:“因為天劫快過去了,我的法力要恢複了。”

“那真是太好了”,南江汜說,“我還沒見過你原本的模樣。”

少宮眼神一暗,擡眼盯上太陽神君,“你,背過身去。”

太陽神君一愣,烏龜似的,慢慢悠悠轉過身去了。

少宮這才手一勾南江汜的脖子,将他重心拉低,吻了上去,幹脆利落的輕啄了一下。

南江汜心中動容,連月以來的思念翻湧成海,扶着她的肩膀占據了主動權。他只感覺自己吻上的是一塊千年寒冰,觸感卻是柔軟的,心緒流轉帶着熱度,冰火兩重天不過如此。

“我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恨這九重天,也恨這裏的規矩,你本事那麽大,可有救你的法子?”

那日天庭之上的對峙,不過是神帝安排的一場戲,沒想到,他竟将神帝将她綁上來的理由當真了。

少宮說:“也沒人能奈我何,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在這裏養養傷正好。”

南江汜瞬間一臉的委屈,困在這裏半死不活的哪裏好了?

“诶,別這樣”,少宮說,“怪可愛的,額,不是,怪招人心疼的。”

“等我離開這裏,一定會好好學習法術,再不會有今日之事。”

“等我法力恢複,一定先解了你的詛咒。不恨我麽?”

南江汜搖搖頭,“不恨,實在恨不起來。”

太陽星君就算回身閉上了眼,但耳朵還是好使的,聽聞此處忍不住插嘴,“咳,殿……殿下,我們先出去讓少宮姑娘修養一陣吧,這屋上頭的冰都有點化了。”

南江汜擡頭看了看,才說:“你是不是越冷才會好的越快?”

少宮點點頭。

南江汜又說:“那我今日先回去,明日再來看你。”

太陽星君送他出了門,又借口落下東西回來一趟,盯着少宮“你”了個半天,“你你你你……來真的啊?”他壓低聲音,“天書怎麽辦?若是被它知道了,萬一、萬一……”

“這本就是天書設下的情劫,它既然敢做,就得承擔後果。”

“天書給你設下的天劫,哪一次不是為了考驗你,将你變得更強大,不是真讓你找個心上人過一輩子的。這紅塵中事,和你有哪門子的關系?”

“我都不知道它怎麽想的,你倒是先知道了。”

“我……我,哎,你魔障了,聽不進別人勸。将來若有什麽天降異象的災難,別怪我沒提醒你。”

太陽星君奪門而出了,少宮重新側躺在了榻上,她腦袋裏的煩心事轉了一個遍,最後發現均無解,不如耐心養傷來的實在,于是閉上眼小憩起來了。

難得的是,她竟做了一個夢,少宮活了這許多年,是很少做夢的。

她夢到索天鞭卷着天書流落魔界,那妖族的巫醫與陸亦莊莊主弦午跨過神魔邊界線追尋索天鞭,卻不敢擅自大戰驚動魔尊。但最終二人合圍,困住了索天鞭,直到逃到千山湖以後,弦午才迫不及待大展身手,将鞭子裏困住的魂魄逼了出來,拿到了天書。

這魂魄已入魔,便是一個亟待修煉的小魔物,魔尊難得的多管一下閑事,竟趕來看戲了。

“是哪一路的神仙,竟欺負到我族人的頭上”,天空中一團黑氣聚攏,魔尊乘琚那威嚴的身軀像屹立不倒的山川,身側還跟着一個半人高的小孩子,“慕白,看着,這就是欺負到我們頭上的人,身為魔尊,你覺得應該怎麽做?”

“敢欺負我族人,打回去!”那小孩說完,眼睛瞬間紅了,裏面冒着一股火氣,原來是一個小魔王,少宮甚至能看見他嘴裏的兩顆小尖牙。

“好”,魔尊摸摸他的頭,“讓你看看為父,是怎麽把這些欺負到人頭上的人打回去的。”

“魔尊!”那巫醫冷聲制止,聲音透着緊張,“你的族人還給你!這裏是千山湖,乃神魔邊界線,魔尊擅自大戰,不怕挑起事端嗎?”

說着,那被逼出索天鞭的靈魂又被那巫醫收回到索天鞭裏,疲累至極的索天鞭從半空飄落下來,魔尊伸手收在了手裏,交給了身邊的慕白。

那小孩義憤填膺,“你重傷我族人,我得像你讨債!”

巫醫說:“他本是仙人,機緣巧合才堕入魔道,在他是仙人之身時,可是由我神族管理,怎麽能算是欺負你族人?他堕入魔道不過幾日,魔尊不用這麽緊追不放的護短吧。”

弦午也忍不住開口,“魔尊,你毀了我一座莊園,我至今還沒有向你讨債,就憑這個自甘堕落的魔物,也值得你與我大戰一場?”

魔尊仰天長嘯,“二位若是不說話,我最多讓我兒子練練手罷了,可你們這一開口怎麽這麽讨人厭呢?啧,我心情不太好,恐怕還真要打一仗來出出氣了。”

魔尊伸手一抓,千山湖半邊湖水卷起空中,猛烈沖向眼前的二人,驚呼聲淹沒在流水聲裏,空氣濕潤了好幾個度。

慕白目睜口呆的看着淹了神族的大半湖水,“父王,他們沖到哪裏去了?”

“滾回老家了。”

少宮驚醒,天書終歸還是落到了神帝安排的人手裏,可那些人拿着天書究竟要作什麽歹勢,竟逼得天書都托夢給她了。

沒有了守護神,天書不過是一本任人擺弄的物件而已,因為它沒有靈氣,也不像其他為人熟知的寶物那樣可以進化出魂魄,化出神元,甚至化為形體。

沒有了少宮,天書只能任人擺弄,可若是少宮守護不及時,有人用天書制造了什麽災難,天書又會反過來懲戒她。

可這次的情劫怎麽說?托夢又有什麽用?

少宮手上聚力,仍舊毫無反應。

不是她不想去,問題是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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