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鎮 — 第 18 章 章節
“那是為什麽?”
他眨巴着眼睛,沒有說話,他不想告訴媽媽自己被人欺負了。
王燕笑:“念念去吃糖葫蘆,等媽媽還有有一個菜好不好?”
李念高興點點頭,他跑進房間裏,用杯子裏的開水仔細沖洗了糖葫蘆,這才拿着糖葫蘆高興地往門外跑。剛才路過邊上的那家小店,就看見裏面的小孩再看動畫片了。
但剛跑到門口,他又差點撞上人。
還好那人身形利落地往邊上一躲,閃開了。
李念停下腳步看着她,他剛才見過這個姐姐。
女生看着他眨巴眼,把嘴裏的糖果嚼巴碎了,舔舔嘴角,笑着指着他手裏的糖葫蘆:“我想要你的糖。”
李念想了一下,剛才這個姐姐對欺負他的壞哥哥們說把錢留下,雖然沒有真的幫到他……他還是伸手遞過了糖葫蘆。
女生不客氣地接過糖葫蘆,另一只手伸過來,把一手的糖果在他面前展開,笑靥如花:“我們交換吧。”
李念高興點點頭,伸出雙手,突然感覺手心一涼,仔細一看,還有好幾個硬幣,他瞪大了眼睛看她:“姐姐,你幫我要回來了嗎?”
“對啊,厲害嗎?”她彎腰,刮了刮他的鼻尖。
李念用力地點頭。
“還有更厲害的要不要看?”女生完全沒顧忌剛才糖葫蘆掉過地上,小口小口貓似的舔了舔。
李念又用力地點點頭,問:“要看。”
“嗯,讓我想想,要表演些什麽呢?”女生一手拿着糖葫蘆,一手把着傘轉成了一朵花:“帶你去見你爸爸怎麽樣?”
“爸爸。”李念的表情愣。
他專注在和面前這個漂亮大姐姐說話,都沒有注意到周圍是什麽時候起的霧氣,也沒注意到這裏的環境似乎不是他家門口,而是一個更加老舊的小巷子。
“想見爸爸嗎?”女生問。
李念點點頭。
女生向着他伸出手:“那就和我走吧。”
李念猶豫地看着她,慢慢伸出手去。
“念念,吃飯了!”突然,有聲音從身後傳來,李念怔了怔:“是媽媽。”
本要罩向他的霧氣突然消散,周圍又回複成了剛才的樣子。
李念突然有些害怕,他猶豫着轉頭去看家:“要和媽媽說,不然她會擔心的。”他再轉頭,面前卻已經沒有了女生的身影。
王燕走出來,摸摸李念的腦袋:“吃飯了,還傻站着幹嘛?”
李念指着外頭:“剛才有姐姐說要帶我去見爸爸。”
聽他這樣說,王燕的表情愣,她走出門口,四下看了看,并沒有發現什麽人。她走回到李念的身邊,摸摸他的小腦袋認真說:“下次再遇到要叫媽媽,不能跟別人走,知道嗎?”
李念聽話地點點頭。
大手牽着小手,兩人走進門去。
邊上的屋檐上,有細碎的瓦片掉下。若是此時有人路過,一定會被吓一跳,因為一個身形瘦小穿着校服的女生正立在邊緣處。她一手拿着糖葫蘆,一手插在袋子裏,安靜地看着女人和孩子消失的地方。
她面上的表情無喜無悲,像小獸一樣微微歪了腦袋,張口舔了舔手裏的糖葫蘆。
第二十三話花語
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暖黃色的光從孟檬家的遮光窗簾裏透出來。
孟檬抱着膝蓋坐在靠墊上,放在茶幾上的文檔頁面,光标有一下沒一下地跳動着。手機開着擴音,語音通訊裏連着時佑。
“……龍的部分就先這樣暫定了哈,然後海洋部分的話……設一個和鯨魚有關的關卡怎麽樣?”孟檬眼睛盯着電腦屏幕,十指飛快地在界面上舞動着,嘴裏冷靜而确定地說着。
她腦海裏閃過白天看見的奇異的畫面:白衣黑裙的女生站立在鯨魚的背上,距離太遠看不清臉,只有黑色的發絲随着風嚣張跋扈地飛揚着。但那衣服和發型她記得,在火車站的時候有看見過。
當時的她正倚着船欄杆吐得不能自拔,再擡頭已經沒有了人的蹤影,她一直告訴自己是幻覺,但那幻覺太真實裏,那畫面一路都印在腦子裏。
“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工作狂,今天剛出差回來也不休息。”
“明天我有事寫不了……而且正好有感覺,就和你商量着看看。”
“你暈船暈成那樣,還有感覺?佩服佩服。”
孟檬撇撇嘴,暈船的經歷确是稱不上愉快,但意外看見的鯨魚倒是給了她不錯的靈感:“你知道世界上最孤獨的鯨魚嗎?”
“聽說過一點。”
“1989年被人類發現,1992年被跟蹤錄音。正常頻率的鯨魚是十五到二十五赫茲,但她的頻率是五十二赫茲。”
“因為不在一個頻道上,對別的鯨魚來說它就是個啞巴。”
“對的,因為無法和別人交流而孤獨的鯨魚。”
“具體的設置呢?”
“嗯,如果是被幫助者是不是太普通了。”
“有點。”他倒是很老實。
“那我可能再想想,但目前的話可能是這個方向。你覺得呢?”
“還行。”
“那我找三三她們再讨論下。”孟檬一邊說,一邊打開郵箱。邊上突然有彈框跳出來:殊途中學高三(17)班誠邀您……孟檬看着标題鎮住了,手不由自主松開了鼠标,害怕似的向後縮去。
“嘩啦”就擺在邊上的透明玻璃杯被碰翻在了地上,碎成了幾塊。
“怎麽了?”時佑聽見響動有些疑惑。
頓了半饷,孟檬才反應過來:“啊,沒事,不小心把杯子給碰掉了。那個,先這樣說,我洗漱去了。”
她按掉了電話,看看電腦,卻不敢動手去按關機鍵,只是把屏幕合了下來。然後半跪在地上,有些心不在焉地收拾地上的玻璃渣子。
高三(17)班……位于頂樓的教室,老師不讓關的窗戶,翻起蓋在桌子上的靠背椅子,朗朗的讀書聲,課間在走廊上追跑而過的身影,還有……
“檬檬!”
“木頭!”
支離破碎的片段在腦海裏閃過,最後被一聲聲的叫喚給打破了。
孟檬只覺得手上一疼,撿起的玻璃碎片又掉到了地上,她握着食指,看着紅色的血液從口子裏滲出來,然後一點點地滴在了地上。
透明色的液體一點點滴到手心裏。
孟檬挪靠到沙發邊上,她曲着膝抱着腳,将腦袋埋進臂彎裏。
再醒來,外頭的天色已經轉了明。孟檬有些不舒服地仰仰腦袋,看着地上的狼藉發了一小會呆,然後又好像沒事人一樣站起來,該拖的拖,該洗的洗,該整理的整理,沒一會兒就整理好了地面,也收拾好了自己。
按了手機裏響起的鬧鈴,孟檬背了小包走出門去,邊走邊給人打電話:“喂,阿素,我過會就過來拿花。”
花店是就開在要坐的車站邊上的,名字很奇怪,叫做“殊閣”。第一年孟檬就是看這名字好奇裏面的花有什麽不一樣才進去的,結果發現老板娘是大學時候的同班同學暮歆素。之後,便成了這裏的常客。
每年的這個時候,幾乎不用打招呼,阿素都會為她準備好花。她說不上要什麽品種什麽樣子的,只說要好看的,十八九歲的女孩都會喜歡的那種好看,剩下的阿素都會為她考量。
走進店鋪,就看見幫忙的小姑娘們帶着三兩個客人在挑選花,穿着寬松亞麻裙披着頭發的阿素在修理一束玫瑰花的長枝,轉頭瞥見孟檬,臉上露出一絲防備之色,但一瞬間就掩飾了過去,淡淡說道:“你來了?”
阿素不是那種美到驚豔的人,性格甚至稱得上有點冷,有點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感,但卻莫名讓孟檬喜歡,那種不親近不打擾就只想遠遠欣賞的那種喜歡。
“你稍微等我一會。”阿素轉頭對着邊上的一個小女孩喊:“阿點,去把早上弄好的那束花拿過來。”
“哦哦,好的。”在收拾地上的枝葉小姑娘忙應聲,手上的掃把往邊上随意一靠就往裏間跑。
眼看掃把就要掉地上了,阿素突然伸腳,輕巧将掃把勾起來靠在牆上,然後對着孟檬勾勾手,往櫃臺方向走:“過來。”
孟檬不知為何但還是跟了過去。
阿素打開抽屜,裏面的東西一樣一格收拾得很幹淨,她從醫藥箱裏拿出創口貼,熟練撕開包裝:“怎麽了?”
孟檬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是問自己手上的傷,忙将手遞過去:“哦,沒注意,摔碎杯子了。”
阿素面冷,手裏的動作卻很小心。孟檬看她低頭的樣子,微微笑着說:“謝謝你。”
“嗯。”阿素似乎很不在意地應了聲,接過阿點拿過來的花,遞給孟檬。孟檬只得又說聲謝謝,這次阿素沒應她,顧着自己走到了插着各色鮮花的筒子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