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鎮 — 第 226 章 章節
她突然又問：“你經常給女人買衣服嗎？”
她這話難道是以為他濫情花心到處讨好女人嗎？他忙解釋：“當然不是，我就給女朋友買過。不過似乎前女友，已經分手了。”說完，左安又是大囧，他幹嘛又強調分手這件事呢？
“只給女朋友買衣服？”
他點點頭，但是看見自己手裏的幫她拎着的衣服，又慌亂起來：“不，這個，你、你不是需要……”
“好啊，”她沒等他的話說完，突然接了句：“我當你女朋友。”
“什麽？”左安覺得自己聽錯了。
她穩着聲音說：“我當你女朋友。”
以為是個誤會，左安有些着急地撇清關系說：“我，不是，我沒告白啊，你別誤會，那個照片真的是辦案用的。”
“你不喜歡我？”
左安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舉手：“喜歡！”
“那走吧。”暮歆素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向着他伸過手。左安立馬識相地快幾步迎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指纖長，又有軟軟的骨感。她靠過來，依偎着他的手臂，鼻尖似有花朵的清香，左安覺得腦袋晃悠悠的，有些不真實：“那個，”他咽了口唾沫：“你是認真的？”
“嗯。”
“為、為什麽啊？”
為什麽……在咖啡廳裏，她看着孟檬将那個塑料袋留在了店裏，跟着喬遇走了的時候，她突然有些羨慕她，如果能堅定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你不想知道的真相完全可以當它不存在。暮歆素突然想起大學的時候，上哲學課，老師問到世界的本源問題，讓她們說說自己的看法，孟檬說過這樣一種假設：這個世界并不存在，我們都只是別人小說裏的一個人物而已，人生不過是為了取悅別人的一場鬧劇，不必要那麽較真。
暮歆素喜歡這個說法。
如果她們所經歷地這一切都只是個故事，那麽不管未來會怎麽樣，她希望這個故事的結局就停留在這一刻，所以她答：“因為……我失憶了。”
“啊？”
“只想記得你。”她看着他笑了起來，陽光明媚到繁花盛開。
他看着看着，紅了臉，也傻傻笑了起來：“好。”
第三百一十話 外篇
外面的雷雨聲轟隆隆在響，電視新聞裏，記者冒着雨在醫院門口報道着最近在高檔住宅區發生的謀殺案的最新進展：“……據了解，犯罪嫌疑人孟某日前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至今昏迷不醒，目前還被看護在ICU病房裏……”
“……被害者吳某據說是孟某前公司的同事，根據目前所了解到的情況，吳某生前的風評不佳，曾經騷擾過很多的女同事，有網友根據犯罪現場的推斷是吳某對孟某欲行不軌，孟某在反抗的過程中不慎将其殺死，但是具體的案件情況還在調查當中……”
休息時間，新聞頻道插播起了廣告。
沙發上，暮歆素抱着手端坐着，沒有像往常一樣拿遙控換臺，而陷入了沉思當中。
這幾個月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
孟檬的母親羅文欣死了，屍體又是在殊途鎮的廢墟裏被發現的，與別的殊途鎮遇難者不同的是，她的身體各部分呈現不同程度的軟組織挫傷，還有內髒損傷，但最致命的還是腦袋上的鈍擊傷。法醫鑒定分析稱，被害人是被人用車撞了之後，再用重物殘忍地擊打而死，然後再将屍體搬運到殊途鎮。
據說羅文欣遇害的那一天，曾經給孟檬打過電話，說關于喬遇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她說……趙小語給的資料被孟檬留在咖啡店裏不敢要，她本來不願意相信這一切，然而羅文欣的死亡讓她不得不面對現實。
家裏找到的購房合同上的時間，是在他們重遇之後，她才明白所謂重逢，不過是他的精心設計。調出的羅文欣失蹤前的畫面上，意外拍到喬遇和那兩個想要綁架自己的小混混接觸的畫面，父親險些被抓的事情也與他有關……她以為他是來救她的，卻沒想到自己的苦難源于他。
孟檬認定殺害羅文欣的人便是喬遇，不對，應該說是張安。而原因應該是母親手上有他冒用哥哥身份的證據。為了證實這一點，她故意将趙小語給她的照片寄到公司、家裏，為了讓他狗急跳牆，再殺這個“知情人”一次。
她在跟蹤喬遇的時候，接到宋伊一的求救電話，急急忙忙趕到她家的時候，卻發現門開着，屋子裏只有一片打鬥過的痕跡。她被人打暈，再醒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手裏的刀和血，還有吳弦蜷曲的屍體……
孟檬逃走了。她沒有再回過家。
有人曾經看見過她，穿着男人衣服戴着帽子口罩好像在跟蹤什麽人。
她不知為什麽會惹了小混混，被毆打還推下了樓。
她沒有死，只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狀态。
醫生說她可能很快就會醒，也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這一切，都如顏小柒測算的未來在走。
暮歆素去過幾次醫院，隔着隔離的玻璃門，看着那邊的病房裏，胡子拉碴的喬遇認真地給她擦着臉和手，陪着她說話，靠在她的床頭和她說話……她想，這個男人是愛她的。
盡管，她親眼看着他把她推下了樓。
有時候，看見孟檬安靜的樣子，暮歆素會希望她永遠不要醒來。親人死去，朋友背叛，愛人傷害……再度歸來的，不會再是從前那個孟檬了。
正想着，門外傳來轉鑰匙的聲音。暮歆素回神，拿起邊上的遙控器換臺看。
左安進門就立馬道歉：“對不起，加班回來晚了！”他随意抹抹濕透的頭發，換鞋走了進來，拎着袋子往廚房走：“餓了吧，我買了肉，給你做……”卻發現桌子上，擺了份蛋炒飯，他“唰”回頭看她：“你做的？”
她看着電視，輕輕“嗯”了聲：“我餓了。”
左安忙放下袋子：“我也早餓死了！”
“洗手。”
不情不願，但他還是立馬拐了方向去洗了手，才敢端飯碗。
蘿蔔、肉丁和蛋幾乎被切成同樣大小地方塊，和米飯均勻黏在一起，簡直是大師的手筆。左安一直以為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所以就算自己手藝不好，也從來沒敢讓她下過廚：“原來我老婆是廚神啊。”
“好吃嗎？”
“簡直可以去開店了，不對，店裏做的沒你好吃。”
暮歆素很開心，然而面上的表情……還是沒什麽表情。她只是起身，拿着她的杯子去倒水。
“你是從小就練出來的手藝嗎？”
其實是看他每天回來都很累，有些心疼才學着做的。開那煤氣竈就吓得她心驚膽跳的……她習慣性地扯開話題：“今天有點晚。”
“本來事情多，今天季然又被網絡技術部調走了，我一個人得幹兩個人的活，就更慘了。”
“他為什麽被調走了？”這問話本來不是暮歆素的風格，但這幾天無聊閑在家裏，除了看新聞，就是圍觀各種技術貼——如何和男朋友相處，如何談戀愛。據說要多交流才行，雖然除了他之外，她其實對任何人都不是很感興趣。
“對了，羽田的網絡崩了你知道嗎？《圍城世界》的整個系統都癱瘓了，好像就從兩個小時前開始，所有人都登不上號了。連帶着網絡技術部……”
“啪嗒！”杯子落地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暮歆素白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杯子碎在地上，周圍還冒着熱騰騰的霧氣。
左安吓了一跳，忙查看她的手腳：“聽見什麽了，臉色都變了。有哪傷到了嗎？你手上怎麽那麽多傷口？原來你不會燒飯啊，那逞什麽能……”
時間到了，她該走了，然而他關心的臉就在面前，那句“我們分手吧”怎麽都說不出口。左安還沒說完，暮歆素突然就親上了他的唇。
“你、你怎麽了啊。”左安有些無措地推開她，漲紅了臉：“你來真的啊。”
他們雖然住在一起很久了，但是一直是分床睡的，他并沒有碰過她。
暮歆素不說話，仍舊湊過頭去吻他。很快，左安就反客為主，将她壓在了床上。
外面的雷雨聲轟隆隆在響，遙在數百裏之遠的醫院裏，醫生護士們還在忙碌。頂樓的ICU單人病房裏，戴着氧氣面罩的女人突然就張開了眼睛。
她坐起身，用如同初生的嬰兒一樣的眼睛，打量着這個世界。
病房的門被打開了，喬遇挂了電話正打算走進來，此刻就愣住了。他顫顫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孟檬看着他，突然溫柔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