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15 章 頭緒

頭緒

翌日清晨,幾人醒來時,身邊獨不見靈眇的身影。

景蘭難掩遺憾道:“辨師這是走了嗎?原本還想介紹幾種仙草給她認識認識,免得她下次再把豬草當做救命仙藥呢。”

沉烨:“師妹別難過,師兄我也辨不得豬草和仙草,你給我講講呗!”

景蘭:“你?不信……”

玄硯拾起地上掉落的古鏡,望了眼瀑布的方向,道:“走吧,結界已破。”

南明鎮地勢較低,四周群山環繞,而他們出來時的長英洞處于山峰間。等三人行至半山腰時,繁茂的林葉後頭隐隐能看到從下而上熊熊升起的黑煙。

玄硯想到什麽,立馬加快下山的步伐,等走到山腰間一處空曠沒有林葉遮蔽的地方,山底的南明鎮!整個鎮子!全燃起滔天的業火!

一時間,人聲鼎沸,男人、女人、孩童、老人……步伐雜亂,開始救火。

哭聲,尖叫聲,嚎叫聲,不絕于耳。

沉烨瞪大雙眼:“這這這……這是人禍,還是天災?”

玄硯心底一沉,目光無意掠過不遠處的一個紅衣身影。心中猜想隐隐被證實,他看向那個身影時,心下卻重添幾分怔疑。

直到她轉頭,擡眸,笑靥如花的面龐明豔驚麗,山風穿過她揚起的發絲。靈眇笑着擡臂朝她揮手,完全不像是剛剛縱完火的樣子。

靈眇興奮地喊道:“早啊玄硯君!愣着幹嘛,快下來啊!”

玄硯将古鏡遞還給她,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冷靜道:“這是?辨師的傑作。”

靈眇收下道了聲謝,笑卻僵結在臉上,語氣間終于有了幾分神的持重:

“是,是我沒錯。”

很快,持重之色消湮下去。她伸了個懶腰順勢倚着一側的杉樹,重新換上那副天塌地陷也無所謂的神情,眉眼間盡是愉悅的喜色,随後抱胸道:

“各位,再會了!”

……

冥界,答辯臺。

“什麽?!你燒了南明鎮?”月白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此時的他已經能自如地切換成現在這個儀表堂堂玉樹臨風的公子哥模樣,鳳眸裏滾動着灼人的怒意,暴跳如雷道,“三界公約第五百四十章第十頁第三行寫的什麽?!姑奶奶——你這算是越界殺人吶!”

“今日先到這兒……你明日再來辯。”月白扶着額,擡手揮去臺上今日來的最後一個孤魂。

靈眇氣定神閑地扯過椅子,坐下、端茶、品茗、一氣呵成:

“放心好啦,雖然說仙帝的那本什麽破公約我從來沒翻開過,但人情世故咱心裏頭門清。我能幹那種喪盡天良的事嘛?火勢雖急,濃煙雖大,但不會出人命的,撐死燒快兒疤下來。再說了,是他們喪盡天良在先,我制造點亂子,那些姑娘不是也可以趁亂逃走嗎?”

看着靈眇眼下的烏青,他這才松懈下火氣。彎彎繞繞了半天,還不是就為了最後一句話?只是他也懶得挑破這位薄臉皮靈辯師大人的真實意圖,但還是咬牙說:“祖宗!得虧您業火長了眼不燒人,要不仙帝這回非得罰死你不可!”

這回換靈眇不耐煩了:“您是我祖宗行了吧!仙帝那邊我會去請罰,放心好了。”

起身想走,卻被什麽又勾回來,她軟下臉色,來到月白面前。

月白被氣得糊塗,冷道:“幹嘛?”

她注意到月白玄色衣擺處有幾小塊兒泥點子,心中猜想被證實幾分:“你也去了長英洞吧?”

月白:“……問這個幹什麽。”

“啧,快說。”

“嗯。”

“那麽多魂靈,也是你替我解決的吧?”

“……嗯。”

“……”靈眇沉默半晌,轉而掩面,誇張道,“嗚嗚嗚,月白,好月白,我以後再也不揍你了。你這麽擔心我的安危,我還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嗚嗚嗚——”

“哎呀,行了。你眼睛下面都快卧成黑蛋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我也累得遭不住了……”月白伸手順了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推她回去休息。

蓮階,顧名思義,就是用紅蓮鋪就成的臺階。

靈眇拾級而上,來到高階上的靈殿內,靈殿坐落于冥界最高處的地界,背靠萬仞斷崖,斷崖下是傳說中的忘川之河,殿後時常湧流着擺渡人虛無缥缈的欸乃聲,推開靈眇寝樓一側的窗,正好能看見結冥樹毀壞的那大半邊。

“這一趟算是白跑了,半個命果都沒撈着。費半天勁除了攪和進一樁渾事,一無所獲就算了,還多管閑事惹了一身的天條。這麽下去,饒是我再多活個千萬年也辯不出我自己的過去啊。”

靈眇坐在獸骨拼接成的桌案前,手裏抱着她平時最喜好的那團幽靈貓,通體雪白,長舌吐出嘴外。染墨般的長發剛剛浴洗過,半濕不幹地懶搭在肩頭。

案上鋪着的是仙婆的畢生辯文,一只白骨筆支着腦袋,手勾過發間,把玩了會兒,靈眇終于端起骨筆,在辯文最前頭的“類屬”兩字後,用端秀工整的小楷寫下一個字——

人。

桌案邊還燃着倒流香,如飛瀑而下,又若白龍卧淵,靈眇工整地将辯文疊好,來到窗前,在鬼漁夫的欸乃聲裏,蓄力擲了出去,眼看着它逐漸飛遠,飄走,落在忘川水面上方才輕籲一口氣在床沿邊坐下。

扯被的動作一頓,她驚覺一樣将古鏡從懷中捧出來,原來是胸口一燙,這才發現古鏡的異常。

她習慣性地将古鏡往自己跟前這麽一照,肌肉記憶促使她接下來長嘆一口氣接着灰心失意地放下鏡子,可是這次不一樣——

原本應該模糊的古鏡卻顯出了她大半張臉的輪廓!

除了眉眼處依舊模糊不清外,嘴,脖子,臉通通明晰了不少,也就意味着她離徹底看清自己的從前終于邁出了史無前例的驚天裏程碑的一大步,這個發現無疑讓她雀躍非常,窺鏡自照了半天,活像個香閨裏的腼腆姑娘。

當然,她也不禁開始摸排其中的緣故。

不出意外,靈眇的思路在搜索了半天近期接觸過的人或發生過的事後,精準定位到了一張不茍言笑、板正古肅的一張臉。

這家夥碰過我的鏡子啊!

也許……他的命果……?

這個猜想顯得大膽又充滿着可行性,思緒在飛天遁地的一通亂撞後才堪堪落地,又突然撞上一個猝不及防防不勝防的拐角——

可是,如果他非正常死亡,僥幸怪不到我頭上還好,萬一查到我,仙帝和天庭指不定又得叨叨叨個不停,非得往死裏罰我不可。

“更何況,這家夥眼瞧着壯實得很,打不打得過另說,就沖這鼎鼎清虛殿殿尊的顯貴身份,惹上還真不好善後。”

“而且還是個年輕的飛升仙君,天界的人自當罩着他,仙帝那老兒……啧,提他就煩。算了,還是老實等着他殒身吧。”

但話又說回來,命果珍貴,尤其是這種天姿非凡,仙骨綽綽的人,萬一自己沒及時感知到這家夥啥時候沒的,這命果不久沒了嗎。

雖說,這一切的一切都還只是自己的猜測,但!怎麽能放棄任何一個看似機會的機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都是自己争取來的!事在人為!柳暗花明又一村!

靈眇長時間的奔波此時化作一個極其冗長的哈欠,抹了眼角溢出的淚,一把扯過被子,“明天再争取吧……”

這段時間經歷的幻境太多,夢裏也充斥着這些天以來身臨的種種幻境。長英洞內的對于靈眇來說自然是不在話下,可轎上的那一幕就另說了。

一模一樣的自己。

另一個自己。

……

夢雖冗長纏身,但好在靈眇睡得還算安穩,眼底的烏青也消失得差不多。

“啪”地一聲,門被推開,靈眇一個大跨步就要邁下蓮階,卻被身後一聲叫住。

回頭,看見月白穿了一身素白雲紋長衫倚在雕欄一角,懷裏正抱着溫軟乖順的幽靈貓,又斜眼看了眼神清氣爽的靈眇,說:“看來還是咱們冥界的風水養人吶,只可惜靈辯師大人這是又準備出門喽!”

說完還同情似的逗弄起貓兒來:“你看你看,你家主子天天不着家,都不要你喽!”

靈眇無語,索性順着他的意思:“是是是,你說得對行了吧!——說,大早上堵我門口,什麽事?”

“去吧,自己玩去!”月白低下頭,放開貓兒,旋即換上稍稍正經點的神色,說,“知道你待不住,整天要去找什麽命果。想你一個人在外頭有時候沒了靈力怪可憐的,閑來無事給你做了柄靈器,你瞧瞧——”

一截通體玉化的瓊枝出現在靈眇眼前。

靈眇一握上那截枝條,枝條的分枝處便生出燦燦紅蓮。

“好看!”她由衷誇道。

月白沒好氣地介紹:“不僅好看,而且好用。這截斷枝掉落自上回結冥樹異動的那部分,即是說,當你和清虛殿那位接近時,它就會有反應。而且,它……”

一邊說着,月白手裏一邊将那截斷枝化為一柄戾氣非凡的淬火靈劍,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解。

聽他從用途外觀形态等等多個方面的一通介紹下來,靈眇發現好用是次的,主要是這小子做這個的心意可謂是絕古空今。沒等她發問,月白就又問道:“這次去哪?”

“以前沒見你這麽關照我,這些天怎麽了?”靈眇的表情逐漸暧昧起來,神秘兮兮地說,“該不會是要在冥界搞什麽見不得人的小動作吧?天……莫非是帶了人家小姑娘來,所以才盼着我趕緊走?”

“去去去,別瞎說。”月白別過臉,将靈劍一股腦塞在她手裏,下了蓮階,“您吶!敞開了去玩兒,我的死活,一點也別挂記在心上哈~冥界答辯公務繁多冗雜,我累死活該!走了——”

這話聽着怎麽怪裏怪氣的,像個……

想到“深閨裏的小怨婦”時,靈眇“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這人怎麽突然這麽關心起自己來,但說到底這劍還真是送到了她心坎裏。至于這回去哪,靈眇看着結冥劍劍柄劍身相接處的一塊靈石,不禁掀唇一笑。

那麽!接下來。

兩套計劃——

第一,原計劃尋找屍體,收集足夠的命果。

第二,抄近道兒,整死、不對,是跟着玄硯,好早日拿到他的命果。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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