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的火焰 — 第 126 章
過完年，沈千舟很快就回到了訓練中心。在家的日子雖然很舒心，但她更挂心之後的比賽，尤其是世錦賽。相比大獎賽各自為戰的機制，世錦賽就是國與國的較量，除了奧運會，這個就算是每年最受重視的比賽了。
沈千舟去霍亦揚那拿訓練方案，誰知卻險些和他吵了起來。
“憑什麽不讓我自由滑上3A？”
“你的難度目前已經是女單頂尖了，自由滑上3A不過是錦上添花，但如果你沒辦法clean，那只會一直消耗你的PCS，最後得不償失。”
“那你之前怎麽不說！明明你那時候還安慰我來着。”
“因為你胖了。”
沈千舟被這話一梗，過年的時候她有些放縱自己，結果回來以後就嘗到了苦果，足足重了1.5公斤，最近不得不跟着阮萌他們一起吃寡淡的減肥餐，跳躍更是頻頻失誤。
“那等我減下來不就好了……”
霍亦揚看着梗着脖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千舟，有些無奈地按了按額頭：“不止是這個原因，這麽說吧，就算你3A勉強成功了，可是你的體能沒辦法保證你滑完全程，最後導致節目不完整，不說輸贏，你自己甘心嗎？”
沈千舟咬住了嘴唇。
“我并不是不讓你上難度，可我說過的，花樣滑冰并不僅僅只是跳躍，它包含更多的東西，後年就是冬奧會，你的眼光要放長遠一點。”
“可是……”
“你才剛剛踏進成年組，你運動員生涯還有很長很長，不要去争一時之氣。”
霍亦揚的臉上帶着一點悵然，大概是想起了他自己的過去，沈千舟心裏一疼，不忍心再和他争執，于是乖乖地拿了訓練方案。
霍亦揚見她仍舊怏怏不樂，也退了一步：“等四大洲看你的發揮怎麽樣，再說這個行不行？”
因為沈千舟是坐着的，所以霍亦揚微微地彎了腰，略長的額發落了下來，輕輕地擦過沈千舟的額頭，就像一根羽毛擦過她的心一般。
沈千舟想起韓子緒說的話，心裏一動，剛想開口，霍亦揚已經直起了身子，重新去調試測試儀，沈千舟只能把話咽了下去，悶悶不樂地跟霍亦揚告別，離開訓練中心，只是背影怎麽看都顯得十分沮喪。
霍亦揚倒沒想那麽遠，只以為是沈千舟沒能堅持自己的決定所以才沮喪，不由得有些擔心。從沈千舟開始學習花樣滑冰的時候就一路順利，如今對她來說算是花滑路上的第一個坎，她不僅要學會贏，還得要學會接受失敗。
重新投入到訓練中去以後，沈千舟也就暫時放開了一點對3A的執念，開始按照霍亦揚的要求打磨自由滑節目。相比短節目《木星》，沈千舟對于自由滑《芝加哥》的表現還是不夠完美，尤其是在大獎賽中暴露出來的問題，霍亦揚都記在了本子上，給她做一些微小的調整。
在世青賽之後，霍亦揚在編舞上的天分就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甚至還有不少來自國外的選手。可惜即便有着高昂的編舞費，霍亦揚還是拒絕了。這樣一比，沈千舟的待遇簡直好到不行，甚至連自己隊裏都開始有了說不公平的聲音，只是這原本就是霍亦揚自己的決定，別人酸兩句也沒有別的辦法。
沈千舟有時候會想起韓子緒告訴自己的那些話，她想問問霍亦揚，可又不敢。
霍亦揚發現她有些心不在焉，關掉了音響，直接問道：“怎麽了？”
“沒……沒什麽。”沈千舟有些心虛。
霍亦揚卻突然嚴肅起來：“你一直都讓我很省心，所以我不想過問你的私事，但最近你的态度非常散漫，你自己看看你最近的訓練數據，你就打算以這樣的面貌去面對接下來的比賽？”說到最後，語氣已然變得嚴厲起來。
沈千舟看着被甩過來的數據表格，臉頓時就紅了，心中的那一點旖旎頓時消失無蹤，只剩下羞愧。
霍亦揚知道她向來明事理，所以只是點到即止：“四大洲的比賽就在下個星期，你要分得清輕重，在現階段，你最重要的就是比賽，什麽事都不能影響你。”
“我知道了，教練。”
“好吧，那接着訓練。”霍亦揚轉過身去開音響，卻被沈千舟叫住。
“教練，我有事想問你。”
“什麽事？”
沈千舟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問道：“你還會帶別人嗎？”
“什麽？”
“除了我，如果以後再出現什麽厲害的苗子，你還會把他收為弟子嗎？”
霍亦揚有些哭笑不得：“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就是想知道……”
“韓子緒以前不也跟着我一起練過嗎？那時候怎麽沒見你問過這種話？”
“那不一樣！”沈千舟盯着霍亦揚的眼睛，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那不一樣。”
霍亦揚意識到了什麽，臉上神情轉淡：“就算我再帶別人，你也依舊是我的弟子，這有什麽關系？”他頓了頓，“你如果今天狀态不好，就先休息吧！”說完就要收拾東西離開。
“你說過，如果我退役，你也會跟着離開，是不是？”
沈千舟終于把這句話問出來，因為臨近飯點，這個時候的冰場沒有什麽人，沈千舟的聲音雖然不大，可似乎都有回響一般。
霍亦揚手上的動作一頓，這原本只是很輕微的動作，卻被一直緊盯着他的沈千舟給發現了，這個發現讓她的心越跳越快，仿佛都要跑出嗓子眼了。
半晌之後，霍亦揚才回過頭：“你聽誰說的？”
“你說過對不對？”沈千舟卻根本就不回答他這個問題。
霍亦揚卻一直沒說話，許久之後才慢慢開口：“就算我說過……那又怎麽樣？”他轉過頭來，一雙眼睛無悲無喜，“我說過，在現階段，你最重要的就是比賽，什麽事都不能影響你。”
沈千舟愣愣地看着他。原本她覺得自己不該有奢望，她一直在努力克制，不想讓這份感情影響到訓練狀态，也害怕踏出了這一步，他們反倒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相處。可韓子緒的話讓她這顆心又重新跳動起來，她以為他們之間只有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了，她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泡在溫泉裏，她忍了那麽久，最後終于忍不住，她想要問霍亦揚要一個結果，不管好壞。
可是當霍亦揚真這麽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心裏像是被人剜了一刀，尖銳地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