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暖心雨微涼 — 第 46 章 ☆、血淚纏綿
斯雨駕着車，圍着小區周邊的街道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又一圈。她茫然的看着車窗外，每每看到一個行人都要停下車上前詢問，卻依舊沒有孟心陽的半點消息。沒有人見過她，她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不，是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
天知道他有多麽在意她，他做錯了事，所以老天要用失去她的慘痛代價來懲罰他。不可以，誰都不可以這麽做，他願意交換，拿自己所有的一切去交換，只為換回她。她是他的唯一，是他的整個世界，哪怕山河驟消，天地易位，他都不能失去她，不能…不能…
尋找了幾個小時，他的神情越發的恍惚，身體緊張的幾近虛脫，遠方的視線也模糊的像是一張昏暗的網，他輕輕閉了閉眼，就在這當口，一陣突如其來的剎車聲傳來，他驟然睜大了眼睛。
在他的正前方，一輛白色的別克離他的車不到一米的距離，緊急剎住。
他深吸一口氣，落下邊窗，對面車裏的人正惱羞成怒的盯着他
“搞什麽？閉着眼睛開車的？”
身疲力乏，他無力辯解
“抱歉…”
顯然，一句抱歉根本就不能消解對方眼中洶湧的憤怒
“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覺，出來送死是不是”
斯雨看着他罵罵咧咧的回轉車頭，繞開他的車駛離。他把頭重重的依靠在背椅上，倉惶無助地看着前方。
他早該意識到，這麽找根本不是辦法。看看時間，已經過了淩晨，或許，心陽這個時候回家了也有可能。想到此，他急速的調轉車頭，再一次将車駛進小區。
在自己家的樓下，在門前的臺階上，在淅淅瀝瀝的雨中，他從車窗裏，依稀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瘦影。
他推門下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孟心陽蜷縮着身體，兩手交疊在膝上，頭深深的埋在臂彎中。雨水将她全身的衣服盡數澆透，濕漉漉的頭發垂在兩邊不停的往下滴水，而她，像是昏死過去一般，對周遭的一切渾然未覺。
他半蹲在她的面前，顫抖着手去扶住她的肩膀，心口的絞痛感令他生不如死
“心陽…”
他輕輕的喊，可眼前的孟心陽就像一幅死去許久的空殼，半點生機的表象都不給他。
“心陽…”
他輕輕的托起她的臉，怔怔的看着她，恐懼慌亂到了極點。
孟心陽像是從沉睡了幾千幾萬年的夢境裏蘇醒過來，她緩緩的扇動了兩下濕透的睫毛，透過密密的細雨，她眼神迷離的看着面前的人。
“心陽，心陽，快醒醒，我是斯雨，我是斯雨…”
他顫抖的聲音裏充斥着無盡的痛苦和辛酸。像是終于被他的聲音喚醒，她的神情依舊呆滞，那落滿雨滴的嘴唇輕輕翕動了一下，
“斯雨？？”
仿佛是已經被隔絕了幾個世紀，隔着那麽遙遠的距離，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仍舊陡然一顫，摧心蝕骨般的抽痛。
“我知道，這是夢，他不要我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的聲音極輕極細，滴滴滲透進他顫抖的靈魂裏。他看着她輕輕閉上眼睛，兩行熱淚順着冰冷的臉頰流下來，和着雨水慢慢滑進他溫熱的掌心。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會不要你，我怎麽會不要你…”
他把她冰冷的身體抱進懷裏，緊緊的貼在胸前。長時間的坐立，她已經筋疲力竭，早已無力再支撐。
“你知不知道，越澤打電話說在公司門口看到了你，我找了你整整一晚上，你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坐在雨裏淋着？”
他心疼到無以複加，臉上有一陣熱辣辣的液體滑落，瞬間跟滴落的雨水混為一體。
感受到他身體逐漸傳遞過來的溫度，她慢慢蘇醒，耳邊溫熱的氣息，也在向她證明着這一切不是她一廂情願的夢境。
“斯雨？”
她從他的懷中掙紮着直起身，認真的審視着面前的這張臉。她的手輕輕撫過那雙幽黑的深眸，那高挺的鼻梁，還有那張炙熱的雙唇。一切都不是夢，這是斯雨，是她的斯雨，無可替代，獨一無二。
“斯雨…”
她再次投進她的懷裏，失聲痛哭…
“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再也不回來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怎麽會不要你，怎麽會不回來，天知道我多想待在你的身邊，可是我害怕，害怕看到你的淚眼，害怕看到你難過…心陽，你究竟要我怎麽做，這些天我覺得自己都快要崩潰了…”
他用力抱緊她，深深的擁她在懷，撕心裂肺的呼喚，任憑她的淚水打濕掉自己胸前的衣衫，任憑冷冽的雨水澆灌進他的背脊。他就這麽一動不動的抱着，抱着…
“斯雨，斯雨，你是傻瓜嗎？你是笨蛋嗎？”
她把頭抵在他的肩上，雙手用力環住他
“我不要跟你分開，我要跟你一輩子，我只要你，只要你…”
她哭的更兇，更用力，淚水像決堤的洪水猛獸，奔湧着，咆哮而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心像是被硬生生的撕裂着，喉嚨變得沙啞，淚水也快要流幹了，抱着他的手臂已經不由自主地在一點一點的失去力氣。
像是被五雷轟頂，他跟個木頭樁子一樣愣在了那裏。是夢境還是幻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一個人在大漠荒煙裏行走的久了，疲憊的神經會帶你走進沙漠綠洲的幻境，這是生命的幻想，極致的美好破滅後，就是瀕臨死亡的絕域。可那又如何，比起終其一生都得不到心中所愛，哪怕身後就是萬丈深淵，他也願意縱身一跳，粉身碎骨。他用兩只手鉗住她左右搖晃的身體，飛蛾撲火，孤注一擲，他用幾近哽咽的聲音同她确認
“你說什麽？心陽你剛剛說什麽？”
她臉色蒼白，渾身酸軟無力，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認認真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說
“斯雨，我這輩子都不要跟你分開，我要你，只要你！”
一字一句收進他的耳中，落在他的眼裏。不是海市蜃樓，也不是沙漠絕境。他以為，那顆龜裂的心田就要荒蕪的面目全非，她卻在他瀕臨滅絕之際為他普降甘霖。他以為，陡峭孤絕的懸崖峭壁只剩夢斷塵埃的嘆息，她卻遞下了那條紮根深岩的藤蔓讓他絕處逢生。
他再次抱住她，眼中亮起異樣的神彩。那些心底的暗傷，這些日子以來痛苦的折磨，此刻全都浸潤在濃濃的甜蜜裏。
“心陽，心陽，謝謝你，謝謝你！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你知道這一刻我期盼了多久嗎？有你這句話，之前的種種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而此時的孟心陽，已經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或許是因為在雨中被澆灌了太久，或許是酒精的後勁依然在她體內蔓延，也或許是大悲大喜的情緒落差，她的身體極度透支，再也無力支撐。
“心陽？心陽？”
斯雨終于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他彎下腰打橫将她抱起，飛快的走進電梯。
等孟心陽從沉睡中幽幽醒轉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己的床上。斯雨幫她換了一身幹的衣服，頭發也幫她用毛巾擦幹。她睜開眼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疼的厲害，身體滾燙的要命。她皺着眉，一臉痛苦的翻了個身，才發現斯雨正一臉擔憂的坐在她的床前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別亂動，你發燒了，剛剛給你吃了兩片退燒藥，現在覺得怎麽樣？”
她腦中像一團粘稠的漿糊，身上一陣一陣燥熱伴随着一陣一陣的痛癢，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她把頭上的冰袋随手撥弄到一邊，看着面前的他，似真似幻。斯雨扶着她，不明白她想要什麽，正待低聲詢問，卻被她雙手牢牢的抱住。
“斯雨，你還要走嗎？你回來好不好？”
她的記憶依舊停留在早上的那一刻，剛剛雨中的一幕在她腦中就像一場夢醒後僅存的幾個片段，美好而不真實。
“我收回那些話，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所想。他們都說愛情是最不可靠的東西，我們不要愛情，我只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分開”
她閉着眼睛，前言不搭後語，沒頭沒腦的說着。斯雨輕輕攬着她的背，卻聽的異常出神。
“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種急欲擁有又害怕失去的矛盾糾結他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太過珍視他們的現在，太過在乎對方，他又何苦強壓着心中激蕩的情思，不語她知曉。若不是那一晚他把自己深埋多年的情感告訴她，她也不會強迫扭曲自己的情感，只為了能夠更好的維持現在。昨晚的淚，昨晚的痛哭，她是要撇開他一力承擔嗎？心陽，你怎麽可以，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啊！
借着臺燈微弱的光線，他心疼的看着懷中那張憔悴的面容。那道濃密濕潤的睫毛下，一顆晶瑩的淚珠慢慢滑落。他的心又一次被無形的撕扯，殘碎一地，了無聲息。他低下頭，用自己冰涼的唇瓣吻上她的眼簾，吻去她眼角的淚滴，吻上她火熱的唇。
她閉上眼睛，感受着那一絲潤心潤肺的沁涼。此刻，他的唇就像一塊剔透的無暇美玉，涼絲絲的落在眉梢，落在雙頰，落在唇畔。她不由自主的反應着，吸允着，謀求更多。因為她的心中是一片烈日炎炎下的沙漠，而他微涼的唇瓣就是這幹涸沙漠中那絲絲甘露。她需要他的拯救，需要他的救贖，需要與他義無反顧的纏綿下去。
她的額頭依舊滾燙的厲害，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可她此刻不想去思考，更不想去回避，只要眼前的那個人是他，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她只想努力迎合，努力索取…
周遭的溫度突然變的驟熱，斯雨起伏不定的胸腔內像是被濃濃的火焰燒灼着。面對着她的主動，她的進攻，他覺得自己已經無從掌控她，更無從掌控自己。腦中殘存的一點理智告訴他，她正在生病，當下她神志不清，他不能趁人之危，他不能任由她再這樣下去…可那滿身燃起的火焰已經把自己炙烤的沸騰，他無力熄滅，無力阻撓，寧可與她一同化成灰燼。
“心陽…不要這樣…我會…控制不住…”
他的聲音已經顫抖的不能自已，可她完全聽不到他的警告，她像是一顆即将被點燃的火石，此刻已經被打磨的滾燙，她本能的尋求着那一絲涼意，可他卻在越來越密的肌膚貼合中變得愈發灼熱。
當她的嘴唇輕輕滑落到他的下巴，他的脖頸，感受着她溫熱的氣息，還有她纖細的手指，他急促的喘息聲已經難以抑制。他緊緊閉上眼睛，用最後一絲理智告訴她
“心陽，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她就是他這輩子的蠱，心底越是想要拒絕，身體就越是想要索取。面對她，他早已沒有了還手之力，他知道他已經退無可退，既然如此，那麽，此刻就讓他們一起淪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