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27 章 來遲
來遲
滾滾濃煙将靈眇包圍住時,身邊蠢蠢欲動的刀劍已經抵至喉間。手上原本攢湧的靈力在此刻消失殆盡,腦中猶如驚雷般炸響一個念頭,她強作鎮定道:
“都給我閃開!你們的劍敢碰我一下,我手裏的刀就敢往你們國師喉嚨裏插深一寸!”
靈眇正後退之際,大殿外傳來禁衛軍的聲音:“陛下有旨,即刻捉拿!要活的——”
問審就問審吧,總好過落在這群陰毒的人手中……
宮燈盞盞,夜色正濃酽,所有宮人瞧着她被押走,或憤恨或驚恐或冷眼。靈眇的眼睛被濃煙熏得生疼,身後是押解的侍衛,忽然間,一個青衣蹁跹的身影一晃而過,面色溫和,正帶着笑意,她就要伸手時,耳邊傳來一聲歹毒的咒罵。
“他奶奶的,半夜都不讓老子睡個好覺!”
睜開眼方覺是夢一場。
靈眇搓揉着不太舒服的眼睛,想活動活動卻發現手腳都已經被帶上繁重的鐵鏈,于是開始打量起身邊的環境來——逼仄狹小的黑暗空間裏有幾個胡子拉碴手握刑具的人,而自己正坐着的烏黑髒亂的地面上來回竄着幾只碩鼠。
裏頭擺了張桌子,坐在太師椅上的應該是個官兒,時不時促狹地瞥靈眇一眼,她心猜是負責提審自己的提刑官。
一旁高高的小窗往外看是梢頭寒月,此刻還未天明。
看來離自己剛被關押進大獄還沒過多久。
想看清楚面前耍着威風的獄卒,卻冷不丁被當頭潑了一頭冷水。靈眇甩了甩昏沉的腦袋,嘗試性地在體內彙聚靈力卻發現徒勞一場,果不其然……
靈力暫失。
這時木門上的鐵鎖被打開,從外進來了一個新面孔,應該也是個當差的,他走進來觑了靈眇一眼,又對坐着喝茶的提刑官問道:“還沒開過口?上頭急了,實在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大人知道該怎麽辦吧。”
“國師還在昏睡中,若是醒了,那便不用留她了。只是現在國師還未醒,有些事還需要問個明白。”
一個火鉗被重重擲在桌上,那提刑官斜着嘴笑出聲,一雙狹長的眼微眯了眯,說道:“知道了,下去吧。”
身上帶點靈力還好,雖說自己不會死,但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痛啊!沒有靈力傍身,這怕會是個難捱的夜。
兩個獄卒将靈眇架起,綁在柱子上,提刑官走過程般,懶散地問了句:“你說還是不說?究竟是誰派你來行刺國師,又在國師殿內蓄意縱火的?”
靈眇被麻繩勒得喘不過氣,胸間淤塞着一股濁氣,沉沉地累積在丹田內。大腦也是一片混沌,說是嘴硬不想說,但其實也是實在沒那個力氣說出口。
提刑官走到她面前,暧昧地瞧了她好幾眼,粗糙的手撫過她的臉,被靈眇嫌惡地頻頻閃開,他冷哼一聲:“看你樣子不過就是個小女兒身,這偌大的獄中再怎樣都會有能讓你服軟的刑具,你懂事聽話,那就少受點苦,要是實在嘴硬,那就和我這牢裏的火鉗比比,到底誰更勝一籌。”
濕漉漉的碎發無力地垂在靈眇有些渙散的眼前,腦子裏像是有千軍萬馬崩騰而過,突突作疼。
心中不忿,滿腔不屑全化作此刻嘴間洩出來的一聲低哼,她費力地擡起眼睛來,理智和那點微不足道的傲然恨不得跳出來擺在提刑官跟前,狠狠嗤笑他一番。
“我……無話可說。”
這一哼可謂是徹底将對方激怒,他下令将火鉗燙得火紅,拿着紅得發亮的火鉗耀武揚威地在靈眇反複閃躲的臉前晃來晃去。
“姑娘家家的,非得和我們嘴硬。”這已然不是威脅,這就是在赤裸裸地宣示他提刑官權貴地位和身份,他咬牙道,“給我狠狠地燙——”
大獄污暗,裏頭滋生着無盡的鼠蟻和肮髒,裏頭的人成日裏腌在這裏頭,被熏得心黑,腌臜,這不是稀罕事。
微冷的夜風從同樣逼仄的窗外吹進來,絲毫沒帶來些許寒意,靈眇面前擺了三個火爐,火鉗在燒得通紅的碳裏滾過一遭後,被獄卒按在了肩膀雪白的肌膚上。
火紅的那面在皮膚上留下一塊碗口大的燙傷疤,她眼睜睜地看着,聽着,火鉗被一下又一下按進肌膚深處,漫出的血順着鎖骨流下,流至胸前。
雙唇被咬出血,也沒能抵擋住萬蟻噬心的劇痛感,像是被什麽狠狠攥住跳動的心髒,一時間,疼得連呼吸都忘了。
提刑官奸笑着,說:“說啊,你說出來,我就停下。你要是遲遲不肯開口,那我就一直繼續下去,火鉗玩膩了,那就換能紮進你漂亮指甲裏的鐵簽,總有一種能撬開你的嘴。”
此時已經不是靈眇說與不說的問題,方才來傳話的人話裏話外都是用刑之意,即是說,無論她說還是不說,皮肉之苦都不會少,為今之計,除了等仙界派人來,別無他法。
……
仙界。
“……事情就是這樣,帝君,還請您盡快做出決斷。”玄硯拱手道,眉宇間盡是憂忡之色。
“喜神……那這件事還得從喜神入手,”紫穹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樂雲,接着道,“樂雲,還辛苦你親自去一趟蜀雲國了。”
月白心急如焚:“行行行,誰都行,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玄硯制止道:“帝君,樂雲仙君諸事煩身,不易叨擾,仙界喜神衆多,或可另派他人。”
紫穹意味深長地凝視了玄硯一眼,指着站在一邊的一個不起眼的紫衣仙子,沉聲道:“她跟你們去,此事玄硯君拎得清分寸,事關三界,本君特準你受命行權。”
紫衣仙子瞪着她那圓滾滾的大眼睛,被迫放下平日裏最喜愛的小花籃,就這樣被拉下了凡間。
“玄硯——”
玄硯顧不得身後紫穹在喚他,紫穹聲音威嚴帶着些許愠怒,見他沒回頭仍繼續道:“希望你回來能好好解釋解釋這段時間的所行之事。”
玄硯眼中掠過一絲寒意,無視身邊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神神仙仙,帶着月白和紫衣仙子夭梨就下了凡間。
“夭梨?”
“……嗯。”看着眼前這個周身殺氣能嗆死方圓幾裏草木的人,夭梨哆哆嗦嗦地點了點腦袋。
“你是喜神,降旨和顯靈這些事都會吧。”
她哪裏還敢不答應,就是不會也得硬着頭皮說會:“會的會的,樂雲上殿從前教過我們的。”
一聽“樂雲”兩字,玄硯的臉色更是差得驚人,嘴裏隐忍道:“那待會請喜神仙子降旨于世,在皇都內顯靈,讓大獄放人,都清楚?”
“清、清楚……”
月白幾人來到皇都外最高的一處山峰上,對着夭梨安慰道:“仙子姐姐,你別害怕,你先将國都的魔像都換下,換成喜神像,待會我們帶你去皇都內給皇帝降靈。”
夭梨雖說臉上害怕,待手中動作卻沉穩有度,此刻天色将曉未曉,灰蒙蒙的天上由三人所站立的地方開始伸展蔓延出亮到發白的光。
晃眼之間,白光覆蓋了整個蜀雲國國都。
……
大獄內。
“嘶——什麽東西,刺得我眼睛生疼!”提刑官憤憤地罵了一句。
靈眇強捱着身上不下十處的傷,擡頭看了眼窗外照射進來的強光,嘴角漫開一絲笑意,那提刑官卻以為她還不服軟,又差人提來鹽水,陰恻恻地看着靈眇笑。
“傷口上撒鹽聽說過沒?”
靈眇支起腦袋,語氣還是平日裏的閑散得意,輕蔑道:“你見過神仙發怒嗎?”
“這丫頭疼糊塗了,甭管她,澆上去!”
靈眇雙手被綁得牢牢地,不能動彈,可此時又一輪新的疼痛在舊傷上反複碾壓生根,讓她本就昏沉的大腦穿孔般地發疼。強光照在她慘白的臉上,和污血形成鮮明的對比。
……
月白看着強光散去,轉向一旁氣喘籲籲的夭梨問:“如何?”
夭梨緩了緩:“可以了,現下百姓家中的魔像已經全部替換成喜神。我們去皇都吧。”
金紅色的朝霞泛着碎金的光澤,從三人離去的方向鋪展開來,天亮,百姓紛紛出來,皆驚呼此刻見到的奇觀,于是叩首下拜。
“這這——真是喜神娘娘!!”
“快拜——”
……
等幾人抵達皇都,玄硯拉住夭梨,囑咐道:“一份旨意,一次降靈即刻,切莫把國師一事說出來。”
“好。”
在雲層上空,底下是叩首的蜀雲國萬民,玄硯和月白看着夭梨以喜神的身份給皇帝下達了天旨,下令拆除了國師大殿,并将國師及其黨羽逐出國都。
皇帝和皇後仰望着天際,将信将疑,直到月白橫空劈下一道紫黑的雷電,擦着國都高懸的旗幟爬向地面,在皇帝面前炸響了一朵黑花,兩人才大夢初醒般被震懾到,當即下達聖旨。
皇帝虔誠地接受着夭梨的降下的靈,玄硯低頭和月白交代了兩句,月白便提着劍奔向了國師所在地。
玄硯眼見夭梨行事有度,拱手道謝,匆匆從雲端飛下,向着大獄頭也不回地走了。
……
大獄。
“喲,不愧是敢孤身一人行刺國師的人,膽量可嘉,不過要和我手下的這位比膽量,姑娘怕是遠遠不夠呢。”
說罷,提刑官親自拿起一把剔骨刀,冷冰冰的刀面貼着靈眇的臉,閃着危險的寒光,他獰笑道:“這位,我的寶貝,它身上可淌過不少人的血呢……”
靈眇緊咬着嘴唇,眼中的蔑視仍是執拗地不肯減下半分,不願低矮下半點骨氣,看着他低吟吟地笑。
眼見刀尖就要劃破開靈眇的臉,木門“轟”地一聲巨響被人踹開來。
“那你猜猜,我的這把劍又淌過多少人的血呢?”
靈眇一擡頭,夢裏身穿青衣的人當真出現在自己眼前。玄硯額上青筋顯現出來,按着劍的右手骨節攥得發白,他的眼裏明晃晃的殺意驚得提刑官猛地往後一退。
“這位大人……我的劍有些渴了。”
玄硯揮劍,只電光火石間,提刑官的身上便開始出現血痕,那些長條的血痕漸漸地開始往外冒血,速度越來越快,他來不及呼救,就已經因為猛然間失血過多渾身泛寒。
“你的狗命不值錢,只是一劍了結你太便宜你了。你也好好嘗嘗瀕死的痛意。”
牢外站着獄卒,他們也都不敢上前,你推我我退你,最後還是一個眼尖的明白人喊道:“別、別過去,我親眼看着他從喜神身邊下來的,他、他他也是神仙!”
玄硯收了劍,昏暗幽靜空間內金石铮然聲驚得衆人打了個寒顫。
他走到靈眇面前,看着幾近暈厥的靈眇,只覺得渾身血液在奔湧,額角突突跳個不停。
眼前低垂着頭,渾身打着顫,身上橫一條傷豎一條傷的人,他簡直不敢相信是平日裏那樣鮮活驕傲的靈眇,伸出的手在微末之距處短暫地頓了頓,像是要觸摸一個脆弱易碎的浮沫。
“疼壞了吧……”
玄硯根本無從下手,找不到任何一個完整的地方可以觸碰,随便一處的接觸便能讓短暫麻木的傷口再度撕裂般灼熱起來。
“我來得太遲了,靈眇……”玄硯墨色的眼瞳裏沖撞着怒意和深不見底的隐忍,他從懷中取出一塊面紗給靈眇帶上,軟聲道,“我帶你出去,我們回去,好不好?”
他幾乎是在用一種哄孩童的語氣溫溫軟軟地同靈眇說着話。
靈眇側轉過腦袋,沖角落裏奄奄一息的提刑官輕聲說:“呵呵……神仙發怒,現在你見着了……”
她意識模糊,擡起頭來看了眼玄硯,突然,一頭紮進他懷裏,悶聲說:“來得挺早,我、我其實還能撐會兒……”
玄硯驀地心頭一疼,久久說不出話。
“玄硯……”
“玄硯……”
靈眇埋在他懷裏,一遍又一遍低聲喊着他的名字。
聽見她的聲音,那些沖決而出的盛怒才堪堪平息了些許。玄硯解了繩索,把人從木架上放下來。
“玄硯……”
“我在呢。”
玄硯彎下腰動作輕柔地将她打橫抱起,在衆目睽睽中帶着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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