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還珠)棋盤 — 第 1 章 ☆、意猶未足(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本故事算為架空朝代,根據《欽定八旗通志》所載,乾隆第二任皇後為輝發那拉氏,并非晚近《清史稿》所記載的烏喇那拉氏,《清史稿》記載有誤。
壽康宮是紫禁城裏的女人最終勝利地,鈕钴祿·甄嬛既非皇帝生母也非一朝皇後,卻成為了頤養天年的皇太後,得益于大行皇帝對于她日日夜夜的包庇,而真正的皇後烏喇那拉·宜修卻被囚禁在景仁宮。
出身漢軍旗的甄嬛一步一步地榮登皇太後寶座,她有一種小人得志的勝利感,她一步又一步地走出壽康宮來到景仁宮炫耀勝利的果實。
景仁宮屋檐上栖息着一大片的白鴿,景仁宮的主人囚禁在此,每天相伴的唯有白鴿的“咕咕咕咕咕咕”叫聲。
鈕钴祿·甄嬛回憶往昔在閨中被人稱為“女中諸葛”,她自幼谙熟《三國演義》,對于勾心鬥角之事了然于胸,她懂得如何義正言辭地呵斥敵人,哪怕她耍流氓,她也能把敵人蒙騙得一驚一乍。蜀漢丞相諸葛亮的以弱勝強她學習到了,蜀漢丞相諸葛亮義正言辭地高呼口號她學習到了,今日她鈕钴祿·甄嬛又要故伎重演了。
宜修自從囚禁在景仁宮,就不得踏出宮殿半步,日日夜夜以清風明月為伴。
當皇太後鈕钴祿氏的貼身太監小順子打開景仁宮的大門,烏喇那拉·宜修由于久在昏暗環境中,被打開的景仁宮大門投射出的光亮令她睜不開眼睛。
已經是皇太後的甄嬛瞟了一眼昔日的皇後,她特意以勝利者的姿勢耀武揚威地說道:“勞您牽挂多年,怕您忘了哀家的樣子,所以不敢改變,”
“甄嬛,這幾年你也不好過吧。”,宜修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烏發夾雜着幾絲白發,幽禁宮中的四年日子使她滄桑了許多。
“再不好過,如今也好過了。”,甄嬛是個心思慎密的人,她飽讀詩書,百分之百地明白本朝皇帝皆是以孝治天下,她鈕钴祿氏已然被尊奉為皇太後,任是誰也無法動搖她的位置,也無法傷害她,自此以後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宜修指着鈕钴祿氏憤怒地斥責:“新帝即位,她是新帝的額娘,是聖母皇太後,先帝未曾廢後,本宮依舊是正宮。如今便該是母後皇太後,嫡庶有別,還是該她甄嬛先來拜見哀家,”
小順子哈巴狗似地高呼道:“娘娘好糊塗,先帝生前,太後已是貴妃,攝六宮事,如今四阿哥登基,只尊咱這獨一無二的皇太後。”
宜修震驚地說道:“你竟然不讓自己的兒子做皇帝,天下間竟然有你這樣的額娘。”
鈕钴祿·甄嬛冷冰冰地說道:“當皇帝未必是天下第一得意事。先帝生前受了後宮多少算計,連他自己都算不清,哀家可是怕極了,将來自己的兒子,會娶上一位像您這樣的皇後,算計得先帝幾乎斷子絕孫。”
而真正的動機是六阿哥弘曕流着果郡王胤禮的血,鈕钴祿·甄嬛不想讓她的兒子弘曕登上皇帝寶座,她想讓弘曕過上吟誦詩書的日子,就像果郡王胤禮一般,父子倆總會有共性。
“不管誰是皇帝,哀家也是皇太後。即便被你甄嬛困在景仁宮一生一世,哀家也是皇太後。”,宜修悲鳴的聲音響徹在空洞的景仁宮四周。
“你放心。新帝純孝仁厚,不會不顧您的名分,昨日哀家與新帝已商定,依舊尊您為皇後。當然,這得在您活着的時候,皇後息怒。”,甄嬛把話說完露出詭異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你好歹毒的心腸!哀家是新帝的嫡母,是嫡母啊!”,宜修不顧一切地拉扯着鈕钴祿氏的朝服,說:“你怎麽不顧新帝的身份?你如何對得起先帝?你對得起先帝嗎?”
小順子作為皇太後鈕钴祿氏的貼身太監,又像哈巴狗似地把宜修拉開,防止主子受到傷害。
“先帝的确答允孝恭仁皇後,烏喇那拉氏不出廢後。所以您還是皇後,一直到您死。”,甄嬛冷漠地說道:“先帝還說過,與你死生不複相見,若您成了皇太後,他日必定要與先帝同葬陵寝,豈非要先帝食言,魂魄不寧。所以哀家決定,要讓先帝與純元皇後同葬泰陵。你死後則葬入妃陵,”
“是呀,死生不複相見。”,宜修絕望得悲嚎:“死生不複相見!”
甄嬛趁機得寸進尺地說道:“先帝恨毒了你,你害死了他畢生最愛,害死了他那麽多的孩子,他肯保全你皇後的名位已屬勉強,怎願再見你歹毒的面目。”
一向聰明過人的宜修反問道:“是先帝恨毒了我,還是你甄嬛恨毒了我?”
“沒有你,何來今日的甄嬛?”,甄嬛目空一切地說道:“哀家能有今日,全靠皇後您一手指點歷練,自然感恩戴德。盡力保全您此身榮華。只是哀家已經是皇太後了,秉承先帝旨意就要替先帝成全。他日史書工筆,前朝後宮,都不會有你只字片言,您就好好頤養天年吧。皇後。”
“皇後,皇後。”,景仁宮只剩下宜修落寞的聲音,景仁宮又重新歸于黑暗。
鈕钴祿·甄嬛志得意滿地返回壽康宮,她忽然聽聞崔嬷嬷的密報,大事不好啦!
四阿哥愛新覺羅·弘歷據聞要奉先帝皇後烏喇那拉氏為母後皇太後。
鈕钴祿·甄嬛适才飲上熱氣騰騰的雲南普洱茶,她差點被這個消息吓得把青花瓷茶杯摔落在地上。
萬一真的把幽居景仁宮的烏喇那拉氏迎進壽康宮做了母後皇太後,她這個假的聖母皇太後該往哪裏擺放?鈕钴祿·甄嬛只是一個假母,雖然四阿哥弘歷名義上是她的親生兒子,但是四阿哥也有生母,四阿哥的生母是熱河行宮的宮女李金桂,而李金桂早已亡故,李金桂,一個沒有福氣的人,只配埋在地底下。
世宗皇帝胤禛一時酒醉臨幸了熱河行宮的宮女李金桂,李金桂生出了四阿哥弘歷,當時嫡福晉烏喇那拉·柔則已經離世了,愛新覺羅·胤禛沉浸在喪妻的悲痛中不能自拔,但是他卻和一個醜宮女誕育了孩子,愛新覺羅·胤禛對原配嫡妻心生愧疚,因此他對于四阿哥弘歷是十分疏遠的。
甄嬛收留了熱河行宮的宮女所生的兒子,又改換了身份,成為滿洲鑲黃旗的鈕钴祿氏,她十分明白她滿洲八旗的身份為四阿哥弘歷增添了問鼎大位的籌碼,李金桂是內務府漢軍出身,世宗皇帝胤禛為四阿哥弘歷抹去了真正的生母,使四阿哥弘歷更像是滿洲八旗所生,此乃名正言順之道。
難道愛新覺羅·弘歷在登基第一天就想着牽制她這個假母?
鈕钴祿·甄嬛恰似打了死結,怎麽也解不開,她是皇太後,可是也得倚仗新任皇帝的孝敬。
新任皇帝弘歷做寶親王在潛邸之時有一側福晉烏喇那拉·青櫻,是皇後烏喇那拉·宜修的侄女,弘歷欲要通過宜修的侄女去迎請嫡母,以表示其做兒子的誠意。
寶親王側福晉烏喇那拉·青櫻喜極而泣,她本來恐懼雍正皇帝一旦離世,先皇帝和先皇後對于她的庇護失效了,如今她的夫君,新任皇帝願意迎請姑母為母後皇太後,她又重新歸于親人的庇護之下。
景仁宮的大門又一次打開,這一次進來的是宜修的侄女烏喇那拉·青櫻。
“你來這裏做什麽?”,宜修端坐在皇後寶座上,說:“快點離開,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姑母,侄女是來迎接您到壽康宮。”,青櫻誠摯地說道:“新皇登基要尊您為母後皇太後。”
“不必了。”,宜修擺了擺手,說:“我知道新皇登基必定是以孝治天下,新皇純孝仁厚,但是姑母我不打算走出景仁宮了。”
“姑母……”,青櫻堕雲霧中般地說道:“只要四阿哥肯接您出去,一切就萬事大吉了。”
“不,只要你能夠長久地在深宮中立于不敗之地就足夠了。”,宜修帶着勸誡的意味說道:“我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過于看重先帝的情分,你一定要引以為戒。”
“四阿哥待我情深意重。”,青櫻羞澀地說道:“所以我并不擔心。”
宜修将侄女的表現看在眼裏,哀嘆地說道:“起初先帝也是如此,還送了一對綠水玉镯。并放言,‘願如此镯,朝夕相見’,事到如今,卻成了一句空談。”
“皇上要尊您為母後皇太後。”,青櫻跪伏在風座之旁恭敬地說道:“只要姑母您成為母後皇太後,一切都不是空。”
“天家無情,我豈能再回去那攘權奪利的地方,珠宮貝闕不是我的存身所在。”,宜修扶起跪伏在下首的侄女,說:“我已經決定要遠離是非地了,弘歷不必侍母甚孝,你也不必再來煩我了。”
青櫻迷惑而又哀恸地說道:“姑母!”,青櫻她早就聽說了姑母悲凄的往事,她深切地同情她的姑母,她希望她的姑母安享晚年。
“我做出的決定無可改變。”,宜修誓無二志地說道:“你離開這裏,你是我的侄女,鈕钴祿氏斷然會猜疑你,就憑你是烏喇那拉家的女兒,往後烏喇那拉家的榮耀就靠侄女你了,孝恭仁皇後烏雅氏說過,烏喇那拉一族是一定要出皇後的。”
“姑母,我不稀罕皇後的位置。”,青櫻哽咽地說道:“做一個有寵的妃子我就得償所願了。”
“是嗎?”,宜修帶着嘲諷的意味說道:“以後的日子你會曉得四阿哥弘歷是多麽冷酷無情,弘歷就像先帝一樣冷酷無情,父子倆一個樣。”
青櫻頓時心生恐懼,一種對于未來未知的恐懼感蔓延到她的五髒六腑,她半天沒有言語。
“弘歷還年輕,自然是風流倜傥的人物。”,宜修撫着侄女的肩膀,說:“你也還年輕,自然難以明白他冷酷無情的一面。我是過來人,我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過分看重先帝所賜予的名分,以至于鑄成無可挽回的錯誤。”
“那我怎麽辦?”,青櫻被恐懼所積郁的感情一時發洩出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能做成皇後是幸運,一生做一個妃子是幸運”,宜修面部表情變得更加平和,說:“好自為之,孝恭仁皇後烏雅氏所說的話你不一定要當真,總之,你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