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還珠)棋盤 — 第 3 章 ☆、番外:浮生若夢
被弘歷封為貴妃的是出身內務府漢軍的高晞月,特別加恩擡入滿洲鑲黃旗,賜姓高佳氏。高晞月的父親是高斌。高斌是世宗皇帝胤禛的寵重之臣,授予江南河道總督一職,興修水利,歷來江南是朝廷賦稅的一大來源,高斌還擔任蘇州織造一職以運送宮廷所需的絲織品,內務府世家是值得皇帝信任的,做中國的皇帝歷來是一件辛苦的事情,過于集權的社會注定了君主只需要奴仆,一個權力集中的君主是拒絕貴族的進入,實際上中國的社會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貴族,有的只是暴發戶。
正一品大學士高斌就是一個典型标本的暴發戶,一個皇家仆人,一個權力的登高者,圍繞他的都是權力追逐者,科舉取士制導致了讀書人異化為追逐權力的機器,然而中央集權的君主最需要的就是奴仆,所以當基督教的傳教士來華傳教都是被康熙皇帝玄烨、雍正皇帝胤禛所拒絕,當人信仰一神教的時候就抛棄了他們的君主,這正是一切東方君主所恐懼的事情。
本來大學士一職就是乞丐皇帝朱元璋廢除丞相制度所隆重推出來的,大學士雖有丞相的權利,卻沒有丞相的名分,一切工作都要聽皇帝指示,大學士就是皇帝的傳話筒。
愛新覺羅·弘歷的嫡妻富察·敦兒也是一個暴發戶的典型,其祖富察·哈什屯本滿洲正藍旗人氏,以陷害清太祖努爾哈赤第十子德格類起家,後來才得以編排入滿洲鑲黃旗,如果要勉強說是貴族,也是權力上的貴族,一旦失去了權力,就是平民百姓,緣由這一類人的貴族依據不是以血統來劃分,而是以權力大小來劃分的。
擡入滿洲鑲黃旗的高晞月依然保持漢人女子的特色,是含蓄溫順柔婉的女子,也是多愁善感的文人,她的心靈保持着純真,人也富有詩情畫意,弘歷和他的唯一貴妃高佳氏有着共同的語言,這是基于兩人對于儒教文化的認同。
貴妃高佳氏遠遠望去弱不勝衣,哀而不傷的面容令人憐惜,這在弘歷眼中是副絕佳的美人圖,或許是受儒教的侵染,弘歷更喜愛具有病态美的女人,他認為貴妃高晞月是他人生的紅顏知己,貴妃高佳氏就是一株曲欹疏的梅花。
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密則無态。
恰巧,高晞月的鐘粹宮種植了九株梅花,紅色的梅花緩緩開在冰天雪地中。
弘歷自幼養在圓明園,世宗皇帝下令不許進宮,幸虧長成人之時有侍女高晞月陪伴在側,他才感覺得到人世間的溫暖,因此他特別依賴高晞月給予他的母性關懷,在他眼裏高晞月是值得他愛的,于是他不顧一切地将高晞月擡旗,正巧滿洲原本的姓氏就有“高佳”這一姓氏,将高晞月一族擡入滿洲鑲黃旗,賜姓加恩,并封為唯一貴妃,以作為高晞月照料他多年的回報。
高晞月在閨閣之中受到優良的教育,通曉琴棋書畫,出身內務府世家的她便懂得如何察言觀色,然而愛新覺羅·弘歷将她擡入滿洲鑲黃旗,再會察言觀色的人也會被羨慕嫉妒的滿洲貴婦所孤立,這是弘歷始料不及的事情,或許他也不願意揭破這一事實,他希望妻妾和諧,弘歷也是個本性涼薄的人,他的涼薄之處在于傷害別人而裝作糊塗,他則是享受着妻妾的供奉。
皇後富察·敦兒是一個妻子,她雖然難以忍受包衣阿哈出身的高晞月獲封為貴妃,但是比側福晉烏喇那拉·青櫻獲封為貴妃讓她舒服多了,在宮廷中生活的女人總是容易發生争風吃醋,容易計較利害得失,殘酷的宮廷生活多使人喪失善良的本性。
青櫻也明白她不得崇慶皇太後鈕钴祿氏待見,于是她特意回避了,抱着青花瓷骨灰盒喃喃自語,她驟然間失去了姑母,有點變得迷迷糊糊,崇慶皇太後鈕钴祿氏本來以為她會努力上進,沒有想到經此一變,人變得迷迷糊糊的。
景仁宮的一場大火改變了許多事情,盡管皇帝下令重建景仁宮,崇慶皇太後鈕钴祿氏隐隐約約察覺到許多事情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
弘歷封高晞月為唯一貴妃,皇太後鈕钴祿·甄嬛是默許的,她也是漢軍旗出身,不過她始終認為高晞月過于軟弱,高晞月是柔柔弱弱的人,鈕钴祿·甄嬛是個既狠且毒的人,她當上了皇太後,靠的就是毒計,長久在《三國演義》世界中浸染的她,非常明白如何在權力傾軋的後宮生存。
高晞月臉上呈現憂郁之色,鈕钴祿·甄嬛也能感受得到貴妃氣色郁結于心。鈕钴祿·甄嬛是個外表柔弱內裏狠毒的女子,後宮是養蠱的陰濕地方,鈕钴祿·甄嬛成了一條巨大的毒蠱,她更喜歡毒蠱女人。
然而高晞月是一個本性良善的女子,她自幼熟讀“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她時常能談論超越尋常女子見識的言論,弘歷将其視為邑姜,邑姜是周武王姬發的妻子,對于武王克殷一事是大有裨益。
弘歷身邊有善解人意的高晞月,他周圍都是滿洲出身的女子,并不太了解他的心靈世界,唯有貴妃高晞月與他心靈契合,溫順而又乖巧的高晞月是他的心靈伴侶。
內務府世家出身的女子大多小心謹慎,尤其是祖上本漢人的包衣阿哈,她們懂得卑弱之道,正如千年之前的漢代班昭所著的《女誡》所言: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她們深切地明白只有以卑弱為道,才能獲取君主的寵幸。
愛新覺羅·弘歷由于是庶出,再加上他母親熱河宮女李金桂的緣故,他從小過得謹小慎微,認了鈕钴祿·甄嬛為額娘,弘歷變得更加謹小慎微,他是為了争奪皇位,在世宗皇帝胤禛眼皮底下,弘歷還不敢造次,他壓抑着內心的怨戾之氣。正如他的皇阿瑪胤禛當初所作所為,在潛邸中隐忍有謀,父子倆是多麽相似,為權為勢十面埋伏。
庶子字面上的意思是庶出的兒子,這一類人隐忍有謀,由于是男子便天生享有多妻的特權,他們也有自己的驕傲。
聖祖皇帝玄烨的嫡子胤礽由于個性過于張揚,為其父所不能容忍,于是乎胤禛就入了他皇阿瑪的法眼,胤禛登上大寶,正是靠了潛伏其火性。
胤禛由于多年的隐忍會導致做了主子的人,霸道的個性就逐漸顯露出來,本來聖祖皇帝就說過他喜怒不定,做了皇帝的人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大興土木。胤禛的基因遺傳到弘歷身上,弘歷初登大寶之時,是相當克制,除了給愛妃高氏擡旗就沒有什麽出格的事情,愛新覺羅·弘歷指定守喪三年的制度,他為世宗皇帝胤禛守喪了整整三年,結廬守孝,至純至孝,禦史之類的言官趁機稱頌皇帝道德仁義完備,弘歷治理天下是以禮為治,改變了胤禛以吏為治的方向。
朝廷上的官員以為是聖朝無闕事,呈上去的奏折多有出格言論。
然而弘歷在等待反撲,他放寬言論的時間是有限的,弘歷禁毀了皇考出版到全國各地的《大義覺迷錄》,并把其相關人員都以死刑處理了,以杜絕謠言的傳播。
在後宮之中,有着善解人意的高晞月在鐘粹宮等待着他,他需要禮樂的浸染。
高晞月彈奏着七弦琴,手指撥動的絲弦彈奏出憂傷的樂調,千年以來的華夏音樂是以哀怨為主調,聽多了會使人感到憂傷,古人以傷感為一大樂事,以自虐為高雅,是壓抑性的音樂。
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寒。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弘歷非常享受高雅的音樂,在憂傷的音樂中,感受憂傷的音樂感受禮樂,他認為貴妃高氏是在告誡他應當修身養性,立于禮,成于樂。
憂傷的音樂使人早衰,高晞月過于早熟也過于早衰,加上身體一向是病弱的,胎裏帶來的是熱毒,身體容易流産難以坐胎。
愛新覺羅·弘歷最遺憾的就是貴妃高氏沒有為她生育一個孩子,兩個人最大的樂趣就是觀賞傳遍大江南北的昆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耶!必因薦枕而成親,待挂冠而為密者,皆形骸之論也。
愛新覺羅·弘歷與高晞月共同欣賞《牡丹亭》的題記,贊嘆《牡丹亭》的精妙,并叫漱芳齋戲臺上的戲子們演習一番。
高晞月觀賞着戲臺上的柳夢梅與杜麗娘的最終結局是美滿姻緣,非常羨慕杜麗娘最終嫁為狀元妻,哪像她入宮為妃,雖然獲得了富貴,人卻落得一身病,上頭還有皇後富察氏壓制着,她高晞月是個講究退讓的人,所以始終懂得抑制住自己的怨怼。
父親高斌因為女兒被皇帝擡旗的緣故,一家老小得以進入滿洲鑲黃旗,一家老小得以大富大貴。
弘歷重用了貴妃高氏的家人,高晞月沒有兒女,家人是她唯一的牽挂,見父母親一切安康,高晞月也就放心了。
“谕:朕奉皇太後懿旨。貴妃誕生望族。佐治後宮。孝敬性成。溫恭素著。著晉封皇貴妃。以彰淑德。”
愛新覺羅·弘歷下了一道谕旨加封貴妃高氏為皇貴妃。
乾隆十年,貴妃高氏駕鶴仙去,谥曰“慧賢皇貴妃”。
皇後富察·敦兒聞訊貴妃高氏谥曰“慧賢皇貴妃”,哽咽地要在她死後求“賢”的谥號,愛新覺羅·弘歷答允了,他敬愛他的嫡妻富察氏,何況皇後富察氏的嫡長子永琏的名字早已密藏在正大光明牌匾背後的匣子裏,皇後富察氏素來愛惜面子,他弘歷總要給予皇後面子。
至于慧賢皇貴妃高氏駕鶴仙去之後,受慧賢皇貴妃高氏的遺言,弘歷晉封後宮,以解後宮怨望之氣,尤其是昔日潛邸側福晉烏喇那拉氏特別需要升級為貴妃。
弘歷發現純貴妃蘇氏并不感恩高氏的餘惠,他就此疏遠了純貴妃蘇氏。
或許,只有慧賢皇貴妃高氏最愛他?其他女人所關注的地方都在于子嗣。
作者有話要說: 似褒實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