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暖心雨微涼 — 第 53 章 ☆、陷入迷茫
馮紹輝送孟心陽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鐘。認識孟心陽這麽久以來，馮紹輝也算是第一次登門拜訪，沒想到的是，他曾經心心念念無數次可以送她回家的時刻，而今是以這樣的情形實現，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孟心陽從回來後就一直安靜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那雙紅腫的眼睛此刻也是空洞而絕望，沉痛的打擊已經讓她無暇顧及此刻正坐立不安的馮紹輝的感受，對于初次登門的他，她也早已經記不得是否該拿出一個女主人的姿态來熱情好客的招呼一下為她忙前忙後整整一個下午的客人。
好在，馮紹輝素來心胸坦蕩，并非那種拘泥于小結的人，再者，與心陽之間也是相熟甚久，對于她的此番遭遇更是同情憐惜。若不是不放心她現在的狀态，他完全可以表面紳士的把她送到家，然後理所當然的甩門離開。
他看看了她，猶自不放心的問
“心陽，事情已然如此，你也不要太執拗了，該放開的時候也要學着放開，畢竟，你還年輕。雖然高主任那麽說，但事在人為，更何況醫學進步飛速發展，誰也說不好明天會怎樣，希望總是會有的”
他默不作聲的看着她，從她紋絲不動的面孔上，他不确定剛剛這些話她有沒有聽進去一字半句。
“心陽，要不你先躺一會，我下去給你買點吃的？”
她像是一尊沉睡了許久的雕像，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紹輝無力的嘆了口氣，撇開臉，再也不忍看下去。許久，他才又轉回臉輕聲嘆息的說
“如果斯雨在，他也不忍心看到你這個樣子。你現在不比從前，就算不為自己，難道你就忍心讓肚子裏的小生命跟着你挨餓？”
她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眼淚立刻又挂滿了雙頰。馮紹輝慌忙的環顧四周，從茶幾底層抽出兩張紙遞給她，趁機勸道
“心陽，我下去給你弄點吃的，你堅持着吃一點，這樣我回去了也可以放心了”
孟心陽擡着一雙淚眼，滿含感激的向他點點頭。馮紹輝就像是得了特設的人，在驚喜慌亂中起身就奔樓下而去。
沒過多久，他手裏拎了沉甸甸的兩大袋東西重新站到了她的面前。從袋子裏，她把熱騰騰的飯菜擺放上桌，一直放在她的面前。
“你們小區門口的蘭芳園菜館，老板娘說清淡點的好下咽，我按照她說的，給你點了個魚湯還有西芹百合，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快嘗嘗”
她接過他手中的湯，忍着胃中翻滾的不适，強壓着喝了一口，嘴角努力扯出一個生硬的笑，在他這裏，卻受用良多。
趁着孟心陽在沙發上吃飯的功夫，他把袋子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一邊向她解說，一邊打開冰箱一股腦的放進去。
“這些放的住的食材，應該夠你吃幾天的。今天晚了，你吃完就好好休息，我過兩天下班的時候再來看你”
孟心陽回頭看了一眼，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冰箱的門剛好擋住了他半邊身子，只有那似曾相識的絮叨聲，時遠時近，恍惚間，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裏，讓她不由自主得就想起身跑過去，撲倒在他溫暖的懷裏。
馮紹輝把所有東西收拾好，準備要起身向她告別的時候，才發現面前的她，又一次滿面淚痕。她緩緩站起身，胡亂的抹着淚水狼藉的臉，努力壓抑着內心的悲戚
“紹輝，今天謝謝你…”
那暗啞的聲音一出，幾乎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讓她如何再掩飾呢，這一天，不用他的眼神告訴她，她也知道，自己已經狼狽到了極點。
送走了馮紹輝，她沒有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繼續她的晚飯。當着馮紹輝的面，她已經極力的克制再克制，可直到此刻，倘大的房間裏空無一人，唯剩下她自己。她終于可以無所顧忌的痛哭一次。
她輕輕推開斯雨卧室的門，這個到處充盈着他的氣息的地方，此刻是她唯一想要沉醉之所。透過昏暗的光線，那些大大小小的物件擺設如他出差前一樣，一絲不茍，整整齊齊。這是他素來的習慣，像是有着強迫症一樣，只要是他的東西，他總是讓它們錯落有序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輕輕的躺在床上，閉上眼，那個柔情的夜晚那些纏綿的片段像電影片段一樣一幕一幕放映在她的腦中。每一個激情熱烈的吻，仿佛還潮熱在她的臉頰唇畔，黑夜中那雙星辰一般閃亮的眼神，讓她的心海熱血翻滾。
其實這麽些年來，他對自己從來都是無欲無求。不管何時何地，只要她靜靜的呆在他的身邊，看着她弱小的身影，讀懂她眼中的深意，知曉他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那一個，他就滿足了。他願意把生命中所有最好的都給她，他大好的青春年華，火一樣熱烈的情感，癡情一片的絕美愛戀，都賦予她。
而她呢，被他傾盡所有去愛着去呵護着的人，可憐的甚至給不起他一個渺小的承諾。老天為什麽要這樣，她已經努力的不讓自己飲泣，努力的用熱情擁抱整個世界，可命運仍舊不肯放過她。她每一次掙紮着爬起來，換來的總是又一次被它無情的踩進泥裏。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夠站起來。
手機鈴聲響起，把她從無底的深淵拉回到殘酷的現實。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努力掙紮着從床上坐起。只見她慌亂的抹了抹眼睛，深吸一口氣才接起了那個電話
“心陽，今天又在加班嗎？”
那樣溫暖磁性的聲音，恍如隔世般的美好，她手不經意的抖了一下。
她想努力掩飾掉聲音裏的黯啞，
“斯…雨…我沒…加班…” 可那蒼白頹然之色依舊讓她大失所望。
“聲音怎麽了？你哭過？” 他幾乎立時就緊張了起來
淚水已經抑制不住的流淌下來，她把手機的聽筒從耳邊移開，努力不讓他聽到她的抽泣。可她的心中此時正在聲嘶底裏的吶喊，斯雨，我需要你，為什麽你現在不在我的身邊？
“我沒事…”
幾乎停頓了一分鐘，她才終于有勇氣再一次向他開口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告訴我？”
他的聲音明顯的在顫抖，甚至她可以想象到，因為過度緊張，他的嘴唇已經開始泛白。
“斯雨…我想你…太想太想…想到心痛，痛得只想流淚…”
她壓抑的自己快要窒息，那輕聲的抽泣已經完全不能消解從心中蔓延到全身的悲痛。
電話那端有一段無聲的沉默，聽着她的飲泣，她的悲傷，他戰栗的身體已經六神無主。
“心陽…心陽…”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不要哭了心陽…我保證…再過一星期…就回去…然後…然後再也不把你一個人丢在家裏…”
他的聲音先是哽咽沉重，旋即又豁然亢奮堅毅
“不，我現在就去買機票，心陽等着我，等着我…”
此刻，他已經完全顧不得其它，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她燦若夏花的一笑，抵不過她柔聲的一聲輕呼。為了她，他願意抛下這的所有，奮不顧身的回到她身邊。
“不，斯雨…不要…不要…”
她在他即将挂斷電話前的零點一秒，努力向他呼喊，終于，她聽到電話那端微微的喘息聲。
“不要斯雨，一個星期而已，那麽些天我們都撐過來了，我會等着你一個星期後回來。我會做好一桌子的飯菜，在家裏乖乖等你”
“心陽…”他的心無聲的在滴血。
兩個人誰也不再說話，整個世界也淪陷在他們彼此的沉默中。
“斯雨…”
她首先打破了僵局
“嗯…”他輕聲回應
“如果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孟心陽，或者孟心陽消失了，你還會不會愛上另…”
“不會”
他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她沒有問完的話。
“如果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孟心陽，那麽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一個叫做斯雨的人存在。如果孟心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那麽斯雨也會跟着她一起在世界的盡頭消亡。心陽，世界那麽大，我卻是因你而來，愛你，是我今生存在的全部意義”
孟心陽除了汩汩流出的眼淚，再也無話可講。
斯雨從電話裏聽着她的飲泣聲，時而熱烈難抑，時而抽噓不止，一顆心就像是放在油鍋裏來回煎着，心痛欲絕。
又過了好久，孟心陽才漸漸平穩了一些，她的聲音已經啞的不行，喉嚨也像針刺着一樣，她還是強忍着各種不适，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告訴他
“家裏的網線壞了，這兩天我就不跟你視訊了，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你也早點休息吧…”
斯雨在那端只是悶悶的“嗯”了一聲，她就急急地挂斷了電話。
他拿着手機的手，依舊機械的放在耳邊，杜越澤看到他的時候，他就是一直保持着這個動作，心神恍惚的望着遠處。
“斯雨？斯雨？”
看着他沉郁的臉色，越澤幾乎吓了一跳
“是公司那邊出事了嗎？”
他的眼睛稍稍動了一下，臉上的神情仍舊陰晴難定
“是心陽…”
“心陽姐？”杜越澤睜大了眼睛
斯雨終于放下了手中的電話
“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從她黯啞的聲音裏，從她極度掩飾的情緒裏，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麽…”
杜越澤一臉的擔憂，還想張口再問，斯雨已經陡然轉移了話題
“更新後的報價單已經遞交給他們，目前為止，有沒有回複了？”
“還沒有”
“你去督促一下，我們争取把所有的事情在下個周末前全部結束，争取早日回國”
他向來知曉孟心陽在斯雨心中極其重要的位置，如今心陽有事，他也想及早的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争取陪同斯雨早日回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