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暖心雨微涼 — 第 55 章 ☆、荒謬絕倫

辦完離職手續,孟心陽懸在心際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按照高主任給她的一周考慮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她現在既已決定要留住這個孩子,也該給高主任速速答複。而算算日子,斯雨也不過這幾天就能回來了。為了确保萬無一失,更為了讓斯雨徹底相信她的荒謬言論,她決定,在他回來的頭一天,直接搬到了馮紹輝的住處。

準确的說,這是她第二次登門。馮紹輝三居室的房子,看起來比她和斯雨共同栖居的兩室一廳寬敞了很多。只是,越是寬大的空間,映襯下的形單影只,才會更讓人覺的蝕心摧骨般的寂寞吧。她再一次細細的打量了一遍房間整體的布局,這座倘大的的房子,遠不比他們那間充滿煙火氣的小窩溫馨。

看着馮紹輝自顧自的的忙着收拾張羅,她再一次出言制止

“紹輝,只是随便将就一兩個晚上,真的沒必要這麽大費周章”

她素來知道斯雨的脾氣,認定的人和事,在他那裏基本上就很難再去改變。她自己也不确定,如果真讓他看到了她千辛萬苦僞裝出來的“同居的事實”他是否就能如她所想,對于她肚子裏的孩子就可以完全的置身事外。

馮紹輝把他此刻能想到能看到的一切盡量收拾妥貼了,才微微松了口氣。他給沙發上的孟心陽倒了杯水,順勢坐在她的對面。這熟悉的一切,讓她瞬間想起了那個大雨的晚上,他們也是這樣對坐着,不同的是,那天她的情緒極度陰郁。而此刻的她,只剩下了孤注一擲的絕然。

“心陽,你說這樣做真的可以嗎?斯雨他,真的會相信嗎?”

他的眼底不無擔憂之色,胸腔內那顆搖擺不定的心早已讓他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他想幫她,他的初衷是不想看到她難過,可當她向他坦言了心中那個為之震撼的決定,更需要在他的配合下演繹一場荒謬絕倫的戲碼,他當時,幾乎真的是被她的絕然之舉震懾住了。直到現在,他的腦中也是一片混亂,說不清對與錯,辨不清是與非。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覺得這樣做是對的,哪怕再違心一些,他也會全力幫她實現。

“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斯雨。只是…這件事你本可以完全的置身事外,現在,把你無端的牽扯進來,斯雨對你…必然…”

“必然恨之入骨…”

他當然知道

“只要能幫到你,只要如你所願,能幫你保住肚子裏的孩子,只要…”

只要能看到她幸福,他還有什麽是不能替她去做的。他長舒一口氣

“心陽,別想那麽多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只是希望今天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知道,我知道…紹輝,謝謝你。雖然…聽起來那麽…那麽…微不足道…但還是謝謝你…”

她眼中噙着淚水,卻在心中不止一次的對自己說,孟心陽你一定要堅強,為了斯雨,為了肚子裏你們共同的骨血,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倫敦機場,斯雨在上飛機之前,最後一次撥通了孟心陽的電話。這些天,他憂心忡忡,一邊是晝夜不停嘔心瀝血想要趕緊結束的工作,一邊是她倉惶敷衍背後的閃爍其詞,他不知道,他離開的這些日子以來,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他無從預料無從感知。但是,那無時無刻不再纏繞着他的不安情緒,仿佛在隐隐預示着什麽。他迫切的想要站在她的面前,想要透徹的了解一切,想要奮不顧身的将她擁入懷中。

然而,電話被接起的剎那,令他感到意外萬分的是那端的人并不是他千思萬喚的孟心陽,而是讓他膛目結舌的馮紹輝。

“為什麽是你?心陽在哪?她到底出了什麽事?”

聲音中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憤怒,馮紹輝一點都感覺不到意外。一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沒什麽稀奇,一個在分身乏術之際,面對一個趁虛而入的男人若還沒有絲毫敵意才當真令人嗟嘆。

“等你回來,一切自見分曉”

他沒有再多說一句,果斷的挂掉了電話。然而就當一旁杜越澤迎上那張鐵青色的臉的時候,頓起一股強烈的錯愕和陌生。相識這麽多年,見慣了他的清高淡漠和聰明沉穩,他何時看到過這般被憤怒壓抑的手足無措的斯雨。

“心陽姐到底出了什麽事?”

他不用想也知道,能讓面前的人臉色驟變的,這世間也唯有一人,那就是孟心陽。

“回家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低沉的聲音,不知道是在給一旁的人答複,還是只為了說服自己。他提着沉重的行李箱,擡腳往前方走,可那只握着提箱的手分明已經蒼白了指節。越澤謹慎小心的跟着他,他知道,此刻任憑他如何寬慰,對于面前的人來說也是于事無補,因為他的整顆心此時都已埋沒在與孟心陽息息相關的一切裏,身旁的所有對他來說,恍如虛幻。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就像過了十幾個世紀一樣漫長。好幾次他覺得自己要在這漫長的等待裏窒息死掉了。他一路都在猜想着心陽可能會發生的不測,可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那個潛藏在她體內長達數十年之久的紅斑狼瘡。難道,舊病複發之後她怕他擔心所以才閃爍其詞極力相瞞?而此時,躺在病床上的她身邊只有那個馮紹輝相陪,所以才剛好接起了他的電話?如果真是這樣,心陽啊心陽,你何苦不對我言明?你難道不知道,那些個用來搪塞我的借口遠比讓我知曉真相更令人膽戰心驚。

好在,時間不疾不徐,在北京時間的下午兩點多鐘,飛機準時抵達了上海的虹橋機場。與此同時,公司韓秘書安排的車輛已經在機場門口等候。一路上,他沒有做過任何的停留。杜越澤一路跟着他,看着那一臉的嚴肅和焦灼,也不敢再多問半句。

而此時此刻,孟心陽正坐在馮紹輝家柔軟的沙發上,眼望着虛空怔怔發呆。她知道,他就要回來了,這麽久以來她日思夜盼的他,就要回來了。此刻,他或許在飛機上,或許已經坐在從上海抵達S市的車裏,那麽,他此刻正懷着怎樣的心情期待着與她的見面?她還記得,就在不久前,她信誓旦旦的在電話裏告訴他,她會等他回來,在家裏給他燒一桌好吃的飯菜,乖乖的等他。可是,就在幾個小時前,從她故意讓馮紹輝接起那個電話開始,她知道,無論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麽,她已經再也無法回頭。

“喝口水吧,你已經坐了幾個小時了…”

從餘光中,她看到他眼底閃過的酸楚,還有席卷而來的不安。

“紹輝,我很抱歉,無端的把你卷入到這場不幸中…”

是的,面對馮紹輝,她心存愧疚,可此時此刻他同自己一樣,已經沒有了回頭的餘地。

“別這麽說心陽,如果真的能夠幫到你,那是我求之不得的…”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

“你說,他現在應該到哪了?”

馮紹輝擡眼看了一下牆壁上的時鐘,淡淡說道

“飛機如果沒有晚點的話,此刻他應該已經下了飛機在抵達S市的路上”

“是啊,從上海到S市,不過兩個多小時…”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輕啜一口,再一次放回去的時候,水杯碰在茶幾邊緣,伴随着清脆的一聲撞擊,杯子裏的水頓時撒了一地。

她起身,想要把地上的水清理幹淨,馮紹輝已經搶先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制止了她下意識的動作

“心陽,這裏有我,你去卧室休息一下,有事…或是電話,我會去叫你…”

她沒有回絕,只是機械的跟着馮紹輝去往自己的臨時卧室。他,看着她慢悠悠的躺上了床,才輕輕給她掩上了門。

從上海回來,司機把車直接開到了他家樓下。車子還沒有停穩,斯雨已經迫不及待的推門奔下車。

“哎,斯雨?”

看着他慌亂疾走的背影,杜越澤不放心的喊住了他。斯雨回頭,才看到他手中提着自己的行李箱。

“要我陪你一起上去嗎?”

杜越澤上前幾步,把箱子遞還到他手中,看着他那一臉的凝重之色,他知道此刻他不需要知道什麽,但是只要斯雨肯開口,縱使讓他赴湯蹈火,他又何懼。

“不用了,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

他拍了拍了他的肩膀

“放心吧,公司那邊交給我”

他點頭,轉身一路奔上電梯,直接往頂樓而去。

他推門進來,那撲鼻而入的是他期盼了許久的家的味道。客廳裏米白色的沙發,陽臺上木質的藤椅,一切都是他走之前的樣子。他嘴角不由得浮起一個自嘲的輕笑,只是出趟差,四十多天而已,這裏,當然什麽都沒有變。只是,空氣裏那異常的靜谧讓他周身隐隐發涼。

“心陽?”

他把随手的行李箱往地上一放,直奔着她的卧室而來。可推開門,裏面并沒有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心陽?心陽?”

房間不大,每扇門被他推開的剎那,他已經明确了一個事實,孟心陽不在家。他想起前不久她在電話裏對他說過的話,她說她會乖乖在家等他回來。可他終于回來了,她卻沒有等他。

她會去哪?會去哪?

他在客廳裏焦急的轉着圈,像一只無頭的蒼蠅。腦子下意識裏蹦出的可怕信息讓他為之一振,難不成,此刻她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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