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們養大後我死遁了 — 第 7 章 神佑之子(五)

第6章 神佑之子(五)

[宿傩在哪裏。]

彌生冷着臉離開神社的保護範圍,閉上眼睛感受宿傩的位置。

她在宿傩身上放過保護的陣法,在起到保護作用的同時,也起到一個追蹤定位的效果。

可是現在彌生完全感覺不到兩面宿傩的氣息。

山上沒有,山下也沒有。

宿傩現階段是絕對沒有能力解開她設下的陣法的,所以能讓彌生感覺不到他氣息的原因,不用想都能知道。

[為什麽要屏蔽宿傩的氣息。]

彌生猜測着往平安京飛去,壓抑着心裏的怒火問道:[你不知道小孩穿的有多少嗎?不知道現在的天有多冷嗎?]

[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主神卻只是避重就輕的回答道:[兩面宿傩已經可以很熟練使用咒力了,不至于冷到自己。]

[你放心,兩面宿傩是這個世界線的重要角色,世界意識會保護他的生命。]

這種樣子就是不會告訴彌生兩面宿傩在哪裏了。

彌生在心裏暗罵一聲該死,繼續提升速度。肉眼可見的神力張揚四散,在沿路搜尋小孩蹤跡的同時,也以防有不長眼的東西撞上來。

她現在只希望宿傩是因為賭氣跑到了平安京去找安倍晴明,而不是跑到了別的地方。

畢竟如今除了平安京這個目标以外,彌生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在主神對兩面宿傩開啓了屏蔽的情況下,想要尋找小孩無異于是大海撈針。

坐在庭院中與大妖賞雪喝酒的大陰陽師忽然擡頭。

坐在他身側的醉意熏然的大天狗瞬間清醒,神色凝重的眯起眼睛,一把祭扇就出現在手中:“摯友,可需要吾出手?”

身為實力立于頂尖的大妖,大天狗怎會察覺不出來這是怎樣的氣息。

就算相隔甚遠,也能感到清澈凜冽的力量如同山岳般壓迫而來。

這是屬于高位神明的,不染一絲污穢的神力。

可安倍晴明卻搖了搖頭,伸手安撫的按下了大妖手中的祭扇:“不用擔心,是熟人來訪。”

金發神明的身影就伴随風雪出現在了他們面前,發絲淩亂神色慌然,那雙如同寒冰鑄就的眼眸碎裂,蓄滿了風暴。

彌生閉上眼,磅礴的精神力瞬間滌蕩整座平安京。

安倍晴明一愣。

他從來沒有看見這位神明這麽狼狽的模樣。

他肅穆神色問道:“彌生,出了什麽事嗎?”

确認了兩面宿傩也不在平安京的彌生睜開眼,聲音暗啞:“宿傩不見了。”

“宿傩不見了。”

她神色茫然的,低聲重複道。

安倍晴明第一次認知到兩面宿傩對朝日奈彌生的重要性。

他原本以為那個孩子只是被彌生順手養在身邊的,畢竟神明淩駕于衆生之上,就算那個孩子的天賦有多強大多讓人眼紅,對于神明來說也不算什麽。

但是他忘了,神明與人類結緣也是會付出真心的。

安倍晴明回身拿出了占盤,在占蔔出結果的那一瞬間,彌生也感覺到主神解除了屏蔽。

她只是掃了一眼大陰陽師占盤上的結果,下一刻身形就消失在了院子之中。

[你把兩面宿傩保護的太好了。]

[他的性子逐漸變得良善,軟弱,想着只要生活在你的身邊就不會被俗世的一切困擾。]

[但這樣的兩面宿傩不是這個世界想要的兩面宿傩。]

[祂想要的是那個被世人畏懼,手染鮮血視人命為草芥的詛咒之王。]

[彌生。]

主神這般嘆息道:[你所做的一切都過界了。]

越過了任務限定的範圍,越過了這個世界對她的容忍。

神社山腳下的那個村莊如今被染上了血紅。

從無數軀體中流出的鮮血染紅了潔白的雪地,染紅了兩面宿傩的指尖,也染紅了彌生湛藍色的雙眼。

坐在屍山血海中的粉發小孩恍然發現來者,回頭對站在不遠處的金發神明露出了一個熟悉的乖巧笑容。

可是彌生在小孩的眼裏看見了迷茫與恍然。

是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兩面宿傩有些遲鈍的想到。

是村民見到他時充滿恐懼的雙眼,咒術師向他而來的刀刃。

是他不願意傷人時那些人得寸進尺的束縛。

是他再次被綁起來壓着跪在咒術師面前的屈辱。

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這些普通人要對他刀劍相向?

血色漸漸漫上眼眸,他的靈魂就像是離開了體外,而自己的軀殼被不明的存在控制,殺死了目光所及的所有人。

然後一切塵埃落定。

金發藍眼的神明站在了他的身後,沉默的看着這一切。

他垂眸看着雙手沾染上的鮮血,等待着神明的審判。

可是他所設想的一切都沒有到來。

不善言辭的神明拭去了他手中殘留的鮮血,然後緊緊的握住了這雙小小的手。

兩面宿傩不可置信的擡頭。

“我們回家。”

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金發神明這般平靜的說道。

慢慢的,慢慢的。

小孩的眼底慢慢溢滿狂喜,也不顧身上的髒污,撲到神明的懷抱中緊緊相擁。

而他沒有看見的,是金發神明眼底不知何時出現的灰暗,與嘴角滲出的鮮血。

這片土地上的人民與曾經過路的旅人皆是她的信徒。

信徒的死亡,無異于加快神明的衰弱。

而被屠戮的村莊會使人不敢靠近,往來的人逐漸減少,曾經被她幫助過的旅人也會因為她沒有保護這些村民而對信仰心生疑慮。

到最後,兩面宿傩就是她唯一的信徒。

朝日奈彌生要留在這個世界完成任務,就不能讓兩面宿傩與她離心。

這就是這個世界已經為她降下的懲罰。

更可笑的是,這麽多年看着小孩長大的感情讓她舍不得放棄這個任務。

她沉默的看着被埋在屍體下方的咒術師手指動了動。

于是這件事情似乎就這麽被揭過去了。

這件事之後,兩面宿傩察覺到了彌生對他無底線的包容。

在這種有恃無恐之下,他比從前更加親近彌生,也會膩在彌生身邊撒嬌了。

在知曉彌生的在意後,他也不再抗拒離開神社,反倒是時不時就會向彌生說出去歷練,最後帶着身上逐漸濃厚的血光回來。

這座山也慢慢的不再有人來往,山神的傳說逐漸湮滅在了時光之中。

知曉一切事情的大陰陽師看着逐漸衰弱下來的神明問道:“這個孩子值得你這麽做嗎?”

值得嗎?

彌生想。

可是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有點……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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