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豐年 — 第 4 章

第四章

以薩迦,是拓遠新村學校的校長,剛與那位遠道而來的周教授談完話,躺在沙發上,總感覺自己渾身都不帶勁。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可以說自己既有天賦,又付出了汗水。在面對起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周教授時,他的心裏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感,當年他也可以上寰球文明學院的,但最終報考了世界民族大學。

猶太人俗語說:跑得快和跑得慢的馬,哪一種馬更好?答案是完全取決于你的方向是否正确。

人們一思索,上帝就發笑。正當以薩迦躺在沙發上想着這些的時候,安在他宿舍裏的智能管家提示它說——周教授要來拜訪他。

“什麽!”以薩迦突然坐起來,差點沒把他的腰閃了,“她有腦電波收集器不成?”他的腦子裏又靈光的搜索一番,自己似乎也沒說什麽壞話,也不至于興師問罪吧,于是示意智能管家請她進來。

以薩迦環顧自己的宿舍,發現真的是家徒四壁。他只覺得自己是一個被流放的人,總有一天會回到城市裏去,他沒有帶老婆孩子到這邊來,對于宿舍的裝修什麽的,就更不會關心了,更沒有來招待周教授的東西了,況且那些東西很貴。

接着以薩迦暗暗搓着自己的手與周教授迎來了會晤。

剛坐在沙發上,就聽見周教授說道:“抱歉,我沒有打擾到你休息吧。”

以薩迦連忙擺手,他突然聯想起東亞人說話都有些喜歡拐彎抹角,并不像他們那邊的人一樣直來直去。于是他回答說:“當然沒有,你有什麽事情嗎?”

“噢,我是想來了解一下,有個孩子……”周教授頓了一下。

了解到周教授只想了解一下一個同學時,以薩迦猛然松了一口氣,幸好與自己無關。

至于周教授為什麽頓了一下,那是因為她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孩子叫什麽名字,當她走在過來的路上時,想的都是——怎麽以這個孩子以小見大的看出這個地區的情況。畢竟直接詢問一個地區的情況,這太過于籠統了。

“就是今天上課遲到的那個孩子。”

“哦,我的上帝呀!你說他呀,他叫穆定夫斯基,他可真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孩子。讓他來上學還是哄着騙着來的,哪像我那個時候激情燃燒的歲月。當年為了讓他來上學,我把他的資料全部都過了一遍,還專門問了學心理的朋友分析他的人格性格。”

以薩迦越說越來勁,還找智能管家,要了一杯水,道:“你知道按照官方說法拓遠新村的人都是響應府廷號召到這裏來開發新土地的,就算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但團結的就像一家人一樣,說一句不好聽的,任何和他們不一樣的人想接近他們,都算是一種入侵。”

“在一定意義上我認為穆定夫斯基已經過世的養父,和我是一類人——與他們不合的人。他的養父杜麥,性格也是很孤僻的,”以薩迦突然坐起來,連帶着手也揮舞起來,“估計那個孩子就是遺傳他的。杜麥工作的時候,就是一個管葡萄糖塊的職員,就是專門主管一些發放的工作。穆定夫斯基是他養父工作後幾年被抱回來的,別人可能不知道,穆定夫斯基其實是杜麥好友的兒子。”

周教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問:“那為什麽村子裏的人會排斥杜麥?”

以薩迦搔了搔頭說:“現在互聯網絡這麽發達,查兩個人的關系就是很容易。但是……人際關系就很複雜了。但是我們可以進行合理的推測……”

以薩迦打了一個響指,智能管家自動接收了他腦海裏腦電波傳出的指令,打開了空間投影設備。

一組數據被整理好,黑色的表格漂浮在空中,呈現在眼前。

“我們可以看到,在拓遠新村成立的前七年中,當地開發了新能源,村子裏的各項指标都在迅猛的增長,毫不誇張的說,簡直是爆炸性增長。由此我得出的結論是——這是一群對于建設擁有狂熱激情的積極分子。而杜麥作為一個倉庫的管理員,基本上就是什麽都不做,他選擇這個崗位的時候,可能就是因為這種混口飯吃的性格。然後他與村子裏其他的人的價值觀發生了劇烈的摩擦,然後他終究被淘汰了。”以薩迦拍了一個巴掌,然後把手一攤,表明就是這樣。

周教授明白了他說的,接着她的眼睛又轉向了那一組數據。

前七年的确是爆炸性增長,後面三年增長速度就相對持平了,再接下來就是每年一點往下掉了。

發生了什麽呢?第七年後的數據,後面寫的清清楚楚——指示計劃過度。

一群打鐵的工人被潑了一場冷水,自己濕了不要緊,但是那些鐵也已經沒法用了,爐竈也被透了個幹淨。俗話說事不過三,三年過後,那些人只能就空洞着眼睛,望着空洞的天空。

這一切算是明白了。

周教授轉了三顆手裏的珠子,作為寰球文明學院建言委員會的成員她認為自己應該做些什麽,然後她對以薩迦說:“你想不想改變這裏?”

“什麽?”

周教授又覺得這樣與這位校長說并不妥當,于是轉化了一下:“你想不想離開這裏?”

以薩迦瞪大眼睛,緩緩站起來。想,他當然想,這不是他夢寐以求的嗎。

“你們學校有多久沒有出過一個考上傳統意義上好大學的了?”

“十年!”以薩迦十分肯定。

“所以說考中一個就算是好成績了,懂嗎?憑借這一個人的申報,你都可以升職了。”

“我,懂。”以薩加後面那一句沒有說出來,那一句是難于登天。

“我認為穆定夫斯基就是一個好人選。”

“什麽!”以薩迦覺得周教授的話,真的是把他驚了一遍又一遍。

“對,就是他,”周教授十分平靜,“他父親是那樣,他就更不應該是屬于這裏的。只要有人點醒了他,他應該會努力擺脫這裏。”

“所……所以還要有人去點醒他?”

“我想他應該已經醒了。”

從來都沒有人和他單獨說過這樣的長篇大論,對于那個被他自己封起來的心裏來說,開始解封之後,那就是毀滅性的打擊,他對于這個世界的好奇心将會會越來越重。

以薩迦很疑惑,但又呆呆的點了點頭,接着他看見周教授伸出了右手,他也立馬握上去。

只聽見周教授說道:“重新認識一下,我姓周,周绮華。是寰球文明學院的教授,也是寰球文明學院建言委員會的成員。祝你可以到寰球文明學院工作。”

“謝謝……我會努力在外地見到你的。”

如果心情可以用音樂表達的話,那麽現在這兩人的心中奏起的應該都是神聖高潔的弦樂,雖然說兩個人心裏感到神聖的點不同。

以薩迦送別了周教授,還在回味自己心中燃起的熊熊希望,結果門又響了。

以薩迦連忙開門。

周教授站在門外對他說:“本來我準備過幾天再回去,但我覺得有些事等不了了。”

“噢,這當然沒問題,忙你的去吧。”

“好的。還有,穆定夫斯基可能會來找我問一些問題,你有空的話就回答他一下吧。提醒你一下,他問的可能都是農業相關的偏題怪題。”

然後,以薩迦就又在一臉的疑惑之中送別了周教授。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