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鬼道 — 第 33 章
雖然宋玥還處在摸不着頭腦之中，但是到了訓兵場後，她學着周圍士兵的模樣，老老實實地站好。
而且，她還注意到了一點，那就是她的外貌體态都已發生改變，身上的铠甲與前後左右的士兵一樣破舊，而她本是嬌小的小姑娘，借着別人的眼瞳反光，可以看出，現在自己分明是個不算太胖的漢子。
嗯，感覺還不賴。
趁着等待的過程中，百無聊賴的宋玥，低着頭，盯着自己的手，不斷的展開握緊，感受着與往日裏的差異。
當然，結論自然是毫無差別。
雖然進入漩渦後，樣貌身形發生了改變，但是這不過是一種障眼法，自然不會發生實際性的變化了。
“肅靜！！！”
将軍來了！
宋玥立馬放下手，仰頭挺背，跟着旁邊人一起将目光，投向那威勢赫赫、英姿勃勃的大将軍。
拿自己和身邊人的外貌類推，宋玥想象中的大将軍，應是一個身高八尺，腰粗十圍的胡須大漢。
然而，走上臺上的，卻是一個美須溫雅中年瘦削男子。
不知道其他考生對此有何想法，但是宋玥是被實際與想象的不同，所驚到了。
那比起武将更像是文臣的将軍，身上的铠甲也像是蒙了灰塵，隐約能看出原有的銀白亮色。
“将軍，這些便是朝廷派過來的新兵”副将王大虎捧着新兵名冊，展示給過于儒雅的大将軍看。
那将軍并未接過，只是擡起頭，虛握着，堵在嘴前，咳了幾聲。
宋玥對這位将軍的評價，除了溫儒爾雅外，現在還要加上個體弱多病了。
然而她也只敢在心裏說這些，臉上半點不恭不敬都不敢展露出來。
這位儒雅将軍，俯視着下面的新兵，神情恹恹，不知在想着什麽。
一旁的副将，小聲提醒道：“胥将軍？”
哦，原來是姓胥啊？宋玥幅度極其微弱地點了下頭，然後她便感受到了何謂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針氈。
胥将軍那雙狹長單眼，一瞬不止地盯着宋玥。
一滴熱汗，緩緩從頭盔下，沿着鬓角，流了下來，宋玥的耳朵只能聽見自己的急速心跳聲。
胥将軍盯着她，方才緩緩開口說道：“你們，可做好了去死的準備？”
下面包括宋玥在內，一派肅靜，就算大家瞳孔震驚，但也沒有人敢張嘴說話。
這便是胥将軍的威名，和胥家軍的強大，都震懾着場上朝廷派來的新兵。
宋玥卻沒多餘的心神，去觀察周圍人的反應。她心裏只是驚慌着，這位威嚴頗深的胥将軍，為何一直都死死地盯着自己，瞧個不停呢？
接着，這位胥将軍再次開口說道：“你們忠心的，可是聖上？”
這回，下面緊閉着嘴的新兵，才一個個争先恐後地開口稱是。
但是，這種回答卻并不能讓胥将軍滿意。
“呵”胥将軍的目光，這才離開宋玥，一眼掃過其他人。
這位儒雅将軍，冷笑着，下面的新兵這才察覺情況不對。
但是，他們都是慶國的士兵，若不忠心聖上，那豈不是要有殺頭之罪？、
于是，越想越不明白的新兵，一個個臉上都帶了幾分不滿出來。
這些人的臉色，自然是被站在高處的胥将軍瞧在眼中。
“你們不滿？”長相儒雅，說話的聲音也格外溫和，明明是毫不相幹的關系，卻沒有來由地讓宋玥想起了沈暝。
就仿佛，眼前的這位儒将，也是她的阿暝。
心裏有所思，宋玥臉上自然也帶出了幾分。
然後，宋玥便再次發覺，這位胥将軍再次将目光投向她了。
宋玥想到自己的外表是一個粗壯大漢，然後在周圍人眼中約莫着，都是這麽個形象，卻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起胥将軍的注意。
她說不好自己現在的感受什麽，心情過于微妙和不爽。
雖然他看的是自己，但是形象又不是自己，這讓宋玥有些生氣。
于是，進來後打算保持低調的宋玥，突然縱由着心裏的小怒氣，她狠狠地瞪了那位儒将。
然後，宋玥便看到，這位胥将軍，當着數千人面前，沖着她，有些可笑地眨了眨眼睛，透着一絲俏皮勁。
然後，這位胥将軍眼神盯着她，卻對着下面衆人開口道：“你們可有想過，你們的父母親人？你們可有推己及人，想過其他的慶國百姓？”
宋玥不打算和對方眼對眼了，直接大膽地轉過頭打量周圍人的神情。
然後，她便一眼瞧到了好幾個偷偷摸摸環顧四周的人。
心裏猜到，這些小動作不斷的人，應是一同進入的考生了。
只不過，大家都變了模樣，又如何确認呢。
所以她都說了，提前組隊，根本不靠譜。
胥将軍繼續溫和卻犀利地反問：“你們可知，數日後的戰役，若再次失敗。到那時，就不僅僅是一國之帝的事，更是慶國萬千百姓的興樂存亡！咳咳！！！”
說到激動處，面色蒼白的胥将軍，也忍不住猛烈咳嗽着。
然而，這一聲聲的咳嗽，卻b并不能阻止他接下來的演講。
“你們是慶國的好兒郎，作戰時，首先要想的，便是只有擊退魔軍，才能讓慶國上下百姓，獲得一絲幸存下去的希望！”
“你們聽到了嗎！”胥将軍最後嘶啞着嗓子，面向下面數千新兵，發出最後一問。
宋玥仰着頭，跟周圍人一起，振臂高呼：“殺！殺！殺！”
隔着數丈虛空，一高一低，一個将軍一個小兵，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着。
末了，那胥将軍率先轉過身去，下了高臺，從衆人視線之中，離開了。
而剩下的新兵，則再次被分入到各個不同的隊伍裏面，進行操練。
忙活一天下來，哪怕自己的虛像是一個大漢，也架不住是她自己的實體在進行這些一招一式的練習啊！
端起碗，宋玥兇猛地喝着水，來緩解熱辣的喉嚨。
“爽！”這是不用故意壓着嗓子，都能發出漢子一般嗓音的宋玥。
一天下來，蹲馬步、跑幾圈步、練刀與槍，這一套流程操練下來，別說宋玥了，就是站在她身旁的壯漢，也抵不住了。
宋玥累的根本沒有閑雜心思，去探究哪個是此秘境中的人物，哪個又是與她同樣的考生。
夜幕降臨後，宋玥這群新兵，沒有分到陣營，只是每個人領了一條薄被，各自找尋地方睡覺。
抖了抖手裏的破棉絮被子，除了外表的髒，還有抖出來的塵灰，嗆的宋玥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
宋玥并沒有選擇在訓兵場上，反而挑了附近一棵樹，爬上樹上，将被子攤在樹幹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翹着二郎腿，透過樹冠中樹葉之間的縫隙，仰望着星空閃爍。
“……阿暝”宋玥幾乎是無聲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才不過一日之久，她便已經開始想念沈暝了。
尤其是今日見過的那位胥将軍，她的直覺告訴她，那便是沈暝。
可是，她的沈暝，她的少年神，明明還在漩渦秘境之外啊，又怎麽會來到這裏。
好在，宋玥有一個優點，遇到想不明白的問題，便放在一邊，不再去費腦筋硬想。
此時，漩渦秘境之外，紅牆附近，距離漩渦消失過了一刻鐘。
沈暝一直站在那裏，眼睛從未眨過，就那麽盯着漩渦曾經出現的位置。
也有人走過來，勸沈暝坐在一旁，休息一會，但是沈暝哪個都沒有理睬。
漸漸地，其他人知道這是個死犟的人，便都任由他站這兒了，他們各自尋了個地方，休息聊天。
漩渦秘境之中，慶國與魔域中間夾着的土城旁，胥家軍陣營內，屬于将軍的帳篷中，正在發生一場争吵。
“我不同意！這是對軍饷的浪費！”這是慶國派到前線的柳監軍。
白日所見的儒雅胥将軍，此時卻冷着臉，一雙狹長單眼眯着，嘴角勾起了不屑的弧度，說話也滿是怒氣：“本将軍行事，從來不用過問他人！”
“你！”胥将軍的話，将柳監軍氣地發抖，“我是監軍，代表的是聖上，你連聖上的話，都要違抗嗎！”
胥将軍冷笑一聲：“你說你代表聖上，誰給你的膽子，假傳聖意！”話音落下時，右手狠狠地拍在桌上。
沒有給柳監軍反駁的餘地，胥将軍發着指令：“來人，将柳監軍帶回他的帳篷，好好守着，別讓監軍再次做起白日夢來，揣摩錯了聖意！”
“是!”守在一旁的官兵，一左一右，堵住了柳監軍的手，拖着他離開了将軍帳篷。
“……咳咳”
“将軍！！”袁副将驚恐地看向胥将軍手裏，那裏有一張被鮮血染紅了的帕子。
袁副将緊忙沖着門口的官兵吼道：“快！去傳軍醫！”
“是！”
胥将軍神色不明地盯着那染血帕子，等軍醫匆忙趕到時，才慢慢低聲道：“又勞煩您了”
那軍醫是個頭發胡須花白的老大夫，一手妙手回春的醫術，年輕時便打出名聲，在京城裏被人稱作華佗在世，自打胥将軍早産降生後，便被胥國公請來專門為胥将軍調理身體。
“哼！”這位任大夫，是一位脾氣頗沖性子激烈的老大夫，半點不像宮中那些求穩又勢利的禦醫。
號過脈後，任大夫再次怒哼一聲，開口說：“一個小小監軍，也值得你勞神至此？”
胥景翰看向桌上的燭光，似是回憶起什麽，緩緩開口說：“若我見證了自己的成功與失敗，又當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