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鬼道 — 第 43 章
形勢瞬息萬變,修真界三大門派之二,下一代的佼佼者,在此等場合公然發表異議,算的上某種信號,有關三大門派間的不合。
在場其餘的門派弟子,雖不如三大門派優秀,卻也算的上一些聰明人。
正當所有人議論紛紛時,站在宋玥對面的嚴信霖,卻轉過身去,面對那玄天教的方向。
“你若有異議,可以下來挑戰”嚴信霖聲音冰冷卻又格外守禮地說了這句話。
“你!”那玄天教的修士,自然是打不過嚴信霖的,雖聞言氣惱之下,卻不敢下來與他進行比拼。
見對方沒了異議,嚴信霖放眼環視四周,沒有一個人敢與他對上視線。
解決完這個麻煩後,嚴信霖接着便轉過身,沖着對面的宋玥,微微颔首,很是簡短地說:“太虛派弟子嚴信霖,特來請戰”
宋玥雖震撼于對方的威懾力,但心裏卻半點不懼,反而帶了點棋逢對手的盎然興奮感。
宋玥咧了咧嘴,本是細柳彎眉的柔弱感,如今看上去,反而帶了點不應有的戾氣:“那就來吧”
嚴信霖身為太虛派的大弟子,修行卻不是太虛派立派之本的法術,反而是劍法。
簡單來說,嚴信霖是一名劍修。
他手裏拿的是太虛派劍閣中的鎮閣之寶——青冥劍。
嚴信霖使的劍術,也不如當今劍修一樣,花樣繁多且招式複雜。他的劍,講究劍人一體,一招一式無規無矩,既不受真氣限制,也不受這世間萬物任何限制。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無論是劍修,還是法修,修行之道,都與本心、本格有關。比如說,性子直率一根筋的修士,他的招式都是極其簡單的,且打鬥也講究一個快字。或者,一個心眼多又小,就算他平日裏多加掩飾,讓人人見之都稱一聲好,但他的道卻能讓人窺探其中一二,進而聰慧的人會遠離三分。
而嚴信霖,無論是本家嚴家,或是太虛派,還是修真界,都一致認為他是最克制守禮的君子了。
然而他的劍,卻無疑在告訴衆人,他的本性應是一個桀骜不馴的浪蕩子,而不是一個遵從規則克制守禮的君子。
雖然沒有人會質疑一個君子的劍,但他的劍若是偏離示衆的形象,按理來說,是應引來非議的。
但是,卻沒有人質疑他,就好似本該如此。
宋玥不懂這些修真界的彎彎繞繞,只是憑着她一貫靈驗的直覺,察覺了對面這人的表裏不一。
嚴信霖的一招一式,都來勢洶洶,劍氣凜然,很快便讓宋玥招架不住了。
因為這場比試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宋玥存了份小心,并沒有使出通鬼術,反而用的全是那些背下來的法決。
什麽風訣、火決的,在她手裏雖是壯大不少,卻仍抵擋不住,嚴信霖這個劍修,一劍破萬物的氣勢。
而對面的嚴信霖,雖然把宋玥逼到此等地步,臉色卻仍不見半點喜色,仍然是板着臉,半點不謙讓的,斬向對面的宋玥。
紅牆上的沈暝,眉毛緊皺,臉也青了半分,滿是不虞之色。
然而想到與宋玥的約定,他又不能出手。這約定還是昨夜說好的,只有宋玥要沒命了,他才被允許出手。否則,若是他擅自出手,那麽宋玥便會不理他了!
但是,場上的宋玥,卻幾乎是被對方壓着打的。
這讓沈暝怎能不焦急?
好在,躲了避了半天,宋玥也算是摸出了一些規律。
她先是右手掐了火決,雖然這轟然大火,并不能抵擋所向披靡的嚴信霖,但是卻可以稍稍阻撓幾瞬,也足夠她用左手繼續掐個雷決了。
于是,就這麽趁着一瞬空隙間,宋玥左手右手分別撚掐法決,一個又一個不算威嚴兇猛卻足夠惱人的障礙,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也讓宋玥,借着場上未曾消散的火光,與雷鳴亮光的遮掩,偷偷施了咒術——‘鬼火’。
于是,在高處四面八方人看來,場下漫天大火,內裏具體情況卻瞧不清楚。正當他們在心裏腹诽這宋玥的真氣深厚驚人時,卻突然窺到,嚴信霖狼狽飛出了火海,渾身的道袍像是被火燎烤一樣,滿是火星黑痕。而他沒有拿劍的那只手,卻按在腹部,一臉的蒼白,嘴角淌下一絲血,像是受到重創一樣。
這可真是奇了!
堂堂太虛派的大弟子,卻被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子打傷了!
這個眼見為實的事,瘋狂被各門各派的人傳播着。
接着,不出片刻,全京城的皇族與世家,以及修真界,全都知道了這件事。
經此一役,宋玥的名號,第一次進入了衆人的視線內。
至于嚴信霖為何會被宋玥傷到,這就不得不提,宋玥的靈機一動了。
宋玥本來的打算,僅僅是用鬼火,逼退他,然後自己好布置個術式,來讓對方神情恍惚自己認輸。
然而,當見到對方甘願冒着被鬼火燃燒身軀與魂體的痛苦,也執劍要斬殺她時。
不出意外,宋玥慌了。
手腳慌亂時,宋玥潛意識地調動了半成鬼身之像,轉身就隔空打了嚴信霖一掌。
這一掌,打的位置,便是嚴信霖的腹部。
宋玥的鬼身,雖未修成個完整,但她卻隐約知道這是惡鬼之像。
萬鬼之首,當為之惡。鬼可為食,人魔亦可。不受神束,恣意暢游天地與幽冥。
雖宋玥如今只修了半個惡鬼像,其威勢遠遠不如惡鬼像整體的萬分之一。
但對于凡胎而言,惡鬼的半絲氣息都可讓人病入膏肓,更何況是飽滿惡鬼意的鬼掌呢?
這邊廂,場上宋玥暗自得意不已,嚴信霖依然板着臉不見憂喜,其餘人讨論不休。
京中太虛派內,在祖師爺石像前打坐的石掌門,聽完自家弟子傳過來的消息,得知他最喜愛最引以為傲的大弟子,嚴信霖居然被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給打傷了,怎能不驚訝萬分。
而其餘大門大派的掌門長老,聽聞此事,也沒了往日裏的鎮靜,個個都表露驚訝。
于是,這場拜仙會,沒一會便迎來了各大門派的掌門與長老。
當他們趕到時,恰好場上煙霧缭繞,大火焚燒,遮擋場下所有情況,除了飛在天上的嚴信霖,下面的宋玥,不為人所見。
本還打算沖進去,與宋玥再戰一回的嚴信霖,目光瞥到空中飛來的大能修士們,便默默地收回視線,想了片刻,舉手示意宮婉婉,認了輸。
這下子,徹底點燃了所有人的八卦與好奇。
“場下那小子是誰?叫什麽?祖籍是哪的?可有婚配?有兒子嗎?”有人開始琢磨,壓下籌碼,在宋玥身上。
“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真的贏下嚴信霖!”有的人則小人心腸,煽風點火,好不樂哉。
不管衆人是幸災樂禍居多,還是詫異驚訝居多。
總之,這場比試終是在嚴信霖的主動認輸下,告一段落了。
不在意他人目光的宋玥,心情很好地蹦跳着,來到沈暝身旁。
雖然宋玥是勝利者,嚴信霖卻半點不見放松惬意,眉頭依然緊鎖,直至宋玥過來拉了拉他的袖擺,才嘆口氣道:“下回可不許了!”
宋玥吐了吐舌頭,全當回應。
他二人的互動,完全盡收在他人眼裏。
如果說,之前的宋玥,還只是一名符號化的考生。
如今,借着打敗嚴信霖而揚名的宋玥,她此時的一舉一動,都受衆人矚目和觀察。
于是,一直宛如透明人的沈暝,第一次被衆人注意到。
看着少年沈暝過于蒼白的臉頰與手指,以及隐約能感受到的負面壓迫,所有大能修士,都不由地皺了下眉頭,互相對視了下眼神,各自捋了捋胡須,須臾之間,定下了一個決定。
剩下的比試,下場迎戰的,都是各門派裏的小弟子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怕再遇上個宋玥,讓自己變成嚴信霖,輸的難看。
當十五人之中的最後一名也結束了比試,飛在半空的九公主宮婉婉,再次開口發話。
“你們之中的勝利者,過了今夜的谪仙花宴,明日便可選門派,步入修真界,進入官場,成為我大宋的股肱之臣!”
宮婉婉說完這句話,神色很是冷淡,眼神卻極其怨毒地撇了宋玥一眼。
而嚴信霖已經被他的師傅——太虛派掌門,帶走去療傷了。
完全将四面八方的明視暗窺忽略掉,宋玥拉着沈暝的手,半點不在意此時她是個男子的身份,就那麽大搖大擺地回到了偏僻小院之中。
晚上的谪仙花宴,月亮爬到天空正中央,才開始宴會。
衣服都未換的宋玥二人,跟在侍女後面,被領到了他們的位置上。
“謝謝這位姐姐!”心情大好的宋玥,很是俏皮地拱了拱手,逗的那侍女羞紅了臉。
別說,女扮男裝的宋玥,真是好一個秀氣小公子。
見周圍沸沸揚揚的,宋玥便湊近沈暝,根本不怕被人偷聽去他們二人的談話,聲音并未降低半分,很是惬意自如地說道:“阿暝,等今夜過後,明天的那勞什子門派,我就不選了,咱們吃完今夜的宴席,就離開這裏,去江南秦淮河岸,看一看嬌娘子揚州瘦馬,怎麽樣?”
整合了胥景翰記憶人格的沈暝,早已不是之前那個人事不通,什麽都不了解的他了,對于宋玥說的自然是格外了解,但無論是胥景翰還是沈暝,他永遠不會拒絕一個人,那就是宋玥。
沈暝很是淡然地回複她:“好”
“嘿嘿”宋玥眉眼一彎,拿過桌上的酒壺,聞了聞,贊嘆道:“這應就是所謂的瑤池玉液吧!”
于是,宋玥先是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砸吧砸吧嘴,覺得很是香甜,便轉身給沈暝到了一杯。
“阿暝,你嘗嘗,這酒好喝極了!”宋玥真誠地贊嘆道。
聽此,沈暝很是随意地接過酒杯,幾口飲盡,很是回味地點了點頭。
見他也喜愛極了,宋玥便轉過身給自己續了杯,剛一放下酒壺,卻聽到了身旁人的□□聲。
宋玥轉過頭,映入眼裏的,是沈暝捂着胸口,而他的嘴裏流下來許多的血,染紅了他的一身白衣。
“阿……暝……”宋玥徹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