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 — 第 17 章

落在一片林中空地上,南江汜随手化出一座房子,想在這裏休息幾天,然後跑去一旁吐了好久。阿洛雖一直被少宮捂着眼,但小孩鬼機靈,透過指縫也看見了不少,跟在南江汜後面,跑去一起吐去了。

而少宮還立在原地,思考那仙人突然的神力以及那一瞬間感應到的天書蹤跡。

等二人吐完了,才又走過來,阿洛擦了擦嘴角問:“我們為什麽不救他們?”

南江汜摸摸他的頭,“你在助人為樂之前,好得先思考一下自己的本事,就那種力量,我們幾個上去不是送死嗎?”

又轉眼看向少宮,“仙界突現異象,死了這麽多人,九重天難免會追查,嘿,早知道我不去救他了,違約又怎麽了?又不是什麽好玩意兒。若是被天宮盯上,可了不得。”

少宮臉色一直凝重的很,只說:“該來的躲不過”。

“少宮?”南江汜捏着她的手指,目露擔憂的看着她。

少宮回過神,解釋道:“沒什麽,只是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了天書。”

“天書?你之前見過天書嗎?”

少宮點頭,“見過。”自顧自進了房門。

南江汜眉頭微皺,看着她的背影,他覺得應該和少宮談談心,他們已經是如今這種關系,他卻還不知道少宮的身世,将來想提親都做不好準備。

她剛拿起茶碗,茶碗便突然重了起來,水溫逐漸上升,升到一個适宜的溫度,少宮偏頭看向院外的人,道了聲:“多謝。”

院外阿洛卻突然一聲驚呼,少宮趕緊放下茶碗躍步出去,“怎麽了?”

阿洛指着天空,“一道紅光飛向仙門了,就是我們來時的路。”

南江汜信了,那裏可能真的有天書,否則妖王如此心急火燎的跑過去做什麽?

少宮低下頭,發現面前的一大一小都在看着她,“看什麽,哪個打得過?去了送死啊。”

少宮嘗試運法于掌心,果然,還是沒有絲毫反應。

見南江汜還在看着她,少宮說:“餓了。”

南江汜就笑了,“想吃什麽?”

少宮垂頭看向阿洛,“阿洛想吃什麽?”

阿洛撐着稚嫩的奶音:“草。”

少宮:“……我想吃肉。”

南江汜舉起阿洛,“那就來個葷素搭配”,回頭看向少宮,“一起吧,我知道你打獵很厲害。”

“在人界不能随便用法術,以後我給你做一把弓。”

他們一行三人打完獵,又去街上采買的時候,原本晴朗的天空卻突然陰沉了下來,狂風大作。

即便現在沒有法力傍身,少宮卻仍能感覺到,是天書現身了,但她卻感應不到,有人用天書做了什麽。

長雲門上,妖王運法收回了索天鞭,索天鞭不知被灌入了一種什麽樣的神力,瘋狂的四處抽打着,廣場上已經是血屍百骸,慘不忍睹,那道士身形已經化成飛灰,靈魂卻像是被吸進了鞭子裏,繼續着這種瘋狂的抱負。

妖王運法将索天鞭抽向大理石地面,長雲門被這一鞭子抽成了兩半,從中心裂開,山石滾滾而下,那鞭子才終于冷靜下來了。

“你已堕入魔道,永不得轉世,告訴我,天書在哪裏?”

索天鞭卻突然安靜下來,像是疲累至極,再沒有生氣。

而後,許是念着妖王當年之恩,索天鞭突然引領着他飛向了自己常卧多年的病榻,床頭的書架上,夾在不起眼的一摞書中間,有一卷淡黃色的絹帛,它普通的實在不起眼。

妖王将絹帛打開,發現上面只不過是一卷普通的經文,對索天鞭的話略有懷疑,卻仍施了些法術在上面,這一試,他心裏便有數了。

眼睛立刻溢滿了光,他帶着索天鞭與天書飛上了廣場,天書在他手裏甩出,瞬間擴大成無數倍大,金光蓋住了長雲門上空,絹帛繞着妖王旋轉,疊加成無數圈。妖王找出自己與妖王妃的那一頁,将死命改成了生命。

天書反噬厲害,但他是妖神,這點反噬不算什麽,仍舊頂着滿頭冷汗,艱難的,一邊承受一邊修改着。

天書修改成功,字面重新布局,一字修改,往後牽扯出的千絲萬縷均得重新布局。

遠在王宮的王妃已經睜開了眼,看着頭頂五彩斑斓的天花板。伺候的婢女興高采烈的扶她起身,給她喂水,而她的眼睛,在四處尋找着另一個人。

水剛喝了兩口,一口血吐了出來,倒在床上,再無生機。

長雲門上,妖王扶着胸口,看着背後偷襲自己的人,“是你?”

他那信任多年的老巫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給了他致命一擊,“區區妖物,也想逆天改命?你也配修改天書?!”

“你……你究竟是何人?”

那老巫醫咧嘴一笑,“作為一個釘子,最重要的就是嘴嚴,原諒屬下不能讓妖王死而瞑目了。”

老巫醫要給妖王最後一擊,卻不想妖王重傷也能與他匹敵,他的身影消失,瞬間出現在他背後,将這一招偷襲還給他,“我今天就來教教你,妖神和妖,究竟有何區別!”

妖王頂着重傷,堪堪與那巫醫打了個平手,心裏略有吃驚,但沒多久,他就想明白了,“原來那些愛寵,都是被你吸幹了精血。”

“哈哈哈……你醒悟的也有點太晚了。”

被利用的悔恨燃燒了妖王的血,而天書還在這上空盤旋着,巫醫卻遲遲不敵他,也遲遲拿不到天書。

打鬥中,妖王察覺天書似乎停頓了一下,才又緩慢的重新旋轉了起來。接着,書面上的文字重新布局,他只感覺有一把無形的劍從空中凝聚,而後刺穿了他的神元。

而那些字還在繼續排序。

妖王被擊落在地,神元飛散成碎片,他看着上空的天書,以及天空雲層中露出的瑩瑩金光,“原來如此,天地不正,你會遭報應的,像當年一樣。”

妖王瀕死,老巫醫還不忘給他最後一擊以示報複。

字面重新排序完成,天書卷起,空中一道金光落下,正要将天書引過去,一直挂在妖王腰上的索天鞭卻突然出手,鞭子聲刺響了天地,卷起天書,消失了。

神帝的身形這才現出,他手一揮,抹幹淨長雲門上累累血跡,那道天裂,卻始終橫切在大理石地面上,昭示着這裏曾有一場厮殺。

神帝眉頭緊皺,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凝重。

老巫醫向他跪拜行禮,“神帝。神帝為何不追那索天鞭?”

“他逃去了魔界,神魔勢不兩立,孤不能輕易招惹魔尊。”

神帝眼睛往山下一掃,看到山底下正急速往上爬的兩個人,那男子身上還背着一個小孩子,神帝眼神一冷,“太子身邊怎麽還跟了個女子?”

巫醫答:“去妖界的時候就一直帶着,只是屬下與殿下相交甚少,未來得及了解。”

去妖界的時候?那在九重天上的時候難不成也帶在身邊?可自己,怎麽沒發現呢?

接着,神帝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直盯着少宮那張臉,他明明從未見過,可為何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恐懼感?

神帝的身影突然消失,撂下一句:“離開這裏。”

巫醫得令,知道這是不能被他們發現的意思,于是迅速逃走了。可他也知道這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身份雖然尊貴無比,這法力卻實在不堪一擊,于是逃到一半,靈光一轉,隐在山上的一棵樹上觀望了起來,期望着能知道點什麽,也好從神帝那裏邀邀功。

少宮與南江汜重新上長雲門,只是如今這裏已經無人再守門,也無人看熱鬧似的聚在門口,如今這裏空蕩蕩的,一個活人的影子都不見。

令人奇異的是,長雲門上的遍地血骸已經消失無蹤,不知何時被人處理幹淨了。

“你說會是誰處理幹淨了這些?怎麽速度這麽快?”

少宮沒回他,她一眼掃到了大門邊上的一株合歡,迎着天光,綻放着血紅色的花朵,灼灼開放。

“這株合歡本身就在這裏的麽?”

南江汜走近,看了一眼,“沒有,我聽聞妖神就是……”

“就是妖神”,阿洛說,“妖神怎麽會,怎麽會被人刺穿了神元?”

是誰有這樣大的本事?

“打得過妖神的,只可能是神、魔兩族之人”,少宮說完,南江汜卻沉默了。

“我将他移栽到妖界吧,同他那王妃葬在一起。”

阿洛卻突然趴在他背上哭了起來,“他們、他們以前對我其實挺好的,王妃……嗚嗚嗚,王妃是個好人,特別溫柔……”

阿洛一時哭的停不下來,碎碎叨叨念了許多,少宮和南江汜卻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背。

“走”,南江汜抹抹他一臉的鼻涕和淚,“我們将他帶回妖界,如今對他來說,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阿洛這才哽咽着點點頭。

南江汜施法,将那株合歡收進了袖子裏,阿洛用袖子抹了抹臉,變成了一朵祥雲,懸在空中等着他們二人上去。

南江汜卻遲遲沒有邁腿,少宮疑惑的看着他,正想說:我現在可飛不上去。

南江汜卻突然轉身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背,卻像是在安慰自己。

祥雲飛遠,那巫醫在樹梢現了形,眼神微眯看着遠處,指尖在空中寫了幾行字,念了一個咒語,這行金色的字,便突然消失在天空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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