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紅裙 — 第 2 章 ☆、二

“南南,快醒醒,我們快到新家了。”

媽媽柔和的聲音在虞南的耳邊響起,她揉了揉眼睛,又聽見媽媽輕柔的訓斥:“南南,媽媽說過多少次,不要用手揉眼睛。”

虞南還在睡夢中,神智不大清醒,只是下意識道:“對不起,我錯了。”

“乖。”她感覺有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收了回去。

車窗搖下,外面冷冽的風灌了進來,虞南打了個哆嗦,徹底清醒過來。

她低頭看自己的手,白白胖胖,手背上還有肉窩,就是手指短、手掌小,作為一個剛上小學的一年級新生來說,擁有這麽一雙手,無疑是正合适的。

虞南情不自禁陷入沉思,深思熟慮之後,她揪了揪自己的臉蛋。

嘶——

好痛!為什麽她還沒醒?

虞南震驚地望着前座年輕了十多歲的父母,感覺自己腦袋裏一團漿糊。

她只是說說想回到童年時期,可沒真的想回來啊!

幼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但搬家這一意味着新生活開啓的大事,她還是記得很清楚。她爸工作調動,加上她即将成為一枚新鮮出爐的一年級小學生,幾番權衡下,他們家決定搬到學校裏的職工宿舍,方便以後她讀書。

虞南的故鄉是一座寧靜的小城,人口不多,也沒什麽高樓大廈。

她在這座城長大,習慣了小城慢悠悠的生活節奏。

現在城市建設還未完善,一切都還在發展中。職工宿舍樓才修好不久,以未來的目光來看,顯得十分老式破舊,最高也就五層。

雖然沒有未來公寓那麽精致,但卻擁有高層公寓沒有的煙火氣。小孩笑鬧和尖叫聲從樓道中傳來,虞南抱着自己的玩具熊,蹒跚地往前走。

前段時間她學騎自行車,不小心從車上摔下來,傷了膝蓋,走路一瘸一拐。穿着蓬松的公主裙,虞南好看的像個洋娃娃。

“靈鵲,這是你家孩子?”正好有個年輕的女人從樓上走下來,瞧見母女倆,便笑開了花,“我記得是叫南南吧,長得真漂亮。”

朱靈鵲輕輕地拍了拍虞南的後背,道:“快叫楊姨。”

虞南細聲細氣地說:“楊姨好。”

楊姨是她媽的老閨蜜了,日後經常約在一起旅游吃飯。陡然看見年輕版的楊姨,她覺得十分新奇。一雙大眼睛不住往她臉上瞧,好奇心都快寫在腦袋上。

楊姨笑盈盈地說:“南南真可愛,楊姨給你糖吃。”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一股腦塞到虞南的小手裏。

“謝謝。”虞南手忙腳亂地将奶糖捧住,玩具熊被她大力的動作擠得變形。

兩個大人寒暄片刻,朱靈鵲冷不丁說:“張娟她人呢?我怎麽沒看見?”

虞南小心地剝開糖紙,趁着朱靈鵲沒注意,嗷嗚一口吃掉兩個奶糖,幸福地眯起眼睛。聽見她媽提起另一個老閨蜜,虞南連忙豎起耳朵。

“去青少年宮接嶂嶂。”楊姨笑道,“最近嶂嶂學書法去了。”

“我記得嶂嶂開學就三年級了吧?”朱靈鵲說,“我都還沒見過他。”

虞南咯吱咯吱地咬着糖,心道,柳嶂原來還學過書法,他怎麽不知道?估計學了一個暑假,然後就熄火。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見你家閨女,”楊姨摸了摸虞南的腦袋,“你們東西有人幫忙搬嗎?有需要就找我們幫忙。”

搬家是件繁瑣又勞累的事情,虞父朱靈鵲裏裏外外地忙碌,還有同事兼鄰居們來幫忙。至于六歲的虞南,在家坐了沒多久,就被家長毫不留情地放了出去,讓她自己去樓下玩。

虞南嘟着嘴,揣着自己的牛奶糖,不情不願地下樓。

現在正是暑假,學校裏一個學生也沒有。操場上只有溜達的教職工及其家屬,虞南站在樓梯間,透過镂空的牆壁朝外張望,聽見小孩們歡快的笑聲。

十多年前,她也是這群小孩裏的一員。

現在不一樣,她可是個大孩子,可不能和小孩混在一起。

幾棟教職工樓不遠處就是田徑場,現在還沒有塑膠跑道,全都是砂礫。操場一角,有沙坑,和給孩子們準備的小型樂園,放着滑梯、跷跷板和秋千。

此時的沙坑裏正蹲着一個小蘿蔔頭,腦後還垂着一根細長的辮子,紮眼的很。虞南一眼就認出眼前這個留着小辮子的男孩,就是她未來的丈夫,柳嶂。

柳嶂正埋着腦袋認真挖沙子,他身邊放着一只桶,裏面的沙子顏色較深,浸泡着水。

察覺到身後灼熱的目光,幼年版的柳嶂猛地扭過頭來,粗聲粗氣地說:“誰在看我?”

柳嶂擁有一張清秀的臉蛋,眼睛很大,頭發微卷,穿着幹淨的襯衣黑褲,十分讨人喜歡。剛從青少年宮上完課回來,他的胸口和袖口留有幾道墨痕,活像是什麽前衛的裝飾。

看着幼年版的老公,哪怕剛和成年版的大吵一架,虞南還是忍不住心軟。

“小時候的柳嶂是無辜的。”虞南碎碎念,安慰自己。

然後她重拾愛心,“慈祥”地注視柳嶂。

柳嶂揚起頭,語氣古怪地說:“你為什麽這麽看我?”

虞南愣了一下,說:“我怎麽看你了?”

柳嶂站了起來,叉着腰,大聲說:“你看我的表情,跟我媽看我一模一樣!”

虞南:“……”

于是虞南說:“我沒有呀。”

柳嶂狐疑地看着她,肯定地說:“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柳嶂覺得這樣很不好,很幼稚,八歲的二年級小學生已經隐隐有了要穩重的念頭,便搶先嚷嚷:“沒有就沒有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不按常理出牌的柳嶂讓虞南又懵了。

幾秒鐘後,虞南生無可戀地蹲在沙坑裏,和柳嶂一起挖沙子。鏟子只有一個,柳嶂給了她,還振振有詞地說:“紳士不能讓女生把手弄髒。”

虞南有些感動,本想拒絕,但又不忍心讓這位小紳士的好心受傷,便接了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刨着沙。

她的心神都放在一旁的柳嶂身上。

柳嶂剛出生時身體不太好,三天兩頭地生病,他的父母才給他留了小辮子,算是聊勝于無的祈福。現在柳嶂活潑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曾經的體弱。

小男孩正奮力用雙手挖沙,活脫脫像一只挖土的小狗。

虞南忍不住道:“你挖沙子幹什麽?”

“弄個城堡,”柳嶂語氣深沉,“電視裏能用沙子堆出很高很高的城堡,我也想試試。”

虞南心道,那你還挺有少女心的。她當然知道柳嶂嘴裏的城堡是什麽,就是泡沫劇中必然出現的沙灘城堡。

于是她說:“這裏的沙子,和沙灘上的沙子不一樣啊。”

柳嶂瞥了她一眼:“試試才知道能不能行。”

她便陪着柳嶂玩了十來分鐘的沙子,最後果然以失敗告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堆出幾個圓柱,柳嶂皺着眉頭盯着松垮的沙子,苦大仇深。

虞南嘆了口氣,扯了扯柳嶂的袖子,輕聲說:“我們去玩別的吧。”

……

黃昏到來時,操場上飄來家家戶戶的飯菜香味。

操場的滑梯邊,虞南捂着胳膊,跪在地上,痛的眼淚花直冒。

“你怎麽樣?”柳嶂急得團團轉,在她身邊轉圈圈,“我去找我爸爸媽媽。”

軟軟乎乎的小姑娘在自己眼前痛的都快哭了,柳嶂焦急不已。時間撥回幾分鐘前,虞南回憶了一下小時候經常和柳嶂玩的游戲,除了玩沙子,就是秋千和滑梯。

“我們去玩滑梯吧,”虞南這麽說,“我教你一個新的玩法。”

柳嶂便擡頭看她,只見虞南利索地爬了上去,站在滑梯前。

她咽了口唾沫,說:“看好啊。”

嬌小的身影跟炮彈一樣從滑梯上飛奔而下,砰砰砰的腳步聲震耳欲聾,柳嶂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說什麽比較好。

虞南滿頭大汗地跑下來,撐着膝蓋直喘氣。她小時候最喜歡用這種方式取樂,那種腎上腺素加速分泌的快感,能讓她玩一天都不疲憊。

她鼓勵柳嶂:“你也來一起玩呀。”

柳嶂卻沉下臉,拉住她的手腕:“不能這樣玩,有危險。”

虞南不以為然,道:“不會有事,你想太多了。”

“不行。”柳嶂卻固執地不肯松手,“你這樣跑總會摔的。”

虞南突然發了脾氣,甩開柳嶂,又大步跑上去,嚷嚷道:“都說不會有事,你怎麽總是這麽事多!”

柳嶂被她拍的手都紅了一塊。

然後虞南就從滑梯上摔了下來。

“所以我說吧,”柳嶂嘆氣,“你爸爸媽媽也住在這裏嗎?門牌號是多少?我去找他們。”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3=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