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很好吃 — 第 1 章 揭棺而起

閃爍着耀目霓虹燈的城外是一派寂靜。

位于靈祁城外的魇月森林裏,帶着暗藍色的樹葉将天際一輪彎月遮掩着,稀疏月光漏下,在布滿落葉的泥濘草地上投射出形狀各異的光斑。

這是一片暗色調的森林,在滿目的黑色與零星的月光中,忽然出現了一抹純白顏色,一叢栀子花盈盈立于森林中央,潔白的花瓣嬌嫩,散發出馥郁芬芳。

誰也不知道,在這叢栀子花下,埋藏蟄伏着怎樣的生物……

驀地,一滴粘稠的鮮血落下,滲入白瑩瑩的花瓣中央,那纖長的花莖微微彎折。

一只皮質軍靴踏入了這叢林,亮面的鞋尖上沾了殷紅的鮮血,看不真切。

微明的月光灑落在他的面頰上,更襯得他面部輪廓深邃優雅,于高挺眉峰下,是一雙漠然無情的紅眸,美麗得勾魂攝魄。

他的長睫微垂,輕輕顫着,在略有些蒼白的面頰上抖落一片陰影。

骨節分明的手捂在胸口處,方才滴落在花上的鮮血來自他的傷口。

靈祁城的一座衛星城在上一屆執政官執政時丢失,身為靈祁城現任執政官的江影發動戰争,将這座失地奪回。

戰時為了保證在不傷及平民的情況下以最快速度将衛星城的控制權奪回,江影以身為餌,故意露出破綻,孤身一人引開對方一隊精銳至魇月森林,一路上反殺對方近百人,但他亦因偷襲受了傷。

江影的親信在魇月森林的盡頭等他,只要雙方會合,敵方便再沒有機會。

但此時,敵方殘餘人手已經潛入距離江影不遠的百米之內。

他們清楚江影此時身負重傷且孤身一人,是擊斃他的最佳時機,但同時,他們也是惜命的人,搶奪靈祁城控制權之後也要留有性命來享受。

所以,他們首先要确認江影是否已經與部下會合,他們才敢暴露位置直接出手。

而此時,江影由于受了重傷,精神力受損,沒有察覺身後不遠處的敵人。

從他蒼白指縫間滴落的鮮血連結成線,落在土地上,發出“滴答”的響聲。

江影擡眸望向前方,隐隐有光芒亮起,這是魇月森林中段是最危險的一段路,敵方殘餘人手很可能會在這裏埋伏,但以他剩餘的精神力無法探測出他們的位置。

只能盡快與部下會合,他堅定地向魇月森林的盡頭走出,輕巧的腳步踏在地面上,沒有發出聲響。

修長的手指拂開盛放的栀子花,淡淡的花香纏繞于指尖。

他的鮮血緩緩地順着土地間的縫隙,沿着栀子花的根系,滲入了土地的深處。

江影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腳下不到兩米的土地裏,埋藏着一個白色的棺材,內裏躺着一枚沉睡了千年的魔核。

血族是曾經令人類聞風喪膽的生物,他們擁有永生不死的漫長生命,懼怕陽光,以人類的鮮血為食。但後來随着人類科技的發展,人類體質不斷增強,更是開發了先進的精神力,血族對于人類不再有力量上的壓制,捕獵不到食物的種族逐漸滅亡。

所有人都以為血族的存在已經湮滅于史冊的記載中,但有一位血族例外。

血族以魔核繁衍,在每一個月圓之夜,收集死去血族的殘餘能量糅合為一枚全新的魔核,将之埋藏于黑暗的大地棺材裏,随着時間的推移,在某一天,吸收夠能量的魔核會化為一位全新的血族。

埋藏在魇月森林裏的這枚魔核由于太過弱小,所以遲遲沒有化為血族,時間慢慢地走,直到血族都滅亡了,它還是沒有變化。

直到這一天的來臨……

靈祁城執政官江影是當時最強的幾位人類之一,他的鮮血滴落入土地裏,澆灌在那枚魔核上,逐漸被這枚魔核吸收。

沉睡了千年,錯過了血族黃金時代的這枚魔核終于蘇醒。

這枚躺在棺材裏的黯淡小珠子被吸收了江影的鮮血,發出了光亮,生長于棺材上方的栀子花根系探了下來,把江影滴落的鮮血持續不斷地渡了過來。

一個古老卻全新的生命正在誕生,流動着暗湧的安谧土地下,幾道微弱的心跳聲響起。

與此同時,看到江影即将走出粒子槍的射程範圍,敵方的殘餘人員按捺不住了。

“探測一下,如果确認只有他一個人就出手——”身着白色軍服的長官命令部下。

微弱的精神力仿佛水波一般探了過去,來自前方的蛛絲馬跡集合為明确的信息,落入部下的耳中。

“怦怦怦——”急促且蓬勃,這是江影的心跳聲。

但是還有!

“怦……怦……”雖然微弱,但這心跳聲愈來愈強。

“長官,還有人!”部下扭頭速報。

他話音剛落,這位部下忠心耿耿信賴的長官将他推了出去,行動果決。

這是他們與江影雙方的博弈,江影知曉他引開的這隊精銳還有剩餘的人手在追蹤他,所以,不得不有人出面代替他死去,讓江影以為他将所有殘餘人員都消滅,否則安全了的江影會馬上反手将魇月森林團團包圍。

身後草葉響動,已經走至魇月森林盡頭的江影利落回眸。

“咔噠”兩道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夜裏格外清脆,幽藍色的粒子光芒自槍膛裏以極快的速度激射而出,穿透那部下的胸膛。

江影眼睫微垂,遠處已經有人走近,是他信賴的部下。

“江大人。”部下迎了上來,望着他胸口處的傷口,目光驚懼。

“魇月森林裏還有人,再搜查一遍。”江影擡眸,聲音淡淡。

他回了靈祁城中,但敵方長官趁将部下推走的時機,直接抛下剩餘的同伴,已經逃出了魇月森林,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通行證,潛入靈祁城中,這是他留給自己的後路。

剩餘留在魇月森林裏的敵方人員全部被抓走,忠心的他們為了保證長官的安全逃離,沒有供出敵方長官的去向。

歷經了一場風波之後,魇月森林恢複了平靜。

明亮的日光将暗藍色的樹葉也帶上了幾分鮮活的色彩,樹下的栀子花叢沐浴着金色的日光,純潔可愛。

誰也不知道,在這漂亮花朵的根系之下,一枚魔核正在慢慢産生着變化,一名血族即将誕生。

直到夜晚來臨,殘月臨空,晦暗的光線裏,無風的樹林裏栀子花微微擺動。

花叢下的大地分裂,露出一個寬闊的深坑,在這坑裏躺着一個修長的白色棺材。

此時,一只蒼白的手從棺材裏伸了出來,指尖處的指甲不長,微紅圓潤。

這只手攀着棺材板子,然後往上用力一頂。

“哐當”一聲響,沉重的棺材蓋子被頂開,但沒完全被掀開。

由于棺材裏的血族力氣太小,這本是為她提供保護的棺材沒能被打開,又蓋了回去。

平躺在棺材裏的宋栀栀“哐哐哐”拍了好幾下棺材板子,屬于血族的記憶在她的腦海裏露出了冰山一角,她很快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因為她頭頂長着栀子花,她順便給自己取了個名叫宋栀栀。

宋栀栀一邊撓着棺材蓋子旁的縫隙,一邊思考自己身為血族打不開存放魔核的棺材蓋子,是不是就像一只快被孵出殼的小雞啄不開蛋殼。

她很挫敗,舔了舔唇邊幹涸的鮮血,這血屬于那天晚上的江影。

又有了些許力氣,宋栀栀屏着一口不服輸的氣,終于把棺材蓋子給掀開了。

朦胧月色下,一位白裙少女從棺材裏站了起來,她的面頰白皙,黑發柔順,一雙杏眸亮晶晶的,天真且無害的樣子。

只是她的模樣有些灰頭土臉,由于掀開棺材蓋子時太過用力,四周的泥土和草葉蒙在她的腦袋上。

宋栀栀“呸呸呸”了好幾聲,把自己嘴巴裏一不小心吃進去的土吐了出來,她抖了抖腦袋,試圖把自己頭頂的草葉抖落。

一些幹枯的葉子是飛出去了,但還有一株鮮活的植物停留在她的頭頂,是一朵小小的栀子花,不過比指甲蓋略大些,顫巍巍地立在她的腦袋上,潔白的花瓣鮮活可愛。

宋栀栀覺得有些不舒服,于是伸出手想去拔,但這朵栀子花因為根系已經探入魔核中的緣故,與她的身體相連,根本無法摘下來,反而是她因為這個粗暴的動作而疼得龇牙咧嘴。

“怎麽會這樣?”宋栀栀撓了撓頭,自言自語,她心想自己一定是最倒黴的血族。

她幹脆在腦袋頂上紮了個丸子頭把那朵栀子花遮住,然後從坑裏爬了上來。

宋栀栀一離開,這栀子花叢下的土地便重新合上,将白色棺材掩蓋住,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她邁步走向了魇月森林的盡頭,在那裏有屬于人類城市的燈火光芒。

宋栀栀知道自己可能就是僅存的一名血族了,她的同族們已經被自然淘汰了,所以她很苦惱,她該如何在這險惡的人類社會裏存活下來。

不過幸好……宋栀栀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她知道将她喚醒的人類鮮血非常好吃,也蘊含着強大的力量,簡而言之,就是那鮮血很管飽,她一時半會還不用為了食物發愁。

宋栀栀想,她應該想辦法找到那名将她喚醒的人類道聲謝,沒準順便能蹭口吃的。當然,後半句才是重點。

懷揣着這樣的美好理想,她往最近的人類城市——靈祁城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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