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他又雙叒掉馬了 — 第 8 章 沒有掉馬的第七天
清清甜甜的香氣萦繞在鼻尖,就好像最後吃到的那顆靈果的味道。
程枝。
林烨想要翻翻眼皮,但實在太沉太沉。
他聽到清脆的拍掌的聲音,聽到小孩子軟乎乎的話:“糖糖,醒。”
一陣涼風在面上吹過。
“沒醒呀。承承是不是看錯了?”少女的聲音溫柔軟糯,像是在喵喵叫。
“醒。”那小孩子很堅持。
林烨費力動了動手指,最終失敗了。
“嗯,看來是意識醒了。”少女沒有多做糾結。
林烨感覺到身上壓了一個重物。軟軟的,肉肉的,像是個小孩子。
空氣裏傳來咯咯的笑聲。
一只小手撐着他的胸脯,身上輕了。
“不要……壓。”小孩子說。
“承承,既然他醒了,我們就不要他了好不好?”少女忽然問。
“要。”小孩子出乎意料地堅持。
“可是他欺負了你陌哥哥的人。你不是最喜歡陌哥哥了嗎?你要是還要他,陌哥哥知道了會生氣的。”
空氣裏一片靜默。不會要了吧……林烨有些悲哀地想。修仙界已無他的藏身之地,魔尊……
他沒有完成任務反而暴露了身份,魔尊大概也不會要他了。
他記起來,是妖皇唐覓不大情願地救下了他,好像當時還嘟囔了句什麽魔尊身邊的小殿下。
這個小孩子可能就是那個小殿下吧?只是不知唐覓口中的陌哥哥是誰。
“要的。陌哥哥,打我,不氣。”小孩子的話斷斷續續,語氣還是很堅決。
林烨的眼角有點濕潤。
“好吧,你就仗着你陌哥哥舍不得打你。”唐覓的聲音裏透露出一絲無奈來,“又是爹爹又是哥哥的,主人要是知道你找他找出這麽多家人來,還不氣死。”
小孩子咯咯地笑。
唐覓也笑起來。
林烨的手指動了動。他想睜開眼,看看這個小孩子。
笑聲停了下來。唐覓驚道:“還真醒了?承承,這人跟魔尊相反。他如果看上去喜歡一個人,也很可能其實讨厭那個人的。你躲起來,不要讓他看見你哦。”
“爹爹,不讨厭。”小孩子道。
“嗯嗯,魔尊不讨厭你,但是我要檢查一下他讨不讨厭你,你先跑,他要醒了。”
“快點跑哦,不然我就告訴你陌哥哥喽。”噠噠的跑步聲伴着唐覓帶着笑意的威脅響起。
林烨就有點想接着暈。
***
長廊深深,兩個青年并肩站在一起,樹葉的影子落在了他倆的肩膀上。
從遠處看,背影竟有一些相像。
其中一個懷裏抱着個白團子。
小貓的屍體還是軟軟的,熱熱的,抱在懷裏的感覺就像她還活着。
雲墨低着頭,一語不發。
看不清表情。
記憶裏的弟弟向來沒心沒肺,鮮少有這麽頹廢的時候。
雲硯忽然有些不忍心。
他硬巴巴地安慰:“死了就死了,我給你帶只月影貓養。”
雲墨擡起頭來,看向這傳說中首陽派大師兄的表情頗為古怪:“大哥你不說話就是對我最好的安慰了。”
雲硯不自在地轉過頭去。
自己這大哥,在人情世故方面有時還不如枝枝通透。要是也來個人搶了他的氣運,雲墨敢肯定,他絕對比拿到書之前的枝枝還慘。
“大哥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雲墨心裏輕嘆,只想趕緊回去處理掉懷裏這團毛茸茸。
“雲墨,你的貓是在鷹角崖附近找到的。”雲硯攔住他道。
“嗯?”雲墨沒反應過來。
“那裏被關押的林烨逃了。”
“林烨?”雲墨在腦海裏搜索一番,這人誰?有些記不清了。
“他是魔界卧底。”雲硯解釋道。
林烨,魔教卧底……關鍵詞不夠。雲墨搖頭,表示不認識。
雲硯又道:“原來是你們的四師兄。”
嗯,林烨,魔教卧底,四師兄……雲墨想起來了。
就是那個陷害枝枝的魔界卧底啊。
“攬空君是要見我?”雲墨問。
雲硯點頭。
一陣靜默後,雲墨又問:“大哥,你該不會要把我綁着去?”
雲硯搖頭。
雲墨于是冷幽幽地問:“大哥,我每次來主峰,不是在你這長廊裏,就是在六師姐的花園裏,你不帶路,我怎麽去見攬空君啊。”
雲硯搖頭:“不是。”
雲墨挑眉。
青年的面孔影影綽綽,與很多年前的六歲孩童重疊起來。
那年的熾熱火海裏,火舌吞噬了一切。雲墨把他護在身後,回頭挑眉一笑:“放心吧大哥,我們會活下去的。”
火光映紅了他的半邊笑容。
雲硯道:“你只說你知道的,師尊與攬風師叔不會難為你。”
雲墨失笑,道:“行了大哥,我你還不知道嘛,不用擔心,趕緊帶弟弟去吧。去晚了再給我安一個不敬長輩的罪名就不好了。”
确實如此。雲墨除了修煉的天賦差一點,其他的是很不用人擔心的。
但是修煉……雲硯思索着,打算從明天開始抓一下弟弟,怎麽也要到築基初期的水平。
雲硯帶雲墨去了一處涼亭。
攬空與攬風兩位道君正在對坐品茶。攬空君的身側站着一位嬌俏可愛的少女。
聽聞林烨的事情有了進展,攬空君便暫時從鷹角崖上下來了。
雲墨垂下眸子。
“師尊,攬風師叔,雲墨帶到了。”雲硯恭敬請示,說完站到了攬空君另一側。
兩位仙君都沒有說話,只是用淡淡的威壓包圍了他。
雲墨自然受不住,他也沒想硬撐,直接跪坐在了地上。緊緊護着懷裏的小貓,像是在做最後的無用功。雖然很想把惹完事就撂擔子不幹了的白糖叫來,好好教育一頓。
青年的低垂着頭,衣服被冷汗濕透了。
謝姚看不過,在背後輕輕戳了攬空君一下。
雲墨周身的壓力一下子減輕了一半,很快另一半也消失了。他擡起汗津津的面龐,看向他們。
他面色蒼白,毫無懼意:“道君,我是無辜的。”
攬空君品着茶,并不接話。
攬風君施了一道術法過去。
“雲墨!”/“攬風師叔!”随之響起雲硯與謝姚的驚叫。
雲墨飛起數十米,狼狽落地。懷裏的小貓屍體落在了攬風君手上。
他咳出一口血,火紅的法力在四肢百骸游走,灼燒他的每一縷經脈。
這與之前程枝替他疏通堵塞的經脈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個雖然也是霸道的疼,卻沒有這麽讓人求生求死。
雲墨躺在地上,疼得眼球渙散。
“師尊,攬風師叔,若雲墨有半點問題,弟子願自毀經脈以賠罪。”雲硯跪地不起。他在是首陽派地大師兄之前,就已經是雲墨的大哥了。
雲墨說不出話來,疼的。
謝姚跑到他的身邊,輕輕把人扶起,哭道:“攬風師叔,這只是一個修為低微的外門弟子呀。”
雲墨被攬空君隔空抓到了身前,摔在了地上。
白衣道君面無表情地上上下下打量了雲墨一番。
是俯視的角度。
雲墨仰躺着,喘着粗氣,青筋暴起,沒有求饒,也沒有慘叫。
謝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喊道:“攬風師叔,你停下好不好?”她與這青年本該是素不相識的,可是看他受苦,謝姚心裏卻是細密的疼。
雲硯緊緊抿着唇,只把祈求的目光投向兩位師長。
不知過了多久,經脈裏的灼燒感才褪下去。雲墨閉了閉眼,啞着嗓子,平靜問道:“兩位道君可是相信我了?”
青年的身上幹幹淨淨,沒有一絲魔氣或者妖氣鬼氣,就連靈氣法力也少的可憐——就如同謝姚說的,只是一個修為低微的外門弟子。
但是看剛剛他的反應,又分明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攬空君扶起自己最器重的大弟子,又替最疼愛的小弟子擦掉眼淚,語氣淡淡地問雲墨:“這只貓,你從哪得來的?”
雲墨道:“撿的。”
攬風君又将一道術法打在了雲墨地心口處。也許是之前疼得太厲害,這次竟然沒有什麽感覺。
“從哪?”攬空君問。
雲墨道:“凡間江南一帶,具體記不清了。”
雲硯雲墨兩兄弟本是江南督造之子。這話并沒有問題。
心口隐隐疼了起來。雲墨笑了笑:“道君,您逼問我也想不起來呀。”
他笑了,氣笑的。怪不得仙界一灘渾水,看這凡間修真界的名門大派掌權人的做派就知道了。
心口疼得更厲害了。
疼得他好像幻聽了。
是程枝的聲音。
她在遠處喊師尊。
又氣又急地喊。
他微微側頭,看到了少女微紅的眼睛。
“師尊,攬風師叔,你們誤會他了。”
目光裏闖入一雙白玉做的手,輕輕地把他扶起來。
程枝讓雲墨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雲墨的意識有些模糊。程枝喂給他一枚丹藥。
丹藥有種淡淡的清香,入口即化,清香也随着藥液淌入了心底。他緩了緩,看到白糖的“屍體”被一位打扮極為素淨的女修拿着鏡子照。
他聽到程枝說:“師尊,攬風師叔,這小貓饞嘴,吃了好多靈果,還跑到林烨經常看書的樹上玩過。”
她的聲音顫抖着,像是很傷心。
小白貓額頭的梅花在鏡子的照射下漸漸變了形,變換成一個繁複的圖案。
“師兄,這是?”攬風君與拿着鏡子的攬音君一齊看向攬空君。
“是傀儡咒。”攬空君的聲音裏淬了寒冰。
傀儡咒是一種比噬靈咒還要複雜惡毒的咒語,可完全控制人的心神。而且,這種咒語就算在魔界也已經絕跡多時了。若非攬音君手中的鏡子是仙器真明鏡,可使一切現形,怕是無人會知道。
“幸好林烨那孩子沒有對程枝下咒。”攬音君長長嘆息,語氣裏滿是慶幸。
幸好白糖還有點良心,知道把禍水東引。
幸好有程枝。
雲墨勾勾唇,收到少女一記眼光。
嗯……根據雲墨的理解,枝枝師姐大概在說:你還笑!
雲墨更想笑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