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紅裙 — 第 13 章 ☆、十三

柳嶂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還是要多讀些書,”柳嶂笑道,“總看電視對眼睛不好。”

虞南伸手堵耳朵,碎碎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柳嶂聽見她念叨的句子,哭笑不得,“我不說了,回去吧,我爸估計都把飯都做好了。”

虞南精神一振,松開手,驚喜道:“柳叔下廚?”

“收收,口水都流出來了。”柳嶂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往前看。

虞南下意識去擦嘴巴,卻什麽都沒碰到,頓時意識到她被耍了,氣的她一蹦三尺高,嚷嚷着要報複柳嶂。

兩人打打鬧鬧着往回走。

到樓下時,虞南總覺得有哪裏被遺忘,可聞見飯菜香味,她就把那點若有若無的憂慮抛到腦後。

“回來啦?”虞南噠噠噠地跟柳嶂上樓,碰見相熟的老師就打招呼。聽見他們倆的招呼聲,家裏門就被打開了,張娟探出身,對他們倆招手,“快快快、等你們倆好久了。”

“南南今天怎麽跟柳嶂一起回來了?”

“啊——”虞南剛換上拖鞋,忽然聽見張娟這麽問,一下就卡了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好在張娟只是随口一問,并沒有深究,轉頭就對柳嶂道:“把你衣服換了,丢洗衣機裏去,一身汗臭,你都不嫌難受?”

柳嶂泰然自若道:“不難受,我又沒有狐臭。”

聽他這句話,虞南頓時笑出聲。

柳嶂沒有什麽汗臭味,張姨純粹是埋汰他。柳嶂這人的厚臉皮實屬罕見,根本不在意這點小小的諷刺。他把外套随手一丢,大大咧咧地直接把校服脫下來,随便找見衣服換上。

“哎呀!”虞南驚叫一聲,連忙用手捂眼睛。

柳嶂回頭看她,渾不在意地笑道:“有什麽好害羞的?”

張娟毫不留情地在他後腦勺呼了一巴掌,拍的他一個趔趄,歪歪扭扭差點摔倒:“耍什麽流氓?去沖個澡,這衣服剛曬幹,你就往身上穿,也不怕弄髒。”

虞南手指張開,松開條縫,她悄悄透過指尖的縫隙去看柳嶂。

男孩身形清瘦,骨頭随着動作隆起,分明可見。

虞南心說,老公,對不起,你青春期的時候,身材真的只能用排骨形容,一點都不好看。

柳嶂被趕去洗澡,虞南左右無事,就幫着張娟擺放碗筷。

“來!開飯啦!”廚房裏忙碌的柳弘年單手拿鍋,娴熟地将糖醋排骨盛入盤中,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米飯已經蒸熟半個小時,爐上還炖着一鍋雞湯,正咕嚕嚕地冒泡。

虞南湊過去,不停地誇贊:“柳叔,你這手藝,絕了!”

柳弘年扭開水龍頭,浸泡鍋鏟,聽見虞南的贊揚,得意洋洋道:“那是,你張姨就是因為我燒的菜,才決定和我結婚的。”

張娟笑罵:“你和孩子說什麽呢?”

“随便說點嘛,南南都初中了,現在初中的小孩啥都懂。”柳弘年振振有詞道,“我早就說,柳嶂該跟我學幾道菜,免得以後沒姑娘要他。”

“少說這些有的沒的,快把菜端出去,孩子們都餓了。”

柳弘年立刻道:“我也餓了,我還做了那麽久的菜,你都不知道關心關心我?”

“關心關心,一起關心。”張娟敷衍地應付。

虞南默默離開,面對狗糧,聰明人應該選擇及時撤退,決不能飯沒吃一口,就先吃狗糧吃到撐。

“南南,你衣服口袋裏裝了什麽?”她正坐在沙發上神游,陡然聽見柳嶂問她。

柳嶂洗澡很快,沖一下,抹點沐浴露,到處搓搓,再用水一沖,就算結束。攏共不過三四分鐘,虞南擡頭看他,濕潤的水汽撲面而來。

柳嶂穿了一件寬松的短袖,脖子上搭了塊毛巾,正在擦頭發。他頭發有點長,沾了水,柔順地貼在臉邊,漆黑的發絲、白皙的皮膚,一看頗有幾分“姿色”,瞧着倒是人畜無害。

虞南正沉迷美色,有點茫然:“什麽?”

“你衣服口袋,”柳嶂努努嘴,幹脆走到虞南身邊坐下,指了指她裝花的褲兜。

“啊,這個?”虞南終于反應過來,“我撿的杏花,打算曬幹做書簽。”

柳嶂低頭去看,表情一瞬間複雜起來。

虞南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程度,仍天真道:“我可沒摘,都是被風吹到地上的,我專門找大個的撿,方便曬幹。”

“虞南。”柳嶂冷不丁沉聲喊她的名字。

“怎麽?”

“你不再檢查一下?”柳嶂指了指她的口袋。

虞南嘟哝:“有什麽好檢查的?”她伸手去掏,摸到一片片花瓣,正疑心柳嶂是逗她,便感覺有什麽細小的東西爬到她的手背上。

她整個人都凝固了。

維持着手還插在兜裏的姿勢,卻一個動作都不敢做。

“有、有東西在我、手、手上爬!”虞南抖索着嘴唇,被自己的想象驚到不敢輕舉妄動。

柳嶂嘆了口氣,伸手把虞南拽起來,把她帶到陽臺上。

虞南戰戰兢兢,一動不敢動,只能踉跄地跟在柳嶂身後,哭喪着臉:“柳、柳嶂,那是什麽?”

柳嶂說:“螞蟻。”

“介意我幫你把杏花拿出來嗎?”畢竟是褲子上的口袋,貿然去拿,未免太不禮貌,柳嶂不假思索地問道。

虞南都快哭出來了:“拿、拿、拿,你快點呀!”

緊接着,她尖叫一聲,“螞蟻爬我腿上了!”

聽見這邊的動靜,張娟急忙沖過來:“怎麽了?怎麽在叫啊?”

“她帶回來的花上有螞蟻,”柳嶂忍俊不禁,利索地把杏花拿出來,扔到垃圾桶裏,“被吓着了。”

“別走、別走!還有!還有!”虞南疑神疑鬼,心裏越想,就越覺得無數螞蟻在自己腿上爬來爬去,她單腳跳着,想把螞蟻抖下來,渾身抽搐活似羊癫瘋。

柳嶂嫌她動來動去,幹脆拉着她的手,大手一掏,把杏花一起捧出來。

小小的黑螞蟻在花蕊裏亂爬,想從中跑出來。

虞南抱着柳嶂胳膊,害怕得直蹦跶。

“咔擦——”

相機快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虞南擡頭一看,柳弘年正舉着相機拍照。柳嶂盯着他爸,随手把杏花丢進垃圾桶,“爸,你幹什麽?”

“拍點照,這可是青春的紀念,”柳弘年揮揮相機,笑眯眯地說,“等南南長大後,一翻照片就能想起自己以前幹過的事情。”

柳嶂:“……”

柳嶂:“噗。”

虞南幽怨地瞪着柳嶂,這家夥全無悔改之心,笑的嘴直咧咧,她差點被這父子倆打趣到氣哭。

“好了,你回去換件衣服。”柳嶂見好就收,立馬轉移話題。

他低頭把褲兜邊上的螞蟻撚起來,放進白紙裏,準備等會兒拿到樓下放生。

虞南雙眼含淚,委委屈屈地望着他,顫巍巍地問:“都、都拿出來了?”

“嗯。”柳嶂點頭。

“萬一褲兜裏還有呢?”

柳嶂說;“所以讓你回去換衣服。”

虞南抓緊他的手腕,吞了口唾沫:“我、我不敢,我覺得我腿上還有螞蟻。”

“那我總不可能扒你褲子,幫你刷腿吧,”柳嶂沒好氣道,“現在還有精力跟我哭,不如快些回去換衣服,我爸媽飯都做好了,你不想趕緊弄完吃飯嗎?”

虞南慢慢地轉頭,張娟和柳弘年不知什麽時候,都坐回桌邊,紛紛雙手捧臉,用一種看戲的眼神注視着他們倆。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霎時間面紅耳赤,覺得自己臉都被丢光了。

“嗚嗚嗚、羞死了。”虞南捂臉,頓覺生無可戀。

柳嶂勸她:“沒事,我爸我媽都缺心眼,記不住的。”

“嗚嗚嗚。”虞南繼續浮誇假哭。

“行了,你從小到大玩滑梯摔脫臼的樣子他們都看過,還在意這點面子?”柳嶂說,“你再不回去換衣服,恐怕螞蟻都要爬你頭發裏去了。”

虞南一聽,吓得渾身一抖,這次是真被吓哭了,趕緊往家裏跑。

“張姨柳叔,我回、回去一趟!”虞南拔足狂奔,經過飯廳時還不忘喊道。

柳嶂慢悠悠地把紙團捏在手裏,大搖大擺地就往外走。

柳弘年壞笑着叫住他:“兒子!”

柳嶂看了過去。

柳弘年擠眉弄眼。

柳嶂面無表情地看他,分外不留情道:“爸,你這樣好油膩。”

張娟一巴掌呼在柳弘年後腦勺:“你們倆搞什麽眼神暗示?”

柳嶂道:“爸,你有話就直說,我比較笨,看不懂你表達的內容。”

柳弘年長籲短嘆,陡然生出一種悲憤之感。

這偌大的房子裏,只有他一個清醒人看透兩個少年少女之間若有若無的親密,可男性當事人和當事人他媽完全不開竅。

倒是年齡更小的虞南意識到一些,要不說女生總是比男生早熟。

柳嶂倒是不自覺地親近,但明顯還是只當虞南是妹妹。不過這樣也好,早戀畢竟影響學習,等他們長大以後再說。

于是柳弘年擺擺手:“我說了你也不懂,你去忙你的。”

柳嶂莫名其妙,他爹經常幹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都習慣了,便也沒深想,拿起住着螞蟻一家的紙團就往外走。全盤繼承了他媽的心大。

柳嶂出門後,張娟扭頭:“老柳,你剛剛想跟兒子說什麽來着?”

柳弘年義正言辭:“我可什麽都沒說,除了叫一聲‘兒子’,我說了什麽嗎?還你不要憑空污人清白!”

張娟啐他一口:“厚臉皮。”

等柳嶂回來時,便發現虞南灰頭土臉地蹲在門口,一臉的絕望。

“你怎麽不進去?”

虞南捂着臉:“我一個人不好意思進去,太丢臉了,還跟小朋友一樣。”

柳嶂說:“你現在不也是小孩子嗎?”

十二歲,誰見了都要說一句小孩。

虞南更覺人生晦暗無光,她明明是成年人的芯子,怎麽還會做一些小孩才敢的事情?夢裏的心理年齡果真和生理年齡保持一致。

她還記得睡覺前自己在看相冊,但看了什麽內容,卻忘了幹淨。

美味的飯菜終于撫慰了虞南那顆深感丢人的心,張娟和柳弘年吃的不多,大部分都被柳嶂吃下肚。虞南歪着腦袋,目光深邃地凝視柳嶂的肚子。

柳嶂被她看的渾身不對勁:“你又怎麽了?”

“我在想,你吃的東西都到哪裏去了?”虞南誠實地說,“你看,這麽菜,大半都是你吃的,可你肚子也沒鼓起來,身上也沒長肉。”

柳嶂一本正經:“都消化掉了。”

虞南:“你每天運動量有那麽大嗎?”

“那就是用來長高了。”柳嶂瞅了一眼她的頭頂,又慢吞吞道。

初一時身高只有一米五的虞南出離憤怒。

“你好煩,又損我,”虞南哼唧幾聲,沒跟柳嶂鬥嘴,反正她也說不過他。

“你要長高的話也不難,多蹦多跳就行。我就是打籃球之後長的,”柳嶂安慰她,“你看你飯量跟貓食一樣,還沒小時候吃的多,你一年級的時候能一口氣吃二十多個餃子,現在就吃幾個,當然長不高了。”

虞南:“……哥,問題是你從小就高啊。”

她伸手比劃,想要表現出兩人身高之間的差距,末了又說;“我打小看你就要擡頭,你這例子毫無說服力。”

柳嶂沉吟半晌,決定把兄弟拿出來舉例:“那棠棠總是個完美的例子吧。”

剛跟他認識的時候,楊棠胖,還矮,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胖,現在卻搖身一變,成了人見人愛的大帥哥。柳嶂語重心長地說:“他就是打籃球長高的。”

虞南:“好像很有道理。”

柳嶂重新撿起筷子,繼續夾菜,“你看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虞南:“……”你說這話都不臉紅的嗎?你平時忽悠過我多少次了!

吃完飯後,虞南就拎着自己的包,準備回家寫作業。

柳嶂伸了個懶腰,捂着嘴打了個飽嗝,顯然吃的很滿足,看見虞南的舉動,他道:“你昨天不是說有些不懂的數學題問我嗎?”

虞南大腦一片空白,她哪裏還記得有什麽數學題!

于是她急中生智道:“今天問了老師,下次再問你。”

柳嶂困惑地歪腦袋,他怎麽記得虞南找他問問題,就是因為慫,不敢去找老師?不過柳嶂一向體貼,于是道:“那你有不懂的再問我。”

虞南:“好!”和張娟、柳弘年道別後,她就忙不疊溜回自己家。

關上門,虞南一下撲到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裏,那股羞窘的情緒又悄悄冒頭。

她今天辦的事情也太蠢了!

作者有話要說: =3=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