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他又雙叒掉馬了 — 第 34 章 章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唐覓,她一推青年,讓青年轉了個圈,沒露出臉來。

隔着雨霧,程枝只看到青年漆黑的發頂。

與霧朦胧,那發頂是比夜更深的黑。看不透,好像也摸不着。她心頭酸澀,轉身就走。

林烨追了上去。

雨絲仿佛凝滞。

空氣裏傳來一兩聲輕笑。

“小白糖,不要跟着我了。”雲墨擡頭,迎着細雨,同程枝背道而馳。

唐覓咬唇,轉身去追程枝了。

攔不住,那讓主人少些後顧之憂也好。

程枝只是漫無目的地禦劍飛行,沒有方向。

關于妖皇唐覓有很多傳聞,最被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她以一只貓妖的身份登頂妖族至高之位,以及她鉛塵不染恍若天仙的綽約風姿。

眼下,唐覓的身影和撒嬌賣萌的小貓白糖的身影重合起來,同樣的潔白靈透,同樣的梅花印記。

主人嗎?

她停下來,平複繁雜的心緒。有些委屈。

之所以會去找他,是因為他的那句“明天見”。可真去了,反而不露面,只是讓阿笑傳一句“雲泥之別,有緣無份”。

這算什麽啊。

程枝冷着臉,落在一處樹林裏,漫無目的地亂逛。

把跟在少女身後不遠處的林烨繞得有點暈。

程枝走了一圈又一圈,終于停了下來。

林烨松了一口氣。

“喵”

林烨松的那口氣又提上來了。

小貓跳到他肩上,口吐人言:“別看着嘛,你去勸勸呀。”

林烨站在原地不動。

小尖牙抵上脖子。

林烨的喉結動了動,道:“你不若把我咬死。”

唐覓:“咬死你也不去?”

林烨嗯了一聲。

唐覓:“不咬死,你就去了。就當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幫完之後你就自由了,愛去哪就去哪,我絕不幹涉。”

林烨苦笑一聲。正道不容、魔界看不起,他一個身份洩露的廢棋能去哪?

見人還是沒反應,唐覓委屈道:“那你不會讓我自己去吧,我就會撒嬌和威脅人。”

林烨沒聽進去唐覓的話,只是覺得程枝站在那裏許久一動不動有點奇怪。

綿綿細雨中,有嬰兒若有若無的哭聲傳過來。

陰風吹斜了雨絲。

唐覓好奇望天,又軟又綿地叫了一聲。

嬰兒哭聲乍止。

只是這檔口,林烨已經帶着唐覓出現在程枝身邊,神色緊張。

程枝見到這一人一貓并不驚訝,對林烨淡淡道:“妖皇在此,那蠱雕不敢做什麽。”

唐覓跳到程枝身前,拿爪子去夠少女的裙角,一聲一聲,像只無辜又可憐的普通小貓。

林烨問她:“你一直知道我跟着你嗎?”

程枝搖頭:“一開始心緒亂,沒發現,後來才發覺的。”

林烨點點頭,目光看向可憐巴巴的小白貓。

小白貓回頭沖他一呲牙,轉身又在程枝面前裝可憐了。

程枝嘆氣:“妖皇陛下倒是被他養成了一樣的性子。”

唐覓猛搖頭,貓耳朵耷拉下去。

“跟我講講他吧。”程枝道。

小貓歪頭,重新幻化成人形。

“主人在你面前基本就是最真實的樣子了。他之前還為了你,忤逆過家裏長輩,被剝奪了好久的神智……”唐覓的眼睛被雨水潤濕,嘆了一口氣,“後來雖然神智恢複了,關于你的一切也忘了個徹底。但是這樣一個記憶遺失的他,在發現這一世你氣運被奪後,也要拼盡全力來到你的身邊想要陪着你走過最艱難的時光。”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兩個當事人一個輪回多世早已忘記,一個自願抹去記憶保護心愛的姑娘不被抹殺。唐覓想起來也是有些恍惚的。

那要追溯到好久之前,久到唐覓還靈智未開的時候。

新任天神帶着撿來的小白貓,繼續在凡間晃悠。

那時凡間三月春光,草長莺飛。

氣質卓然少年郎,明朗似驕陽。

是凡間盛景。

臨街的窗子後,有姑娘羞紅了眼,拿眼偷偷往大街上瞟。

有一少女騎着白馬踏過飛雪,停在少年面前:“公子上馬一敘?”

少女梳着利落的高馬尾,紅衣佩劍,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羞怯可愛,反而自有一種潇灑英氣。

小貓雖靈性十足,可到底靈智未開,沒有察覺到少女的敵意,便懶懶叫了一聲,晃動雪白的尾巴。

小貓的主人笑着搖頭。

少女也不惱,只是笑道:“公子不要這麽冷漠嘛,本姑娘只是看着公子不谙世事,怕公子被人騙了,這才好心想陪公子游遍這座城。”

少年揉揉懷裏的小貓腦袋,道:“聽它的。白糖你覺得馬上游城怎麽樣?要是同意就叫一聲,不同意就多叫幾聲。”

少女緊緊盯着小白貓。

坐下的馬兒想要幫助主人,湊到小貓面前,四目相對。

小白貓被吓到,炸了毛,一連叫了好幾聲。

少女見狀,調轉馬頭,語調輕快:“打擾了。”

少年在後面笑道:“姑娘,何不下馬游城?”

和風起,少女跳下馬來,眸裏是掩飾不住的驚喜:“甚妙!甚妙!”

春風一日,馬蹄踏花,白貓撲蝶,是年少同游的歡喜。

是再記不起的過去。

後來……

後來,亡了家國的少女再學不會笑;後來,要被剝奪記憶和神智的少年點化了身邊的小白貓:“白糖,我要忘了,你幫我記一記吧。”

“程枝,你回去不要不理他好不好,那樣他會很傷心的。打他也好,罵他也好,只要不是不理他,什麽都可以。”唐覓收回思緒,不願再往後回憶。她輕輕拉起程枝的衣袖,也只是輕輕拉起。

少女眼睛有些發空,嗓子也有些啞,說不出話來。手中的青襄劍察覺到主人的情緒,發出一聲悲鳴。

林烨苦笑道:“其實你兄長的腿也是他治好的。”

“他給你兄長用的那味藥,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有人一直攔着不讓他用,但是他還是交給了我,并不讓我告訴你。”

少女的睫毛顫了顫。

唐覓驚道:“生骨花?!你怎麽不告訴我!”

林烨低聲道:“花長的随意,他給的也随意。”

程枝身前,冰涼的水滴滴落在地面上。

夜雨纏綿不止,雨夜的糾纏也無止息。

面帶魔紋的青年,站在魔界至尊的面前,眉頭緊蹙。

魔界最艱難的時候,魔神谷攜謝世已久,小魔神風承還是個嬰兒,是眼前的魔尊憑一幾之力,為魔界迎來了一線生機。

現在,魔尊自己卻沒有了那一線生機。

魔界至尊紅眸涼薄,寒意森森:“本尊不知道閣下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是擋我魔界複興者,必誅。”

魔宮大殿陰冷空曠,青年淋過雨的發絲滴落了水珠。

“惹怒仙界并沒有什麽好處。”青年道。

“不勞閣下擔心。”

“聽聞風承喚你一聲爹爹。”青年笑問。

魔尊瞳孔微縮:“是又如何。”

“你占便宜了。”青年低低笑了聲,接着道,“原是我們的過錯。只是如今,不論仙界,就連凡界的修士都是不好對付的。如今你身受重傷,魔界又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如何走出困境?”

“不勞閣下費心。”魔尊道。

“魔界興衰關系到小風承,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然要費心。”青年思及某個奶娃娃,寵溺一笑。

“你待如何?”

“你我聯手,振興魔界。”

魔尊唇角的弧度有些漫不經心:“條件?”

“……”青年詭異地沉默了幾秒。

“哄過女孩子嗎?”他問。

等着眼前這人獅子大開口的魔尊一怔,搖頭。

“算了,那沒什麽條件了。”末了,青年又加上一句,“怪不得小白糖說懶得理你。”

“既是合作,閣下能否将我的屬下還回來?”

青年聳聳肩:“放心,他們只是暈了,明日自會回來。不過,既是合作,魔尊日後有什麽動作,還是商量一下為好。”

魔尊笑道:“自然。”

眼見二人談攏,青年忽然身姿變換,閃身來到魔尊身前,擡掌打入一縷靈力。

魔尊抵抗未成,紅眸冰冷。

青年退回去,含笑道:“這是我的合作誠意,靈力可涵養你的身體。”

同樣的,陌生的靈力游走在經脈間,也是給人上了一道禁制。

幼時技不如人任人宰割的記憶湧上心頭,魔尊斂了一雙猩紅的眸子,禮道:“多謝閣下了。”

青年轉身,随意擺擺手:“不謝。”

真是,從魔宮出來時有多潇灑,靠近首陽派時就有多忐忑。

雲墨的魔紋已經消去,只是淋了雨,瞧着有些狼狽。

這個狼狽,正好被在他房裏的阿笑看了個正着。

阿笑盯着雲墨,面色不虞。

雲墨拿毛巾擦了頭發,問道:“怎麽了?”

“師兄你這幾夜都跑哪去了?”阿笑用一個嶄新的銅盆替他倒了熱水。

雲墨笑道:“夜裏睡不着出去走走。”

“六師姐今夜來找你了。”阿笑抱着盆,低着頭,聲音低沉。

“嗯?阿笑我錯了,你別潑我。”雲墨站起來,往門外退,退到門口,被冷風一吹,又回到屋裏。

“算了,你這好歹是熱水。”雲墨嬉笑着走上前,想要接過阿笑手裏的盆。

阿笑沒放手,低聲嘟囔了一句:“你好髒啊。”

雲墨沒聽清,只是反射性往後一退。

銅盆掉在地上,熱水撒了一地,濺到雲墨的鞋子和下擺。

銅盆光潔,映照出青年魔紋遍布的臉。

雲墨看着盆裏的倒影,臉上的笑容隐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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