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精在線直播 — 第 6 章 混亂之都06(捉蟲,全族修改為全家)

混亂之都06(捉蟲,全族修改為全家)

阿宿林每次從沉睡裏醒來,都要出去露一次面,一是震懾,二是清洗混亂之都裏面被外族滲透進來、或者本族裏有異心的細作。

他在混沌之都裏轉了一圈,召集城中彌仂塞在祭祀光柱周圍集合。

祭祀光柱是一個直徑九十九米的兩層圓臺,每層高三米,刻着彌族繁雜古老的文字,位于在混亂之都最北處,臨淵而建。

雜草不生之地,風也凜冽刺骨。

阿宿林站在最上面,長袍一甩,負手俯視着對他叩拜的子民。

此時祭祀光柱處于半開啓的狀态,正在慢慢消耗阿宿林的力量。

解伶在下面,拿出一份名單,不疾不徐地念着名字,每念一個,阿宿林就殺一個。

銀色的長尾透着致命的寒意,暗芒從空氣裏閃過,血腥的氣味逐漸彌漫。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祭祀光柱會吸收他們的血傳入地脈,讓族人孕育出更具天賦的後代。

阿宿林不喜歡這種難聽的慘叫聲和惡劣的環境,但是強大的實力與生命威脅,是極好的壓制異動的辦法,所以每次他一清醒,就會進行這種清除般的屠殺。

他不會濫殺無辜,如果他要殺的确實是被冤枉的,那他腳底下半開啓的祭祀光柱會給他感應。

他更不會動搖混亂之都的根基,如此大張旗鼓清理的也只是中底層的蛀蟲。高層有解伶和獰烈盯着,而如果左右督查有異心,不用他出手,司茂就會無聲解決掉。

想必今天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與彌仂塞敵對的外族會收斂很多。

這一處置,眨眼就到了晚上,阿宿林留下解伶善後,自己則回了中央王城,打算熬夜處理一些堆積的文件。

推開寝宮的門,獰烈閃身出現,單膝跪下道:“首領。”

阿宿林衣角還帶着白日裏未散的血腥氣,身上隐隐翻湧的氣息說明他被血色激起來的殺性并沒有完全平複下去。

他走進了瞥了一眼床上,上面多了個熟睡的幼崽。

阿宿林皺眉。

獰烈複述薇醫生的話:“薇醫生說,讓小少主跟您睡,有助于安撫素的分泌,就算只有一晚上,身為父親該盡的責任也該做到位。”

彌族幼崽如果離開親生父母,會導致安撫素不足影響成年後的力量,所以明明有能力養育幼崽,卻讓其他彌仂塞替自己養育的行為是會被唾棄的。

這是不負責任、拉低整個族群戰鬥力的無恥行徑。

阿宿林靜了兩秒,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獰烈:“是。”

他走之前回頭看了眼小孩,低頭關上了門,就這樣定定在門口許久,獰烈擡手布下一層隔絕屏障。

而他剛布下屏障,解伶冷冷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左督查。”

獰烈轉過身。

解伶:“這屏障可以隔絕血息,你想幹什麽。”

獰烈咧嘴一笑:“你知道還問。”

他們彌族這個物種,血液純度達到王血的水平之後,可以吸收同族血液補身,或許能緩解沉睡之症,這法子尤其以血緣相近者最佳,所以他才一直在罪奴關押所尋找合适的血源。

隔絕血息,當然是為了方便首領取血。

現在還有誰比小少主更适合的血源嗎?

如果小少主沒有被祭祀光柱選定,他一早就建議首領行此舉了。

“現在首領才剛進去,一切選擇全在首領,不在你我,別忘了,首領才是這座城的掌舵者。”

解伶面無表情走進,後背鼓起一塊,觸手順着他的手臂探出袖口。

“小少主還太小了,外族虎視眈眈觊觎我混亂之都的淵寒秘銀礦。首領如果再次沉睡一年多,赤馬一族定然會尋機進攻,今天祭祀光柱那裏殺了多少滲透進來的外族,解伶,你是跟在首領身邊親眼看着的,應該比我清楚吧?”

解伶停住。

獰烈聲音很低,看着解伶的背影。

“少主今天擺弄了一下午的剪刀、白破布、火石和香燭,他什麽都不懂,只是貪玩玩具的幼崽。”

“憑着如此年幼的小少主,憑你我,能守住混亂之都的領地不受一分一毫的侵害嗎?少主還可以再有,但目前能動用祭祀光柱力量守護族人不受戰火侵害的,只有被它認可的現任首領阿宿林!”

“解伶,你不是最不願意看見戰火的那一個嗎。”

緊貼在手腕處的觸手往裏輕微一縮,解伶沉默良久。

約莫兩三分鐘,他還是伸出了觸手,在屏障外一點,屏障散了。

獰烈掌心攥緊。

“你——”

解伶沒進去,坐在了門口,摸出西裝口袋裏的手帕,摘下來眼鏡低頭擦拭。

獰烈見他平靜的這麽反常,心裏突然七上八下。

“你沒事吧?”

“我這個你嘴裏的雜種,身體裏有蘭華帝斯人的血統,保護幼崽,是基因裏的本能,”解伶突然道,“如果不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你說出了犧牲幼崽這種話,我一定将你,一片肉一片肉的削下來,生吞下去。”

他銳利的眼型沒了鏡片遮擋,鋒利如刀,明明語氣平淡至極,卻叫獰烈實實在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突然想起來了早年間,跟随還未成年的阿宿林少主去蘭華帝斯人的地盤,不小心傷了一只幼崽,被他們全家人追殺的經歷。

有那樣瘋狂的族群血統,解伶确實幹得出來這樣的事。

獰烈無比清晰的意識到自己踩在了解伶的雷區。

他也沉默下來,坐在門的左邊,跟解伶一起等着首領的選擇。

“我确實是個混蛋,如果這次首領沒有殺小少主,我獰烈自此全心全意護着他,再不起這種念頭。”

解伶沒出聲。

殿中暗色寂寂,這裏連月影都甚少光顧。

寧刃跟着幼崽讨論區的那個朋友學了許久哭喪事宜,學完後堅持把明早要用的東西收進籃子裏,倒頭就睡。

現在醒來天已經完全黑透,寝宮裏只有幾顆發光的夜明珠,他連忙揪着床單下滑到地面,蹬蹬蹬跑到床尾的籃子旁,籃子裏有剪紙、白色碎布片、檢查完畢沒少東西,才松了口氣。

這是他找獰烈要的,跟他學到的大差不離啦。

很快寧刃就捂着自己的小肚子皺眉。

他想噓噓,四處找了找,走了老長一段路,拐了個彎之後他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溫泉。

阿宿林察覺到幼崽靠近的氣息,卻沒管。

他阖眸的伏靠在水池邊緣,水波擁着線條流暢的肌肉,灰藍色長發在水中宛如游蛇,深邃俊美的五官像東域起源神話傳說裏的天神,危險的銀尾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着水面,處處透露出慵懶和強勢。

很快耳中傳來淅瀝瀝的不和諧聲音,還有一股……

嗯?

阿宿林睜開眼。

小孩在朝水池裏噓噓,小雞內褲耀武揚威地穿在身上,蔑視着水池裏的老子。

嘩啦——!

水池驟然一聲巨響,水花四濺,寧刃劈頭蓋臉澆了一身,腦袋縮了縮。

阿宿林臉色黑的能滴水,“你,在,做,什,麽!”

小孩居然沒哭,眨眨眼:“尿盆,噓噓。”

彌族幼崽在力量完全覺醒之後,才有自潔身體的能力,現在寧刃這個階段是需要上廁所的,只是阿宿林寝宮裏面卻沒有。

阿宿林只覺得渾身難受。

他的溫泉??是尿盆???

這池子是不能要了。

阿宿林冷着臉抓住小孩的衣領子,先在這個水池的活泉頭涮了涮,然後一路提溜到了另一個新的溫泉池子,一把将小孩丢了進去。

“啊啊啊啊!”

寧刃瘋狂撲騰,掙紮了半天發現自己沒掉水底去,“咦?”

他腰上纏了一圈銀尾。

阿宿林半蹲在浴池邊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崽子犯蠢,尾巴稍微一松。寧刃趕緊手腳并用地抱住他的尾巴浮在水面,自己粗短的小尾巴也纏了上來勾住,皺着小臉擡頭。

阿宿林睨着他:“再尿水池子裏,我就把你丢下去。”

寧刃:“會憋壞!”

阿宿林:“這裏是洗澡水池,你自己住的房間會有地方解決,”他将寧刃往下放,沉聲道,“記住了嗎,記不住在水底下長記性。”

“可是阿刃剛才還沒尿完,”小孩糾結,“憋不住了。”

“…………”

首領大人火速從水池裏站起來,尾巴圈着小孩瞬間移動到寝宮門口,想把他丢出去,結果推門前一秒看見自己□□的上身和還在滴水的頭發。

小孩雙腿并攏痛苦面具:“不行了,阿刃真的好努力。”

他:“………”

阿宿林重新回到了第一個溫泉,把小孩放在池子邊緣,嫌棄而快速地收回自己的尾巴,“在這裏。”

等寧刃解決完的空檔,他已經想了至少十種把這裏拆了重新裝修的方案。

他再一次把小孩提起來在源頭涮了涮,拎回了床邊,寧刃已經習慣了這種雙腿不着地的懸空感,被墩在地上的時候站的很穩當。

阿宿林用精神力将自己身體表面水分蒸幹,換上了新的睡袍。

看着還濕漉漉的幼崽,他揮手把寧刃也烘幹了,然後冷淡看着幼崽自覺的爬到床的最中央躺好。

早晨的時候還大哭大鬧說他扒了他的皮,晚上就完全換了副面孔,真不知道是幼崽天性,還是薇醫生和獰烈會哄。

阿宿林掀開被子剛躺下。

“阿刃餓了。”

“………”

阿宿林閉眼。

“阿刃餓了,阿刃餓了,阿刃餓了。”

阿宿林霍然起身:“奶呢?”

小孩指了指夜明珠上面的木臺。

為了防止他多喝,薇醫生刻意放在那裏的。

阿宿林擡手一招,把還溫熱的奶瓶遞給寧刃,然後看着他喝完,重新放了回去,他也重新躺下。

“要拍背。”

阿宿林:“不會。”

“哦。”

寧刃撓頭,腳丫子踢了踢壞爹的肋骨,“那你讓讓,叫阿刃睡床邊。”

“……”,睡眠三番兩次被打斷,洗澡也沒好好洗,阿宿林緩緩吐出一口氣,灰藍色的眼瞳沉沉,“有事一次說完。”

這孩子怎麽這麽麻煩。

“薇醫生說,阿刃吃完飯,不拍,會吐,所以睡床邊。”

寧刃還不太能表達一個長句子,斷句很碎,但并不妨礙阿宿林聽懂他想說的意思,他倏地偏頭看過來,對上幼崽無辜的目光。

“…………”

阿宿林坐了起來,“怎麽拍。”

寧刃從被窩裏爬出來,爬到阿宿林身後,老成地用小手拍他爹的背,模仿薇醫生的語氣,“崽崽乖,睡覺覺,乖寶寶,睡覺嗷——!”

他還沒唱完,就被提溜到被窩裏,阿宿林臉上蹦出了井字號,他把小孩按在自己大腿上,開始拍背。

當然他沒唱。

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唱這種歌哄孩子。

寧刃尾巴無意識擺動。

小孩不知道這種親昵互動會讓他身體自動分泌安撫素,平複初來乍到這個世界時産生的焦躁不安情緒,他不懂那麽多,只是覺得舒服——

好舒服啊,比薇醫生給他的感覺還要舒服。

他下意識将腦袋往阿宿林的方向靠了靠,越靠越近,尾巴圈成了小花卷,最後已然昏昏欲睡,纖弱稚嫩的脖頸毫無防備地貼在阿宿林的另一條手臂上。

阿宿林垂眸。

吃飽就睡,幼崽天性。

熟睡的臉龐,與他一樣的發色、尾巴、五官。

溫熱的血息就隔着脖頸這層薄薄的皮膚,阿宿林将指腹貼在幼崽的頸側,白天的時候不覺得,此時卻真切能感受到這個孩子體內與他極其相近的氣息。

溫熱的、鮮活的、象征着延續。

他想起了那個或許可以緩解他沉睡之症的殘忍方法,卻也只是一閃而逝的念頭。

他阿宿林雖然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但從不對無辜的老弱婦孺下手,今日殺一個,明日就可殺千千萬萬個。

如果這般做了,他就不配作為守護一方的首領。

聽解伶說,阿刃在外流浪三年,剛剛才回歸族群,如果這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是他,只是族中一只普通的彌仂塞,大概會享受到親族無微不至的關愛吧。

阿宿林把小孩放正,自己也躺好。

他明天早晨就不會醒來了,沉睡時呼吸也會停止,阿宿林微哂,但願這叫他讨厭的、麻煩又邋遢小崽子不會被吓哭——

當然,如果他有讀心術,他就明白今晚小孩的乖順跟聽話,甚至連初次見面扒皮一事也好似不計較了的好脾氣模樣還有另一種說頭:

叫臨終關懷。

次日淩晨六點,寧刃悄沒聲爬起來,他一摸自己爹,還困頓的眼睛立刻瞪圓了。

天啦!果然涼了!

跟幼崽讨論區裏的朋友說的一模一樣!

他的壞爹死了!

他趕緊穿上自己的皮——薇醫生的外套。然後蹬蹬蹬跑到床尾,順着床單滑了下去,找到床下放着的籃子。

寧刃把籃子裏的兩個瓷盆端出來,一個大瓷盆裏放了一堆紙,小瓷盆放在手邊,系了條白布在頭頂,然後火石一搓扔進大瓷盆裏。

大瓷盆裏的紙開始冒煙,整個寝宮恍若寺廟雲端。

寧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因為身量太短,這一跪險些給當場翻個跟頭,他連忙穩住,手裏白手絹一甩,小臉一肅,尾巴觸地,磕頭就哭。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