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精在線直播 — 第 29 章 混亂之都29
混亂之都29
整個北域都陷入了漫長的冬季。
他們都在為了北域唯一一個統一的節日做準備,在此期間,各方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掀起戰争。
遠在赤馬族的艾薩,收到了兩封信。
信裏不少錯字,歪歪扭扭,艾薩連蒙帶猜,勉強理解了信中的意思。
“……艾薩大哥,粉粉草長出來啦,一大片很好看,爸爸把剩下的種子撒在了祭祀光柱周圍,說,等阿刃以後行加冕禮的時候,就不是光禿禿的岩石了。第二次種下的種子,大概要等雪化後的三個月才會開花。
聰聰長得可快了,阿刃卻還沒有長高,我們都很想你,艾薩大哥,什麽時候來看看我們?”
“艾薩大哥,我想給你打一幅馬蹄鐵,下次給我們寫信,請附帶你需要的型號。聽阿刃說,你委托了巴雷叔叔去照顧我的哥哥姐姐,謝謝!
聰聰會努力工作,努力賺錢,變成混亂之都最厲害的小熊,給阿刃買他喜歡的紅果子,這樣我們就可以做很久很久的好朋友。
有一件發愁的事,阿刃雖然比我大,但他好像不長個子,我現在都可以把他抗在肩膀上了,他還是那麽一點點,每天的主食只有奶,好可憐哦,哎,我該怎麽把阿刃喂大?”
艾薩看完把信好好收了起來。
他這兩個年幼朋友的來信,竟然是讓他這段時間唯一感到輕松的事情。
聰聰已經脫離了幼崽期,正式踏入成長期,這只小熊還是笨笨的,竟然開始操心阿刃的喂養問題了。
真是……
艾薩搖了搖頭,遙遙望向北方。
如今赤馬族內部徹底分裂成了兩個派系,他跟他的親叔叔各自占據一方,赤馬出現了雙族長并立的局面。
他羨慕阿刃跟聰聰之間這樣幹淨純粹的友誼,但是他作為大哥,經歷了這麽多事情,早就已經回不去最開始的單純。
他開始跟巴雷叔叔一樣,想的事情越來越多。
艾薩臉頰的燒傷沒有用藥消除,留的疤痕顯得可怖,他漫無目的地走到幼時肆意奔跑的草場——
青草枯黃,已經被薄薄的雪色覆蓋,邊緣處有座不起眼的墳墓。
他在墳前倒了一杯酒。
“巴雷叔叔,我已經具備了跟他抗衡的資本,等阻斷他跟美人蛇的聯合後,我就可以回去徹底掌控王庭。”
“我開始理解你了……”
如果他可以跟他的父親一樣運籌帷幄,那巴雷叔叔會成為他手中的刀,斬殺所有針對他的陰謀。
但他那時候實在太弱小,讓這把刀自願變成為他阻擋暗箭的盾,然後站在被保護者的角度,嘲笑盾的愚笨。
“族長,終于找到你了。”
族老看着艾薩的背影,輕輕喚了聲,“元節快開始了,大家夥還在等你回去主持大局呢。”
艾薩笑了笑:“是族裏那幾個小崽子等不及吃好吃的了吧。”
族老:“可不是,鬧的我們幾個老的頭疼。”
“那走吧。”
蛇族懼冷,下來的雪早就被打掃幹淨,處處都堆滿了火系晶石。
尤麗拉站在族群後山處的懸崖上出神。
忽然間,肩膀微微一重,她心頭一跳,猛地回頭。
是雅百列。
雅百列拿了件厚厚的裘衣,披在了尤麗拉肩膀上,擡手拂去妹妹頭發上的落雪,“吓到你了?”
“……姐姐。”
雅百列:“最近一直忙着準備跟赤馬族的婚禮,忽略你了。今天元節,我見你不在宮殿,就猜到你在這裏。”
“想母親了?”
尤麗拉怔然:“嗯。”
雅百列:“我也很想她,她把族群交由我們手中,我們就一起守好。別在這裏待太久了,耽誤晚上的煙花宴會。”
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不同的神色,尤麗拉肩頭傳來裘衣帶來的暖意,輕應了聲:“好。”
雅百列在這裏陪了她一會兒就去忙了。
而在她走後,尤麗拉身後出現了一抹影子。
尤麗拉喃喃:“什麽姐妹之情,什麽我們一起守住族群。母親分明更看重,更偏心的是你,因為你我才得不到王冠的認可……”
影子:“殿下,部署已完成,是否今晚發動政變?”
尤麗拉沉默良久,擁着裘衣轉身。
“今天元節,按兵不動。”
“聯系赤馬的族長,讓他在跟姐姐成婚那天,做好內應。”
混亂之都。
粉黛亂子草開始在這座城的各個角落裏出現,經過改良的草種一年開兩次,一次在寒冬,一次在初夏,猶如粉色的雪,把這座冰冷的城,染上了溫柔的顏色。
“唔哇哈哈哈——”
中圍最高的瞭望塔上,有一道冰鑄的超長超刺激的滑梯,從塔頂蜿蜒而下。
寧刃裹着厚厚的棉衣,像個球一樣從滑梯上滑下來,小臉凍的紅撲撲,滿眼興奮:“聰聰!我又來啦!”
他後面是沫沫西西和遠遠,一個接一個滑下來,歡呼聲傳得老遠,徹底玩瘋了。
寧刃撞在了聰聰肚皮上,Q彈軟乎的肚子沒讓他受到半點沖擊。緊接着就是接二連三的小孩滑進聰聰懷裏。
聰聰張開手臂護住他們:“再來一次!”
“好哦!”
寧刃用飛飛木把他們控制着飛到塔頂,先是聰聰滑下去,然後坐在地面等其他小朋友滑下來,避免他們摔疼。
他們已經玩了一上午,尾巴根都快凍麻木了還不停下。
遠處慢慢走來一道玄色身影,動作很慢,但其實三兩下就到了這裏,阿宿林臂彎搭了一個紅色棉鬥篷,望向塔頂。
二族老真的是寵愛幼崽沒有底線,在瞭望塔建滑梯這種離譜的事情,竟也答應。
“首領。”
“首領好。”
兩側的侍衛紛紛行禮。
阿宿林颔首,“我來接少主回去,你們不必理我。”
“是!”
正準備繼續往下滑的寧刃看見了那道伫立在雪地上的身影,連忙扒拉着欄杆往下看,“爸爸?”
阿宿林仰頭:“下來回家,再玩尾巴要凍掉了。”
寧刃喊道:“來啦。”
小孩從塔上一躍而下!
阿宿林眼皮子狠狠一跳,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瞬移到空中,把幼崽穩穩接住。寧刃在他懷裏笑得沒心沒肺,還把冰涼的小手往他胸膛裏面鑽。
“胡鬧。”
寧刃眼睛晶晶亮亮的,“爸爸厲害,能接住阿刃。快快快,阿刃手冷,爸爸給暖暖。”
“嘶……”
“太涼了,你把手拿出去。”
“不要!”
寧刃舒服地把手貼在他爹領子裏,探出腦袋對聰聰他們說:“明天再一起玩!”
阿宿林把鬥篷給他裹上,“安靜些。”
寧刃這大半年的時間沒怎麽長,就只有尾巴在變長,圓潤的尾巴開始變尖。他的第一次脫尾期薇醫生預計還有五個月就到了,身體的能量大部分都流向了尾巴。
阿宿林搓了搓寧刃的尾巴根,感覺到了裏面經絡裏逐漸積累的能量,就是溫度跟摸冰塊沒什麽區別。
“滑滑梯比飛飛木好玩,我想讓二爺爺在舊石也建一個。”
“大陸史背熟了?”
“……”寧刃撇撇嘴,“你不要為難一個四歲多的小孩。”
阿宿林:“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早就會背了。”
“騙小孩,二爺爺說你那時候背書哭的可慘。”
阿宿林面不改色:“假的。”
“回去練兩張大字,給你十個不同種類的漿果。”
“不信。”
“背一篇書,給你建滑滑梯。”
“真的?”
“假的,要背十篇。”
小孩氣得一口咬在了他爹肩膀上。
當晚。
寧刃聽着外面傳來的煙花聲,他從來都沒過過元節,屁股底下像是長了針似的怎麽也坐不住。
扒拉着窗戶看外面絢爛的燈火,眼巴巴的可憐勁兒沒有誰能抵擋住。
阿宿林抵擋住了。
他诓寧刃承諾每日多背一篇書,才帶他出去玩,寧刃只好忍辱負重的答應。阿宿林這才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面具,給寧刃扣好,他自己也戴上。
面具遮住上半張臉,确保族人認不出來,這才用尾巴圈着興奮的幼崽一同出去。
中央王城依舊安靜。
而中圍已然淪為歡樂的海洋。
處處可見篝火,處處可聽歡歌。煙火在夜空綻放,族人們圍着火堆分發儲存的肉幹食物,跳着從上古就傳承下來的祈福舞步。
叮鈴—
叮鈴——
古老的鈴铛聲悅耳缥缈。
彌族骨子裏是內斂的,但今夜所有內斂被熱情灼燒殆盡,少年少女們羞紅着臉,手拉手定下心意,在周圍的起哄聲裏,交換一個吻。
“哇——”
寧刃眼珠子都快轉不過來了,盯着人家親嘴。
“爸!哥哥姐姐親親!”
瞬間響起善意的哄笑:“哪家的幼崽,這麽可愛。”
阿宿林感覺到周圍火辣辣的視線,尴尬之餘一巴掌捂住小孩的眼睛加嘴:“你還小,別看。”
寧刃:“他們為什麽親親!”
阿宿林輕咳:“因為他們喜歡對方。”
“喜歡?”
“嗯。”
小孩皺着眉想了會兒,忽的捧住他爹的臉,在沒被面具遮住的臉頰上吧唧啃了一口。
“那阿刃也喜歡爸爸。”
阿宿林:“……擦擦你的口水。”
“哦。”
寧刃不嫌棄自己的口水,用袖子在他爹臉上抹了一下。
“爸爸你笑什麽?”
阿宿林:“我笑了?”
“嗯嗯。”
“你看錯了。”
“沒有,你就是笑了!”
寧刃跟他掰扯半天,放棄,注意力轉移到了中圍最熱鬧的地方。
那裏跳舞的族人最多,他們念着古老的祝詞,帶着某種奇特的韻律,傳的很遠很遠。
阿宿林:“他們在祈禱神的祝福。”
寧刃:“神?”
“一種無所不能的存在,傳聞只要付出一些代價,神可以滿足世間所有願望。”
“那神在哪裏?”
“信則有,不信則無,只是一種信念罷了。”
寧刃似懂非懂。
“只要實力強大,就不會把信念依托在別的地方,”阿宿林挑眉:“不過你要是想要滑滑梯的話,向我祈禱,顯然比要向神祈禱管用。”
寧刃哼唧不理他,指着最熱鬧的地方說:“阿刃想學跳舞,爸爸一起,教我。”
阿宿林假裝沒聽見:“我們去別的地方逛逛。”
“阿刃要學跳舞!”
阿宿林自然會這種族內流傳的祈福舞步,但他身為堂堂混亂之都首領,萬一被發現,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他自從成年後,就再沒在周圍跳過舞了,縱然戴着面具,一時間也拉不下這個臉。
“教孩子跳呀!”
“對啊對啊,當爸爸的害羞什麽?”
“快過來一起。”
阿宿林堪稱落荒而逃,抱着崽遠離族人堆。
好不容易走遠,他低頭發現小孩噘着嘴不開心了,一副你不答應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
父子倆對峙片刻,阿宿林敗下陣來。
他可不想因為血源結,在元節當天跟着小孩一起哭。
“……好吧,好吧,我先帶你去買鈴铛。”
寧刃火速變臉,笑嘻嘻貼過去:“好爸爸。”
阿宿林:“……”
父子兩個買了鈴铛,戴在手腕和腳腕上,找了一處族人寥寥的小火堆,霸占了這個地方。
阿宿林站定,眼中還有糾結之色。
火堆對面的小孩臉頰被火光映的暖暖的,期待:“快點嘛。”
阿宿林心底嘆了聲,然後擡手,做了個起手式,手腕上的鈴铛應聲而響。
寧刃有樣學樣,跟着他一起跳。
“踮腳、撚手、左挪步,右挪步,同時雙手打開,擡起,拍手,旋轉……”
成年彌仂塞的銀色長發在半空中劃出優雅的弧度,清脆缥缈的鈴铛音随着手腳的律動有節奏的發出聲響。
“哈哈哈哈……”寧刃手忙腳亂跟上他,笑得牙不見眼,“好玩!好玩!爸爸跳得好看!”
他裹着紅鬥篷,像個喜慶的團子,穿得太厚,行動受限,笨手笨腳的做出來的動作,帶着股揮之不去的搞怪。
阿宿林發出一聲輕笑,有關于面子的那點糾結消失不見,一遍遍教他。
他的嘴角、眼睛也像幼崽一樣彎了起來。
宛如一輪冷清溫柔的月。
晚上九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