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豐年 — 第 30 章
第二十八章
巨大的轟鳴聲總是在穆定夫斯基的夢中響起,他記得那一天他到“雷震”軍區去觀摩對隕石攻擊的第一炮,盡管耳罩和眼罩都帶齊全了,但那一彈發射的威力,足以穿過五感直擊內心。
就像是留下了後遺症,就算他到了地面,也總感覺天上有巨大的轟鳴聲。雖然他內心深知,依據人類現有攻擊的水平,隕石肯定是沖不到地面上來的。
穆定夫斯基最近準備申請再上太空軍基地去一趟,畢竟眼見為實,只有看過了之後才能放下心來。
這才到辦公室,老校長安托萬就來了,校長向來雷厲風行,也沒有多廢話:“最近宣傳委那邊想拍個經濟獨立區的紀錄片,然後聯系了那邊的人都說很忙。我不多說別的,我知道你和方康江岳很熟,這個事你直接聯系他,給我擺平,還有五個月,就是經濟獨立區成立兩周年,這個紀錄片必須在那之前放出來。”
安托萬跟穆定夫斯基确認過眼神就直接走了,這個事只能算他今天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一天可能要開四五場會。
今天下了一點小雪,估摸着不久之後就要過年了。
穆定夫斯基深吸一口氣,在手環上撥通了方康江岳的語音電話。
“嗯,怎麽了?”
聽起來方康江岳還在睡覺。
穆定夫斯基只能問:“你怎麽還在睡覺?”
沒有想到方康江岳反問一句:“現在幾點了?”
“正好早上八點整。”
“好……”聽上去方康江岳又快睡過去的樣子,突然又來了一句,“你們上頭又有什麽指示啊?”
“沒有,最近快過年了,我們的工作也在收尾了,只是說最近要給你們那邊拍個紀錄片,決策官讓我親自過問這件事,我打算過來。”
“噢噢噢。”方康江岳聽上去清醒多了,“我知道這麽個事,我們這邊兵荒馬亂的,有什麽好拍的?等等……你剛剛說你要親自來。”
“對,這件事我也被下了死命令,我肯定要過來的。”
“別呀!哎呀,算了,你來吧。既然是上頭的指示,也不能讓我們倆難過呀。”方康江岳突然就轉了話頭。
“好,我這邊組織一下就過來。對了,你宿舍最好收拾一下,我可能直接住你那兒去了,如果你那亂七八糟的,過年的時候,我就跟阿姨說你的壞話。”
方康江岳一個“我”字在口裏還沒說出來,想起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爆粗口影響不太好,于是就說:“發現你真是越老話越多,越老越腹黑,有本事就別怼我,怼老校長去。”
穆定夫斯基嘴角勾起一些弧度,然後就聽到對面挂了電話,他預測對面那人肯定是收拾東西去了。
他又想起他們倆還在大學的時候,方康江岳總是會考年級第一,後勤部的人總是會默認把他們倆排在一個寝室。他們倆漸漸學會了互相扶持,随着穆定夫斯基社會閱歷的不斷增多,開始喜歡笨拙地與方康江岳開起玩笑,惹得他連連嫌棄。後來比他大一屆的方康江岳直接畢業,跟周绮華教授走到寰球事務與決策院去了,穆定夫斯基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不對勁,他那些冷笑話根本就沒人去講,他并不敢跟別人那樣去講那些奇怪的笑話。
但是幸好,周绮華教授去試水之後,老校長安托萬也帶着人進入了寰球事務與決策院,他們這一批次的寰球文明學院學生正式崛起。穆定夫斯基也離方康江岳更近了一些,不僅僅是過年的時候才能見上一面了。
寰球事務與決策院辦公室的人還奇怪,為什麽他總是請東亞傳統年的假期。
如果還是能住在一起,穆定夫斯基還是會很懷念那種感覺。
拍攝那天豔陽高照,攝像師帶着攝影眼鏡直誇天氣好,當代的攝影已經不需要通過笨重的機器,只需要一副眼鏡,根據眼睛的具體參數,可以自動調焦,基本做到了“眼中所看,腦中所想”,便是拍攝畫面。
方康江岳穿着辦公的正裝,從北歐經濟獨立辦公樓裏走出來,這大太陽導致他只能眯着眼睛,整個臉上要多滄桑有多滄桑。
穆定夫斯基跟着攝制組,攝制組直接給他安排了采訪任務,于是他這次只能厚着臉皮迎上去,跟他這位老朋友如同不認識一樣的正式握手。
穆定夫斯基一臉正經地迎過來:“方先生,您好。”
方康江岳“啊?”了一聲,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穆定夫斯基繼續說道:“請您帶我們了解一下這裏的辦公環境。”
“噢——可以可以。”方康江岳此時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穆定夫斯基又對他小聲嘀咕:“你胡子沒刮呀。”
方康江岳心中無奈:他這個行為純屬是來挖苦我的吧。
這大門口還沒走上呢,一個女人就直接沖了過來,抓住了方康江岳的胳膊。
穆定夫斯基頓時警鈴大作,前年有一個代表人,被一個“極享主義”者直接在路上用激光刀把手臂砍斷了,幸好人沒什麽大事,手臂也接上了。在這個年代,只要是不傷腦袋和心髒,醫療水平都能給你救回來。
穆定夫斯基幾乎是一瞬間想伸手去拉那個女人,被方康江岳一手攔住了,方康江岳又用那只被拉住的手反握回去問她有什麽事。
女人着急的說:“哎呀,您就是方先生吧?我在電視上看見過你。我是個做生意的,我以前沒幹過這行,就是這個水産養殖,你們這邊的人一直不給我通過呀。”
“您先別着急,您把您填寫的數據給我轉發一份。”
“哦哦哦,好的,好的。”女人熟練的操作手環,将數據傳輸給了他。
方康江岳幾乎是兩三秒就翻了一頁,幾十頁的資料立馬就翻完了:“你這個資料确實是有些問題,主要是你搞這種高級的水産吧,的确是不太好做。你往海裏養,但是海裏難免有些寄生蟲之類的東西,實在是不好搞啊。”
“啊——我這沒經驗呀,這到底該怎麽弄嘛?”
“女士,你別急。我建議你将現有的水産直接打撈上來,改為人工養殖。”
“你是不知道現在人工養殖好貴的嘞。”
“那就搞機械智能化合作嘛。”
“有道理,謝謝您,方先生,您接着忙!”
“欸,好的,好的,您慢走。”
女人剛轉身離開,穆定夫斯基就接着采訪:“方先生每天都要處理很多這樣的問題嗎,你們高層人員也要處理這種小事?”
剛解決完專業問題,看起來專業能幹的方康江岳又恢複了一開始那個大夢初醒的模樣,他連續說了幾個“對對對”,又領着攝制組往樓裏走。
樓裏簡直就是雞飛狗跳,雖然說現在網上辦理這些事情很方便,但是還是免不了很多人喜歡來實地“找麻煩”的。辦公人員對接根本就來不及接待那麽多人,一些需要記錄的重要文件就直接攤在辦公室的桌子上,有的辦公人員就直接睡在辦公室了。
方康江岳還只能笑臉對着攝制組,面對這個情況他早已習慣,而且不覺得這裏有什麽兵荒馬亂,這就是他忙亂而慌張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