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鬼道 — 第 4 章
再次返回神廟洞之中，心情徒然不同。
宋玥看了看停靠湖邊的小木船，卻沒上去。反倒沿着湖邊走，直至走到距離湖下那暗道口最近的位置。
“咱們就從這下去”宋氏的神明——白發少年郎，只是看着她，還是沒什麽反應。
“你會游泳嗎？”宋玥不抱希望地問道，怎麽說他也是神明，在水下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吧。
但是，當少年郎下水之後便徑直往下落後，在他旁邊一直在關注的宋玥，立馬潛入湖中将少年郎抱在懷裏，從水面中鑽出。
“呼！”
身子離開水的剎那，少年郎緊閉的雙眼，瞬間睜開了。
“你？”
注意到這點的宋玥，隐約猜測到許是這湖水有問題。
但這就帶來一個問題，那暗道是在湖中，必須得下沉一定距離，才能尋到那暗道。
宋玥仔細打量了會少年郎，見少年郎全無嗆水之類的反應，便決定哪怕他暈這湖水，她也要帶着他從湖中暗道逃走。
咬了咬嘴巴，宋玥果斷地做了決定：“走！”
說完，将綁在腰上的紅繩解下，将少年郎捆在自己的背上，再次下入這湖水之中。
進入水中，後背上的少年郎四肢漸漸搭落下來，随着宋玥劃動湖水帶動的水波而輕微拂動着。
察覺後，宋玥加快了速度，游往去年發現的暗道。
按理來說後背上壓了個人，本應很難游動，但宋玥卻絲毫感覺不到後背有重量。若不是她回頭确認過，還以為她背後的少年郎溶入水中，消失不見了呢。
途徑湖中心的時候，宋玥本打算往回再看一眼，心裏還是擔心着背上的人，卻在低頭的瞬間，被躺在湖底的物件奪去了心神。
那是一塊散發慘淡光芒的石頭，或者說玉石。
當宋玥咬了咬嘴唇，便改了方向，向下潛入。不知為何，她的直覺告訴她，這玉石必是與神像有關。
當她來到湖底時，才将那玉石瞧了個仔細。
玉石它與拳頭的大小差不離，上面遍布着鋒利的尖刺，雖然它此時還散發着光，但實際上它本體卻是黑色的。雖然在外層光暈的阻擋之下，只能辨別出是深色的，但宋玥沒來由地，就是這麽覺得的。
宋玥湊近玉石，剛要伸手将那玉石取走。
意外發生了。
那玉石突然像長了翅膀一樣，從湖底飛起，繞着宋玥倆人轉悠着，而它身上本就微弱的光輝，仿佛被消耗了般，慢慢變暗變淡。
最後光芒消失殆盡之時，這塊黑色刺猬模樣的玉石塊，在宋玥看不到的視角，從少年郎的背部，直直地鑽了進去。
說來也奇怪，那玉石上滿是鋒利宛若鋼針一樣的尖刺，在沒入少年郎背部的時候，卻不僅沒有将他傷到，反倒極其相容，宛若蒼龍入海般，好像那黑玉石本就與他是一體的。
宋玥在原地四處游了游，見真的找不見那玉石，便沒去在意，畢竟逃命要緊，誰知道村中那些外人什麽時候就會發現這神廟洞。
當宋玥上潛，繼續游向暗道口時，背上那宛如浮屍的少年郎，此時他那緊閉的眼皮卻微微顫抖着，像是陷入昏睡之中的兇獸，有了複蘇跡象。
而這一切，宋玥并不知道。
在她的努力之下，終于摸到了暗道口處的石壁。
宋玥去歲來此，成用随身攜帶的匕首在旁刻了一個符號，一個只有她和她娘知曉的符號。
她将手摸仔細地摸索着，畫着一只獸眼的圖案被刻在上面。這便是那個符號。
宋玥确認暗道後，便不再猶豫，游進這漆黑無光的暗道之中。
沒游多久，這暗道中水位便越來越下降。
宋玥發現後，向上游去鑽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氣。
扭過頭，見背上的那少年郎依然昏迷着，沒有半點活人的生氣。
不敢在耽擱，生怕在湖水呆久了對少年郎有後作用。雖然宋玥覺得她的肺部要炸了，但還是要撐下去，一定要兩個人都平安逃離這裏！
在拐過一個彎後，一直水平的暗道，終于變成了向上。
當宋玥往上游的時候，很快便摸到了一處很明顯的臺階。
爬上去！宋玥想。
“呼、呼、呼”
終于來到了完全沒有水的地方，宋玥放松地跪趴在地上。她也想此時躺一會，但是她一直牢記她背上的神。
緩了一會，宋玥抖着脫力的手，将腰上系地緊緊的紅繩解開。
這才有空去看身後人的狀況如何，卻在一轉頭的時候，與少年郎空白的眼神對上了。
宋玥過了半晌道：“你、還好嘛？”
本以為少年郎亦如之前不作回應，她卻看到他點了點頭。
宋玥心中湧現了幾分驚喜。
這神是能溝通的，那以後便輕松幾分了。宋玥想到，若神無法溝通，那她帶着他，和帶一個傻子有什麽區別。
萬幸啊，感謝神明保佑！宋玥無言地拜了拜宋氏神明，随後便反應過來，她們的神明便是眼前這少年郎，那她在心裏的禱告，他豈不是全都聽的到？
“你……”
宋玥無法問出口，只因為對方眼神太過簡單純白，比她那三歲表弟眼神都要幹淨。
總感覺自己說這些話，像欺負他一樣，宋玥想了想，便不打算問了。
反正她們家的神明，以後都會跟着她，再想求庇佑時，豈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麽？
“走吧？”宋玥率先站起來，向仍坐地上的少年神伸出了手。
那少年神試探地将手伸了過來，被她牢牢握住。
“走！”
此處是小平臺，水下有十幾層臺階，宋玥便是靠那臺階才爬上這石臺的。
而石臺上，又有一隧道入口，而裏面卻隐約有光。
宋玥猜測這便是出口了。
沿着這條又長又黑路又不平的隧道，宋玥小心地領着少年神走出去。
一路上，宋玥仔細聽着四周的聲響，生怕會遇上什麽傷人的動物。
這隧道之中自然是有的，但卻在他們走出時，個個退了出去。
乖乖被牽着走的少年神，身上彌漫着一團又一團的黑色霧氣，而他一頭的白色長發飄舞在腦後，仿佛海中水草般，幾分妖冶幾分鬼氣。
每當他往外走一步，在遙遠的身後神廟洞中，那湖中水正翻滾沸騰着，很快便蒸發一大半，而上方的石壁塌落了大半，掉落的石塊砸進還未燒幹的湖水之中，融于水。
而這一切卻不為人所知。
直至走出隧道，站在陽光下，宋玥才敢回頭看。
宋兮倩曾經給村裏的孩子們講過一個故事。其中有一段是說有一個趕夜路的書生，走在山林中卻聽到身後傳來人聲，這聲音喊着的是他的名字，當他馬上走出這片林子的時候，終于按奈不住回頭去看個究竟，卻發現原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只妖精，自然呼喊他名字的便也是這妖精。于是，這趕夜路的書生便被那妖精吃掉了。
打聽過這個故事後，宋玥便極其害怕走夜路，生怕身後跟了個等她回頭便一口将她吃掉的妖精。
于是，站在日光之下，宋玥回過頭開口。
“出來吧，咱們可算逃出來了！”說完，慶幸地松了口氣。
站在隧道出口裏側，半步外便是灑滿陽光的土地。
少年神站在那裏眯着他那雙鳳眼打量了一會宋玥，像是疑惑又像在思考什麽。
宋玥眨了眨眼睛，滿腦門的問號，正當她想問他的時候，少年神動了。
他先是邁出死白的右腳，踏上這片被老天爺俯視的土地，接着伸出另一只手感受着外面恰好吹過來的柔風。
還在擔心會有追兵的宋玥，見少年神出來了一半，便急切地将少年神拽了出來。
“咱們得趕緊離開這裏，聽說，宋家村東邊有個鎮子，但若咱們想去還得繞回村口，太危險了”
宋玥又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說：“我聽我娘說過，往北走，有一城邑，咱們先去那裏安頓，之後再謀其他！”
少年神雙腳站在隧道出口外，只是專注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當宋玥轉過頭時，少年神點了點頭，本該淩厲兇悍的鳳眼，此時卻只剩平淡的情緒在內。
他說：“我聽你的”
霎時之間，宋玥驚訝地看了看他，他會說話了啊。
但此時不是探究這個的時候，轉過身去。
宋玥說：“那、那你可要跟緊我！”
“好”
聽見身後傳來清淡且慢悠悠的少年音，宋玥不放心地回頭拉過他的手。
“走吧！”
而在他們身後遠處的那座大山之中，曾經身處其中的神廟洞，如今已經不複存在，像是被什麽抹去痕跡一樣，從此不為外人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