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鬼道 — 第 12 章
宋玥冷哼一聲，半點不信這瞎眼道士的話，那把鋒利的匕首，已然抵在這道士的脖子上，一道劃痕滲出些許血液。
在生死關頭，這瞎眼道士雖樣子狼狽，神色卻裝作一幅高人的淡然，讓人心裏生了顧忌。
但是宋玥卻不吃他這一套，手裏的匕首，繼續被她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割進血肉中。
這種慢刀割肉的痛楚，讓這瞎眼道士實在是繃不住了。
“快住手！我說的你可聽見了？滅神術不想要了麽？”瞎眼道士咬牙切齒地低聲吼着。
宋玥還是沒有吱聲，繼續着手裏的動作。她不信這瞎眼道士，也許他真的有所謂的滅神術，但他若有這通天的本領，何至于落到這步呢。
瞎眼道士壓着嗓子咳嗽了幾聲，而脖頸的傷口也逐漸擴大着，從一開始只是幾滴鮮血的劃痕，到如今吓人卻不至于馬上斃命的刀口。
“這位女俠，咱們有話好好說，老朽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啊！”
“哦？”宋玥停下手裏的動作，微眯着雙眼，專注地盯着這瞎眼道士的表情動作。
奏效了！瞎眼道士在心裏竊喜着。
“老朽所說的滅神術，那可是上古傳下來的秘籍！”
宋玥勾起一側嘴角，嗤笑道：“上古、秘籍？”
“是啊！”瞎眼道士以為魚兒上鈎了，心情振奮，語氣中帶着幾分誇張和炫耀。
“女俠可知，上古神族就是因這滅神術而覆滅的！”
宋玥眉頭皺起：“……你是說，上古神明？”
“額，也可以這麽說，不過人們更多将其稱作上古神族”
躺在地上的瞎眼道士，以為勾起了宋玥的興趣，便話音一轉。
“小友，說了半天，有些渴了，可否施舍老朽一碗井水呢？”
宋玥無聲冷笑着，收回匕首，站起來的瞬間，将綁在另一條腿上的匕首拔出，刀身像被血浸過似的，反着赤紅血光。
而本來躺在地上一幅快要死掉的瞎眼道士，一個鯉魚打挺，雙手瞬間長出尖利的指甲，向宋玥抓來。
早就防備他來這一手，宋玥先快準狠得将手裏的匕首擲向他，直接紮入了瞎眼道士心口處，減弱了些許攻勢。接着手執另一把匕首，一刀紮入瞎眼道士的腹部。
瞎眼道士不再往前，停下了所有攻擊，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變成了個死物。
接着，這停滞不動的瞎眼道士，往前一倒，死了。
宋玥的這最後一招，雖然只是紮在對方的腹部，按理說本不該致命。但是，她最後抽出的這把匕首，上面塗抹過非常致命的毒汁。
說到這毒汁，還要多虧那走了一個月多的山路。若沒有這麽一遭，她也不會恰好發現那一片誰吃誰死的紅色小野果。
當時途徑這片灌叢時，剛扒開枝杈，想要采摘下那些垂涎欲滴的紅色小野果。卻發現這片灌叢下面，滿是動物殘骸。當時吓的宋玥哇哇叫，好在身旁還有沈暝，她很快便鎮定下來，拉着沈暝躲到一旁，想要觀察下這紅色小野果的毒性，是如何起作用的。
幸運地是，他們沒有等多久，天上飛下來一只桀骜的雄鷹，它落在灌叢最頂上的枝杈，将頂端枝杈上的那一顆充滿誘惑的紅色小果叼入口中。
只是在咬破薄薄果皮的一剎那，那鷹便直直地墜落進灌叢中，從此以後，成為這片長着紅色小野果土地的養分。
于是，宋玥便拿着用慣了的匕首，挨個戳破紅色小野果，這舉止本該像個禍害食物的熊孩子，實際上卻帶着萬般小心和緊張的情緒，弄了許久，才将那匕首的刀身染紅。
後來的山路上，再遇到猛獸時，這把浸毒的匕首，便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如今，這把被宋玥從宋家村帶出來的匕首，依然堅守着它的任務——保護它的小主人。
“哼”宋玥将地上這具屍體翻了過去。
宋玥蹲下來，在屍體上翻找起來。本打算将值錢的東西找出來，據為己有，卻意外地發現了更為重要的物品。
那是三本書，準确來說是三本秘籍。
一本是瞎眼道士誘惑人的滅神術，外皮上只有兩個字《滅神》。另一本上面寫着《通鬼》。還有一本，上面雖然沒有字，但是從外面卻可以看出來，這第三本秘籍是由薄厚不同的書冊合訂而成。
宋玥揚了揚眉，翻開這第三本秘籍，簡略地看了一遍，弄明白了其中的大概內容。
秘籍分為五部分：排在首位的，是一套名叫石拳鐵爪的武功心法；第二冊，講的是她完全看不懂的蔔卦之法；第三冊，是五冊之中最薄的，裏面收錄了許多門派基礎功法的口訣；第四冊，宋玥略看一遍覺得太過陰損，說的是如何溫養魂魄進而具備神性，寫這冊書的人號稱此法由神仙傳授，又說通過此法可享與神一樣的長壽。第五冊，則是一本符箓咒術的書，上面的符畫她不僅學過，并且閉着眼睛都能畫出來。
宋玥合上這本秘籍，心裏讪讪想到，可惜她畫出來的符咒，從未生效過。
至于瞎眼道士身上其他的東西，都沒細看，将東西捧在懷裏，搬回小屋中。
将屋內爐子又填了些柴禾，見躺在炕上的沈暝已經睡着了，宋玥給他掖了掖被角，便推開門出去處理屍體了。
宋玥先是從後門打量着，見沒人沒動靜，便又去前頭面館門口，從窗戶縫隙看向外面的街道，見有舉着火把的官兵，在街道上四處搜尋着。
宋玥立馬返回後院，考慮到動靜太大會把官兵吸引過來，于是本來想好的法子便作廢了。
可是這屍體得處理掉，還有院中那攤血也得擦掉，這兩樣都是需要時間的，然而現在卻極其緊迫。
想起那堆從瞎眼道士身上扒下來的東西，宋玥決定從中找找辦法。
若是沒有，她便帶着沈暝，離開這裏，反正也不是頭一回了。
除了三本秘籍外，其他的東西，大部分看着都陰森可怖，沒一樣是正道人士用的。
“找到了”宋玥松口氣，拿走那瓶上面寫着‘消骨水’的東西，走到院中屍體旁，拔出瓶塞，将消骨水倒下。
只見瓶中傾倒而下的，是味道刺鼻、顏色黑綠又粘稠的液體。當這消骨水剛一接觸屍體，這黑綠消骨水沸騰起泡，邊蒸發着，邊腐蝕它所接觸的東西。
很快，地上除了多了些不太顯眼的深淺不一的石坑，其他一切不該出現的東西，都沒了。
抿着嘴的宋玥，端了盆水，緩慢地倒在地上，沖洗着地上還殘餘的血跡。
将院中恢複原樣後，宋玥又去了前頭面館，躲在黑暗室內角落，減緩呼吸，觀察着外面街道的情況。
“長官！長官！”遠處跑來一個氣喘籲籲的官兵。
“什麽事？”
“屬、屬下，在城東翟府發現了那老道士的蹤跡！”
“可是你親眼所見？”
“沒錯！屬下已派人将翟府圍起來了”
“做得好，等此事了後，要好好的賞你！來人，咱們走，去城東翟府！”
“是！”在場的官兵集體應道。
等這群人徹底走後，這間寂靜無聲的面館中，才有了呼吸的聲響。
回到小屋，将門牢牢地鎖好。
一身冷汗的宋玥，剛才一直緊繃着神經，此時徒然放松，全身的力道也卸掉了，背靠在木門上，沿着門板下滑坐在了地上。
“呼”回到安全的地方，宋玥終于将堵在心口處的緊張，長呼出來。
此時，爐子裏燃燒的柴禾，發出“劈了啪啦”的聲響。
炕上有一白發少年陷入沉睡之中。
宋玥将頭往後靠，直至碰到木板，仰着頭，望着棚頂，回憶着今晚驚險的一幕幕。
閉目養神了一會，宋玥打起精神，開始整理起身旁那堆東西。
先将三本秘籍用一塊粗布包裹起來，壓在自己的褥子下。
接着，晃了晃手裏拎着的布袋，聽着裏面傳來金屬撞擊聲，心裏便有了數，打開一瞧，裏面裝着的不是碎銀便是銅板。
宋玥将這錢袋子往旁邊一放，又接着整理下去。
剩餘的東西，便都是一些奇奇怪怪、透着詭異的東西了。有兩瓶上面寫着辟谷丹的，有一瓶上面寫着萬毒粉的，有半截骨頭棒，有一顆十分透徹的金色晶石，以及一封請帖。
最後，除了三本秘籍和錢袋子外，剩餘的東西，都被宋玥裝起來了，用她連夜縫制的布袋。這布袋，有兩層，最裏面的是一層粗硬棉布，外面那層則是女兒家常用的料子。最後，這袋暫時用不着的東西，被宋玥放入炕尾衣籠中，用衣服蓋住。
合上衣籠，下地又給爐子填了些柴禾，将所有錢都整合到一塊，宋玥才回到炕上。
很快，宋玥便睡着了。
第二天，心裏有事的宋玥醒來時，天還黑着。
但是，醒過來的宋玥，并沒有馬上起身，只是躺在被窩中，繼續思考着昨夜那瞎眼道士的一番話。
“欸，阿暝，我可能發現了一本超牛逼的法術！”想明白後轉變心情的宋玥，開心地側過身，看向另一側的沈暝。
然而，卻只看到了依然陷入沉睡之中的沈暝。
此時，宋玥才隐約察覺不對。
“阿暝，阿暝！沈暝！神明！”
宋玥一只手撐在沒反應的沈暝身旁，另一只手抖了一下卻堅定地伸到他的鼻下。
什麽都沒探到，什麽氣息都沒有。
宋玥無措地張了張嘴巴，那試探的手越來越抖，眼珠慌亂地顫着，很快淚水從眼眶溢出，一滴兩滴地砸在了沈暝的臉上。
“……阿……玥……”沈暝微微張開嘴巴，往日清冷的少年音此時細弱又透了幾分無助。
“我在”宋玥吸了吸鼻子，手放在他的下颌，低下腦袋，一瞬不離地盯着他。
“……我沒事”沈暝淺笑着，睜開雙眼，依戀地看着她。
“這怎麽能叫沒事呢！”宋玥哭泣大聲說道。
“……我只是，咳咳”沈暝捂住自己的胸口，待緩和後，繼續說道：“神魂被傷，修養一些日子，便會好了”
說到最後，沈暝的聲音越來越低，還不如蚊子聲呢。
宋玥狠眨幾下眼睛，咬着嘴角，猛吸了幾口空氣。
“行，先照你說的辦，但是！”那本放在下颌的手，擡起他的下巴，迫使沈暝向後仰起頭看着自己。
“我會用我的辦法，來救你！”
宋玥撂下這句惡狠狠的話後，便将那三本秘籍拿出，坐在炕上，研讀起來，以求從中找到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