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鎮 — 第 112 章 章節
吓得逃跑的時候，他就是躺在這裏曬太陽的。桌上的果脯盤子見底了，水壺也沒有熱氣在冒的，難道說這幾天他連窩都沒挪過？
“……一只小貓跑過來，嘴巴吻在嘴巴上呀，哎呀呀，小主人，你的嘴巴真可愛，麻煩一直陪着我……”
山神閉着眼睛，嘴裏輕輕哼唱着，外面的厮殺聲、喊叫聲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他。
“……小雞小鴨跑過來，對着小主人啊，瞧呀瞧，小主人，你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不見了，該用什麽陪着我，該用什麽……”山神好像感覺到了什麽，他突然停下了聲音，睜開眼睛直接望向了孟檬，微微笑着說完了剩下的話：“陪着我。”
被他深邃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孟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時佑擋到她面前，雙手一環，抱在胸前：“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嗎？你手下被我們解決完了，現在輪到你了。”他惡狠狠看了山神一會，一副要沖上去幹架的樣子，但突然就往邊上一閃身，把孟檬往前面一推：“上，砍他。”
孟檬一個趔趄，滿頭問號地回頭看他：“？？？”
時佑一臉天經地義：“沒辦法，那劍只能你用啊。弑神劍，弑神劍！”他随意喊了兩聲，後面立馬有識相的小兵跟着喊了起來：“弑神劍！弑神劍！”
聲音越來越大，孟檬看着一雙雙期待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她慢慢地從兜裏把劍給掏了出來，有些無措地雙手抓着對着山神。
後者平靜地微微笑着看着她。
腦海裏莫名閃過那絨絨的獅子怪和大嘴巴猴子最後的樣子，孟檬有些心虛地低下腦袋來。他們對她都很好，她這樣做好像有些忘恩負義像白眼狼一樣……但是，這是游戲，她的任務就消滅boss獲勝不是嗎？而且……不殺他，自己就會被他殺死吧。她低頭看着手腕上越來越深的線痕，下定了決心。
但是轉回頭一看……“額，人呢？”孟檬有些茫然地轉頭看。
時佑拍着腦門，無語地指指大開的房間門：“你發呆的時候，他走進去了啊！你在想什麽，叫你都不應。”
“對不起對不起！”孟檬有些發窘，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辦，直接就向着房間的方向跑了過去。
“別、別去……”喬遇覺得那裏面似乎有陷阱，剛想攔住他，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聲音也卡頓了起來。內部系統傳來提示語音：“有異常的系統指令。”
周圍的人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古怪，時佑跟在孟檬身後，向着屋子探頭探腦：“黑乎乎的，要不我先進去看看？”
“你手裏的刀又傷不了山神，你跟後面吧。”孟檬小心翼翼地邁過門檻進門。
時佑還沒來得及跟上，就感覺一陣疾風從自己身邊急速刮過，随即，門就迅速地“砰”一聲關上了。
第一百五十一話回家
孟檬剛走進房間，就感覺身後有一股風刮來，随即，“砰”一聲，門被關上了。
視線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咻”一聲，似乎有什麽銳利的東西劃着她的耳畔而過。“咣當”手裏的劍吓掉了，她忙蹲下身子摸索，卻看見地上有深色的液體緩緩地流向自己。
“沙沙沙”，一只被箭紮得跟刺猬似的怪物，拖着一只後腿，艱難地匍匐着向她走來。有箭貫穿了它的一只眼睛，它巴眨着另一只眼睛，用單純讨好的眼神望着她。血液從各種傷口裏流出來，滴進眼睛裏，滲透皮毛中，“嗒嗒嗒”……還從那嘴角叼着的小花上，滴落下來……
獅子怪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孟檬倉皇地退後幾步，突然感覺背後有什麽光亮閃了起來，她慢慢轉頭看。
火光，小房間裏到處是閃閃的火光。
“咔嚓！”地上被燒得炭黑的大球裏，突然伸出一只手來。
燒得炭黑的大嘴猴玩偶從板結的炭球中掙脫出來，“咔嚓”它扭斷了一只手，粘連在了它的小夥伴們身上，剩下的那只舉着滴着血的肉。
它的身體已經被燒得碳化了，每走一步，就有黑色的痕跡留下，它的身體就少了一部分，但它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樣，就那樣舉着肉塊，向着她的方向走過來。他的腳沒有了，他的膝蓋也沒有了，他再也站不住了，便舉着肉塊匍匐在地上，像是供奉一般地挪着身子過來，終于，它一點也挪不動了，嘴裏不知哼唧着什麽，它努力昂着腦袋，将肉塊伸給她……
孟檬忙往邊上退去，撞上一個僵直的硬邦邦的身體。
“為什麽不接呢？”氣息就吐在她的耳邊，有着輕聲細語的溫柔：“你在害怕什麽？我親愛的主人，我們不過想把最好的東西給你。”
山神伸過手臂，環住了她的肩膀，然後在她面前展開另一只手。大手的手心上，躺着小小的粉色的花。
這粉色的花，她記得，開在出殊途鎮必經的小道兩側，羅文欣說，那叫野薔薇，那是她小時候曾經喜歡過的花。
突然，不知從哪裏來的一滴血，落在了花瓣上，鮮豔的色澤迅速蔓延開來，吞噬了原來的粉嫩。孟檬吓一跳，一側手想把花朵丢開，但是他的手卻包裹着她的，強迫着她，将花朵捏進手心裏：“但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
四面八方，焦黑的小人，插滿箭簇的怪物，一步步地淌着血向着她爬過來。山神扳着她的肩膀，不讓她逃跑：“你知道被你扔掉之後，我們是什麽樣的命運嗎？”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了。她站在一片冒着臭味的垃圾堆邊上，地上放着一個舊舊的鞋盒，裏面殘破的娃娃的身體靜默着。
黑雲壓城，天氣陰沉，有“吱呀吱呀”的破舊三輪車的聲音傳來。輪子滾動的聲音停了，車子就停在了垃圾堆的邊上。一個戴着帽子的老人從車上下來，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紙盒子。他将盒子裏的布偶都倒在了地上，又在垃圾堆裏翻找了一陣，這才拿着他需要的東西走開了。
起先是兩三滴雨，點濕了地面，很快，雨點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打在泥濘的土地上，也打在玩偶們殘破的身軀上。一夜過去了，雨水淅淅瀝瀝地停住了，髒兮兮的棉花身體吸飽了水，一片頹然。
天蒙蒙亮，有垃圾車開了過來，它們被鐵鍬一鏟鏟，倒上了垃圾車，壓在了腐朽的果皮，殘破的塑料袋，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衣服之下，就像所有的垃圾一樣，被運走了。垃圾車将它們傾倒在更惡臭難耐的地方，然後就開走了。一日日，它們或被日曬雨淋消退了本來的面貌，或被沉沉壓在一衆殘骸的最底下，最後在熊熊的大火之中化為了灰燼……
周圍蒸騰着難以忍受的熱氣，孟檬大聲咳嗽着趴倒在地上。她好像和那些玩偶一起，被丢在了垃圾焚燒爐裏，刺鼻的臭味和濃重的煙氣化成布偶的形狀将她團團圍住。
“……一只小貓跑過來，嘴巴吻在嘴巴上呀，哎呀呀，小主人，你的嘴巴真可愛，麻煩一直陪着我。一只小狗跑過來，嘴巴吻在眼睛上呀，哎呀呀，小主人，你的眼睛真可愛，麻煩一直陪着我。一只小猴跑過來，嘴巴吻在耳朵上呀，哎呀呀啊，小主人，你的耳朵真可愛，麻煩一直陪着我……”
在歡樂的歌謠裏，它們輕輕觸碰着她，似乎在從她身上拿什麽。喉嚨裏好像梗着什麽東西，她有些難以呼吸了，眼睛的視線變得模糊，耳朵也好像漸漸聽不到聲音了，孟檬劇烈地咳嗽着，然後從嘴裏……吐出了一團棉花！
她看看自己的手，人類的皮膚隐約正在向絲綢轉化，她在漸漸變成布偶！
“……小雞小鴨跑過來，對着小主人啊，瞧呀瞧，小主人，你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不見了，該用什麽陪着我，該用什麽陪着我……”
山神輕松地跟着哼唱着，向着她，慢悠悠走過來，他在她面前蹲下，笑吟吟伸手：“走吧，我們回家。”
“回家？”孟檬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他的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出來一扇大門。
“對，你的家。”
不斷掉漆的栅欄門，青白相間的牆皮，靠邊的鞋架上放着媽媽的高跟鞋，爸爸的皮鞋，爺爺奶奶的棉布鞋。
她低頭，發現自己穿着紅裙子，腳丫小小。擡頭，髒兮兮木頭人玩偶正對着自己伸手。
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
對了，那時候住在奶奶家，有多少個夜晚，躲在被子裏偷偷描畫的就是這樣的場景。穿着最喜歡的紅裙子，書本裏裝着她最喜歡的漫畫書，抱着她的娃娃，順着風，跑到時間的前面去。敲開門，媽媽、爸爸、爺爺、奶奶蜂擁地沖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