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鎮 — 第 137 章 章節
神，反而手裏提的色彩斑斓的飯盒和塑料袋子像是有血肉的東西。
有人陸續下了電梯，喬遇和孟檬之間才得了點空位，他轉頭看，不出所料，她又在發呆。
孟檬身上的那件黑色運動衫外套是他的，她的個子小巧，穿得松松垮垮，看起來好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樣。剛才好像又惹到她了，和念念他們道別出來後就一直不和他說話。他看她怕被人搶走似的抱着三個破娃娃，頭發毛毛躁躁，還在發呆的樣子，感覺竟然有些可愛……意識到的時候，手已經不理智地向着她絨絨的腦袋伸出去了，喬遇一慌，轉而揪住了她後面的帽子。
“嗯？”孟檬只覺得脖子一勒，不得已地被牽了一下：“你幹嘛？”
“你說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哦哦。”孟檬心不在焉，以為到一樓了，忙就走了出去。有些發蒙地朝着周圍忙忙碌碌走來走去的人們看了一會，她轉頭看了眼樓标：哎，四樓？
門在她面前慢慢合上了，站在電梯裏的喬遇勾起嘴角，壞笑着看着她。
什麽鬼？孟檬又好氣又好笑，她郁悶地對着合上的電梯門翻了個白眼，默默抱着娃娃站回到原地等着。
“四號房病人呼吸暫停！”
“鄭醫生呢？”
“我去叫他！”
旁邊的醫護站傳來一陣騷擾，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急匆匆着向着遠處跑去。
這邊的兩個推着藥車的小護士嘀咕着說着話。
“四號病房的，不是早就說要拔呼吸機了嗎？”
“哎，什麽狀況？不是一直有人幫他繳費的嗎？”
“那個女人很久沒來了，肯定是嫌麻煩了，畢竟是個無底洞啊。”
“不得不說，那女的真的好漂亮，看着像明星一樣。”
“聽說是平面模特，和鄭醫生走得很近哦……”
護士們讨論着走遠了。
第一百八十五話秘密
生老病死，醫院就是這樣把人生的幾個階段集和在一起的地方，或悲或喜是常态，八卦是這樣的生活裏所剩不多的一點調味劑，孟檬并沒有多關注。她面對電梯站在門前，想到喬遇剛才逗她的樣子嘟哝了嘴。
幼稚鬼！她默默把帽子戴上，防備下去以後再被他牽小狗一樣拉帽子。
“讓一下。”有人擦過她的肩膀走過去，她忙往裏面退了退。
這聲音好像時佑的……孟檬想轉頭看，卻聽“叮——”一聲，電梯來了，她忙往邊上靠了靠，讓裏面的人先出來，再轉頭，那人已經走過了拐角。
剛才那一瞥背影也像時佑，不過，時佑的表情可沒那麽冷，看起來好像要打人似的。應該是認錯人了吧，孟檬心想着，往裏走去。
下了電梯，就看喬遇靠在一邊等她。
孟檬沒有理他，轉身就往外走，喬遇忙快兩步跟上：“怎麽，生氣了？”
一口氣在心裏憋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洩了，身上穿的衣服還是他的呢，萬一吵起來待會他讓她扒下來怎麽辦？她是有骨氣地扒好，還是沒骨氣地逃走呢？
為了不進入這個環節的抉擇，孟檬窩窩囊囊地說：“沒有。”
“戴什麽帽子？”
孟檬防備地躲着他的手往前面跑了幾步：“怕冷不行啊？”
“怕冷？”喬遇挑了眉毛，把雙手插進褲袋子裏，懶洋洋地往外走：“誰昨天大半夜的，濕衣服都不肯換，就要往外面跑來着。”
“我……”孟檬不服氣地追上去：“但是我是怕時間來不及，我是為了救人！你看，我是不是救到人了！”
她應該對自己今天做的事情很開心吧，雖然說黑眼圈依舊很嚴重，不過眼睛裏星光閃閃熠熠有神的樣子……很好看。
“是，你救人了。”喬遇隔着自己的帽子摸了摸她的腦袋。
難得他不怼她，還用這樣有點誇贊的語氣和她說話，孟檬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有些發傻了。
但回想這件事情，喬遇其實還是一腦袋都是漿糊，現在終于有時間可以問：“你究竟為什麽回殊途鎮？箱子究竟是哪裏找來的？”
這個事情孟檬也不知道應該從什麽地方說起：“上周我參加了你們那個游戲測試……”話沒說完，突然就聽見“砰”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
喬遇下意識地護住兩人的腦袋。
“啊——”女人的尖叫聲刺破天際。
“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
“什麽東西掉了下來了。”
“有人跳樓了！”
……
人聲嘈雜，孟檬順着人們的視線望向醫院外頭。
隔着透明的玻璃門，就看穿着灰色線衣黑色靴褲的女子趴在水泥地上。她的身體四肢以極不協調的方式扭曲着，頭發蜿蜒匍匐在臉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人們有的在尖叫，有的探着腦袋在觀望，有的揮舞着警棍在保護現現場……一切都成了沒有意義的背景，孟檬看見的只有那雙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已經沒有生命了，卻好像會說話，她在說……有溫暖的手伸過來，遮住了她的眼睛。
喬遇抱她入懷裏：“別看了。”
她不看，她什麽都不想看，也不想聽，但是耳邊慢慢響起蜂鳴聲……周圍嘈雜哦的聲音漸漸隐去，慢慢地，蜂鳴聲變成了轟隆隆的聲響。地面好像在震動，她能感覺到粉皮簌簌落下來，掉在她身上。
她慢慢從喬遇懷裏擡頭起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外面，但她卻轉頭看向了一旁挂着很多宣傳标語的牆壁。
牆壁随着震動在坍塌，剝落了的牆皮之下，露出暗灰色的磚頭。
孟檬的眼睛一眨也不不眨地，看着那裂紋在磚塊上迅速地蔓延開來，看着磚塊似被人掰着似的碎成粉末散開。她看着牆上的洞一點點擴大，一點點露出裏面的人來。
男生額角上有血汩汩地往下流，他虛弱地曲着一條腿靠在角落裏。
周圍的磚塊瓦礫簌簌往下落着，砸在地上，煙塵四起。
他卻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說着和地上那女人一樣的話：“你殺了我。”
“孟檬！”喬遇早就意識到了孟檬的不對勁，他搖着她的肩膀，伸手在她面前晃，她卻什麽反應都沒有。她現在的狀況和晚上夢游的時候有些相似，但是沒道理……
“我覺得你需要看下醫生。”喬遇拉着她的手轉身要走，卻發現她的力氣好大，一點都拉不動。
她定着腳，就站在原處：“我有一個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孟檬……”
她沒有理會他，一只手被他拽着，她就伸另一只手過去指着門口，說話的聲音空洞沒有情愫：“我，殺了他。”
“你想多了，她掉下樓和你沒有關系……”
“噓~”她緩慢轉過頭來，眼神空洞：“我告訴了你我的秘密。”空洞的眼球慢慢往上轉，直勾勾盯着他的眼：“那你的秘密是什麽？”
她的嘴角詭異地彎了起來，腦袋一歪，小獸一樣舔了舔嘴角。
突然，她眼睛一閉，就往後倒去。喬遇忙扶住她，但她手裏的娃娃他來不及接，一個個都掉在了地上。
“醫生！醫生！”
立馬有護士跑過來，幫着把人扶走了。
喬遇剛想跟上去，卻突然看着地上被人踩過的娃娃定了眼。
“給我啊！還給我！這是我的！”
腦海裏隐約閃過穿着紅裙子的小女孩生氣地蹦着的畫面。
“還給我，這是我的玩偶！”
“我媽媽沒有不要我！她過幾天就來接我了！你們這些壞蛋，把娃娃還給我！”
“壞蛋，你們這些大壞蛋！我讨厭你們！”
……
喬遇走過去，撿起地上那個黃色的已經不能以毛絨絨來形容的大貓玩偶。玩偶的身上都是被尖銳的物品戳過的一個個小洞，被人用拙劣的針腳勉強給縫補得不漏棉花了而已。四肢還因為裏面的棉花不均勻看起來有些長短腿，胖細手。
手指間有些微刺疼的觸感，柔光中，似乎傳來少年的一聲輕笑：“你怎麽總把欺負當成喜歡。”
第一百八十六話日常
孟檬不記得，這是這月以來的第幾次相親了。
坐在面前的男人姓張，名字叫張航，年齡三十一歲。他長着和大學那位從不給人高分的美學老師一樣讓她肅然起敬的鷹鈎鼻，還有着和初中班主任一樣的工作，全程她都直着身子規矩地抱着手，保持着小學生坐的姿勢，表面認真實則神游太虛地聽他說着教育方面的大理論。
“……那麽點小的孩子能懂什麽呢，反而是像我們這些父母老師旁觀者清，所以完全就應該由我們來告訴他們未來應該走什麽樣的路……”
“嗯，嗯，嗯。”孟檬一邊用筷子數着碗裏的米粒，一邊回憶着這幾天一直煩着她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