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鎮 — 第 195 章 章節

知道了,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他轉身正想抓過女人的手腕就走,又聽他媽說:“你爸在書房,找你有急事,快去。”

“真煩!”宋慊只得作罷,對着那女人囑咐一句:“你在這等我,我一會就回來。”便走開了。

張熙風訓完兒子,才地擡了擡她自覺高貴的眼皮,睥睨地看向他兒子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上下的氣質風格看起來,好像和之前的那些長腿嫩模學生妹子有些不一樣……不過,能有什麽不一樣?

這杭城附近大家小院的,稍微和他們配點的人家,還沒有婚配的她基本都見過照片,就沒見過她這樣的。這一身穿的是什麽,料子瞅着不錯,好看是好看,不過款式什麽的和她的年紀比也太俗氣了點吧。張熙風剛醞釀着想說幾句諷刺的話,但還沒張口,那女人卻擦過她的肩,徑直往外走了。

以前那些女的雖然不入流,見了她好歹還會點個頭問個好。這人怎麽一點家教都沒有,竟然不理自己,張熙風有些惱,傲慢地叫她:“喂。”見她完全不理會,便一把上去扯住她:“叫你呢,耳朵聽不見嗎?”

女人轉過頭來,瞥了她抓她袖子的手一眼,有些不悅地問:“有事?”

“知道這是哪嗎?”

“宋家老宅。”

她隐約還記得上次來的時候的布置,和現在顯然不太相同。

“呦,看來是打探清楚才找上門來的。”張熙風抱着手:“那你是該轉悠轉悠,下次就沒機會進來了。我兒子我清楚,他從不帶一個同一個女人回家兩次。”

看她轉着腦袋到處打量的樣子,張熙風以為她是沒見過世面,冷哼了一聲:“沒瞧過吧,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明清朝建築,都是一磚一瓦從前朝門那邊搬過來的。小心點,擔心碰着什麽不該碰的東西,這裏的花草可都是很稀罕的品種,你別給……”

正說着呢,前面打掃花壇的阿姨掃着地沒看着人,不小心把掃把柄掃了下張熙風的臉。

“哎呀!”張熙風捂着臉叫起來。

阿姨看見自己撞的是誰,臉一下都青了,點頭哈腰地賠不是:“夫人,對不起,我沒看見你。”

“沒看見我,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怎麽,年紀比我大,了不起嗎?實在幹不來活,就不要在外面丢人現眼,早點回去養老啊。”張熙風惱火地拿出随身的小鏡子檢查臉上被蹭掉的粉:“小的這樣,老的也這樣,什麽人都敢往家裏招。”

等她合上鏡子,就發現一雙眼睛冷冷地盯着她看着。

“怎麽,話不好聽,受不了了?我懶得和你們繞圈子,反正我向來對我兒子說,要玩随便玩,不過像你這樣的女人要進我們家的門,重投胎才行。”

女人錯過她,只是對着那阿姨問:“這海棠花是新栽的?原本的臘梅呢?”

阿姨搖搖頭:“不曉得,我三年前來的,就沒見過什麽臘梅。”

她還敢當她是空氣,張熙風一把扯過她的手:“喂,和你說話,裝什麽傻?”

女人擡眼,冷冷瞥她:“放手。”

黑漆漆的一雙眼眸泛起霧氣,張熙風頓然覺得背後一陣寒氣,有些害怕地縮了手。女人優雅地拿過邊上海棠花的枝條,瞧着上面的蓓蕾:“花型妩媚,自認高貴,不過失了氣韻風骨,多了一顆蛇蠍的心腸,宋家看來也已經敗了一支了。”

“蛇蠍心腸?你個什麽東西,敢這麽跟我說話”張熙風從小到大哪裏聽過這樣的話,她氣沖沖走過去,對着那女人就要甩巴掌,但是手被人給握住了。

“又胡鬧什麽?”宋守信鐵青着一張臉,甩開張熙風的手,轉而關切地問那女人:“您沒事吧?抱歉,信某家教不嚴,內子蠻橫,沖撞了您。”

張熙風見丈夫兇了自己,反而對那女的細聲細氣的,更生氣了,她不顧宋慊的阻攔,突然沖上去,用力拉開丈夫,将女人推到在地上,大叫起來:“你們竟然認識,你還敢當着我的面關心她,說,你們到底什麽關系?怪不得她知道以前這裏種着梅花樹,你一定帶她來過……”

宋守信生性敦厚,對自己和兒子向來縱容慣了,張熙風一時嫉妒蒙了眼耳,竟然沒能從丈夫的話裏聽出些端倪,一心認為這女人是見不得人的小三,迷惑了她丈夫又要來迷惑她兒子。

宋慊饒是再蠢,倒是感覺出一些奇怪的地方來,忙把要踹人的張熙風拉了回來:“媽,你先聽聽老爸怎麽說的。”

“聽什麽聽,有什麽可聽的,把這女人從我們趕出去!”看宋守信還敢去扶那女人,張熙風破口大罵:“宋守信,別忘了你現在的位置是怎麽來的,當初要不是娶了我,你那麽沒用的性格,早就像老五一樣,被踢出宋家了!你還敢這樣對我,你個……”

“夠了!”宋守信簡直要被這個女人給蠢哭了,剛才他看見兒子手上拿的箱子就猜到了來人是誰,一聽他把人單獨和他媽扔一起了,就知道大事不好,匆匆趕了過來。這時候,看張熙鳳蠻橫無理,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他生氣極了,作勢要扇她,但舉了半天沒能狠得下心來,只能作出紙老虎的樣子:“給我回家呆着去!”

第二百六十七話 花色

“宋守信,你敢打我,你……”

根本就沒碰到她好嗎?!無理取鬧也要有個限度。宋守信看看兒子:“先把她拉回去。”

看他爸是真的生氣,宋謙忙把罵罵咧咧的張熙鳳帶走了。

宋守信看看周圍沒什麽人了,才恭恭敬敬地對着那女人叫道:“小……小小姐,您先到屋子裏去等一等,父親去了實驗室那邊,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女人輕輕恩了一聲,把手裏的捧花遞給他:“給老先生的,我的箱子……”

“待會我會親自放到房間去。”

“辛苦了。還有原來的梅花呢?”

“父親怕人多手雜給折了枝桠,挪到他內院去了。”

她擡腳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側頭看着那海棠:“既然種了這花,便往好了養,別成了豔俗的花色。”

“是是。”

宋守信唯唯諾諾應着,跟在她後面走,恍惚間,想起了另一張臉。

要不是宋家的長子,到了而立之年就要接替父親保管宋家的祖譜。宋守信這輩子應該也不會明白,為什麽自己的父親宋學禮——那個無論是在外面還是再家裏都是天一樣存在的人,要對一個小女孩另眼相待。

三十歲,他拿到的那份宋家族譜,打開第一頁便寫着:暮宋兩姓一族,以暮為尊。凡宋氏子孫,恭親侍奉,不得有違。

父親曾經說過,他們宋家曾祖輩曾經只是海邊的賣魚郎,生活貧困,衣食不濟,趕上海旱荒年,基本都要餓死街頭了。多虧了暮家的救助,不僅給他衣食,還送他去念書。而後才逐漸有了現在的這些基業。做人不能忘本,暮家的人若是要他們宋家所有的産業,也要恭恭敬敬拱手相送。

說起來,這樣的故事完全可以作為企業的宣傳資料,而且這樣“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形象,絕對可以給他們帶來很大的好處,但不知道為什麽,族譜裏還明确寫着,暮宋兩家的關系,不能向外透露,而且除了宋家長子長女,別的人不能知道暮家人的身份。

所以這也不是第一次鬧烏龍了。

應該有三十多年了吧。

那時候宋宅外面落得還是老式的木門,前院裏的白梅花開得極盛,他不過還是一個剃着板寸頭的青年,剛剛從外面上了學回來,一推門,就看見一個穿着月白旗袍散着長發的女人端正地坐在石板凳上,歪靠着腳和父親下棋。

聽見聲響,父親先轉過頭來,瞥見他藏起來的畫板,嚴肅皺起眉頭:“怎麽現在才回來,是不是又幹什麽沒出息的事去了。”

那時候的他喜歡畫畫,但是父親不喜歡,他希望他和他一樣,之後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賺錢上。他從小性子就懦,不敢違背父親的話,只敢在業餘時間畫畫,還總要躲着他父親來。一下被撞個正着,他以為他死定了。

那女子不慌不忙地落了手裏的子,才瞥頭過來看他。淡淡的眉,淡淡的眼,然而周遭繁盛的梅花卻因她羞愧般的斂了光彩。

她未曾與他寒暄些什麽,只是拂落肩頭的花瓣,淡淡地說:“梅花還是随便長長的好,你給它打理得太規整,就有些襯不上書裏的詩句了。”

父親聽了,深深看了他一眼,竟然點了頭:“您說的是。”

從那以後,竟然再也沒有反對他畫畫,還請了最好的老師來教他。對她的好奇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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