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82 章 番外二·新年快樂
番外二·新年快樂
清虛殿。
“殿尊，清虛殿今年入殿三百人，這可大大超出我們每年收入的弟子數量了啊！”
“住哪兒暫且先不考慮，就是這夥食也遠遠不夠啊！就咱們殿內南面那兩處菜地，撐死只能養活百來個——”
這時清虛殿議事堂前走上來一個小師弟，看上去是新面孔：“況且，殿尊那些個……那些個朋友，動不動就上山來蹭飯，咱夥食本來就不夠吃的，後院咱們那種菜的師兄鋤頭都快輪冒煙了——”
“诶诶诶——”後頭的大師兄們紛紛上前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別說了……”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新來的小師弟雖說還算是在新手保護期，但這條命怎麽說也扛不住他這麽造——竟、竟然敢對退隐的先殿尊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吓得在座師兄噓聲一片。
剛剛被玄硯委以殿尊重任的沉烨坐在最前頭，原本一直淡定寧和的臉在聽見小師弟方才那句話之後，一個沒繃住出聲道：
“你！——”
頓了頓，被景蘭以眼神警告，于是接着說：“來者皆是客，貴客遠至，咱們清虛款待款待怎麽了。更何況那是普通朋友嗎，那可是……诶算了。”
玄硯不讓聲張……
沉烨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
“依我之見，不如提高入選難度，增加考核內容和次數，篩選掉資歷不夠的，剩下的再招入殿內，這樣不就能解決問題了麽？再說，我們清虛雖然是日子清苦了些，但也不至于揭不開鍋吧……”
他頭疼地扶住額頭，揮了揮手：“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了！”衆弟子紛紛應道。
衆人走後，沉烨終于癱坐在紅木椅上，兩手垂在扶手旁：“他倆倒是活得自在，剩下個那麽大的清虛殿留給我管……”
景蘭負手走上前來，站在他椅子後，低頭和他四目相對：“首先，師兄辛苦，其次，後院師兄的鋤頭是真的輪冒煙了……”
“和他比起來，師兄你算好的了。”
“他們月底上不上來？”沉烨随手在桌上抄起一本《關于地方組織機構的治理和制度完善》，蓋在臉上。
“那當然了！”景蘭搓搓手，又看了眼門外鵝毛般的大雪，“年末了，過幾日便是除夕了。”
沉烨點點頭，聽見景蘭打了個噴嚏，倏地坐直，臉上的書“啪嗒”一聲掉了下去。他趕忙牽起景蘭的手，兩只大手覆蓋住景蘭凍得冰涼的手，低頭邊哈氣邊說：
“師妹，前幾日早知道不拉着你看雪的……”
沉烨埋在自己掌心中，景蘭看着他的後腦勺，注意到他今早起得太早因為匆忙束發而不小心溜出來的一小撮頭發，一時間忍俊不禁但又心疼起來：
“你平日忙，難得前幾日得了閑，又恰好碰上大雪，不看白不看！”
沉烨的臉低低地埋在景蘭手中，一言不發，景蘭以為他被感動哭了，哭笑不得：“我說師兄啊，你該不是偷偷地在抹眼淚吧？男子漢大丈夫……”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沉烨猛地擡起頭，很快地打了個噴嚏。
沉烨鼻音很重，卻還不忘将景蘭的手搓熱：“啊？師妹你方才說什麽？我剛剛醞釀噴嚏呢，沒聽清……”
景蘭：“……”
沉烨看着門外漫天的飛雪，将書一扔，腦後那一撮呆毛一翹一翹：“師妹！！別管這些了，咱倆看霧凇去——”
“你書就看完了？”
“沒呢……”沉烨捎上個暖壺遞給景蘭，再将身上的鶴氅披在景蘭身上，拉着景蘭就往外沖，“破書有什麽好看的，我聽富哥兒前幾日說他清晨去山頂看的霧凇那才叫一個好看呢！咱也去——”
“殿尊，你能不能……”景蘭無語。
“師妹，好師妹，你看你師兄我，從前無事一身輕，天塌下來有從前殿尊罩着。如今他倒是卸了任過快活日子去了，我成日除了看書就是忙這忙那的，好不容易到了年末，也不曾有過一天閑日子……”
“我當然不是不願意！”景蘭拽着沉烨回來，替他也拿了個暖壺，笑道，“我是說，你能不能給自己也拿一個暖壺。外頭冷，到時候別生病了。”
“師妹！————”沉烨熱淚盈眶，将頭抵在景蘭胸前，依偎道，“我就知道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最好了！！”
景蘭再度看到他後腦勺的那撮毛，噗笑出來：“行了行了，走吧。”
山頂處，兩個身影，一高一低，靠在一起。
冰晶剔透的霧凇挂在林間，銀裝素裹中像是闖入了一片純淨潔白的雲海。
兩個身影，時不時看着對方低笑兩聲，或是貼在耳邊悄聲說些什麽，然後倚着對方笑個不停。
小小的身影被融進了素白的天地間，只能聽見歡快的笑語聲。
……
天穹上也是一派祥和喜慶的氣氛，樂雲擡起眼，揉了揉眼皮，側頭問：
“外頭這樣熱鬧……是年關将至了麽？”
“是的，帝君。”
樂雲廣袖一揮，提筆在紙上寫下：海晏——
一旁的仙侍問道：“君上，您是想寫……海晏河清？”
樂雲搖搖頭，剩下的兩個字最終作罷。她望着殿外張燈結彩，淺淺一笑，吩咐道：“年末了，三界是該熱鬧些了。這樣，你傳話給喜神……”
……
除夕。
“說時遲那時快，我這箭還沒來得及抽出，那怪物就已經攀至我腳邊！好家夥，那叫一個醜得驚天地泣鬼神啊，我登時吓得心髒都漏跳了一拍，還好我反應快，往後一倒，将将閃開它第一招……就像這樣——”
“诶诶诶！”月白将身一轉，富哥兒這才沒倒在這盤紅燒鲫魚裏，月白放好菜，說，“就像這樣，你踩在背後一只豬妖頭上，随後拉住一根碗口大的藤蔓往前一蕩，踢開了先前那個怪物……每回來，每回都說，我們都能背了……”
富哥兒氣不過：“哼哼。”
景蘭解圍：“人家現在可是練劍修習的一顆好苗子呢，說說怎麽了，更何況大戰那日，人家确實戰績顯赫，值得表揚！”
門外跑進來一個風霜滿肩的人，裹着滿身寒氣沖到景蘭面前，笑吟吟地說：“師妹，快塗上！這是凍瘡藥，山下的藥鋪都打烊了，我找了好幾家才找到。你手細嫩，可別凍壞了。”
靈眇和玄硯從廚房內并肩走出，玄硯兩手端滿菜肴，靈眇負手跟在他身後。
靈眇：“都到齊了？快開飯吧。”
富哥兒貼在靈眇身邊：“靈眇姐，我想死你了。上回你說過的，這次來給我帶點桂花酥上來，我可是連桂花酥的渣渣都沒見着呢……”
玄硯不動聲色地将他隔開，順帶将菜都放在了桌上：“冬日沒有桂花。”
月白輕輕地“嘁”了一聲，向富哥兒招手：
“哎呦我的財富弟弟，你可過來吧。話說，這盤紅燒魚怎麽一股子酸味啊？”
靈眇大咧咧坐下，坐在月白面前，扔了顆花生過去：“大過年的，這滿桌的菜難不成還堵不上你的嘴嗎。來，玄硯，坐我身邊。”
沉烨溫和地笑笑，替景蘭将椅子抽出來：“嘿嘿，師妹，你坐我旁邊。”
月白：“……”
“富哥兒……嗯？他人呢，剛剛看還在這兒……”
景蘭做好，望着滿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咽了口唾沫道：“嗷嗷，好像是和一個小師妹約好了去看什麽煙花吧？我也不太知道……”
月白：“……”
靈眇夾起一塊魚肉，往他碗中一放，語重心長地寬慰道：“嗐。沒事兒，一個人也挺好的，至少自在。”
“……”月白不情不願地挑了點肉，往嘴裏一放。
舌尖上立刻迸發開來味蕾的極致享受感，适當的鹽分将晶瑩剔透的魚肉裝點得并不那麽空有其表，不鹹不淡的滋味在細膩彈爽的肉質間來回推移，最後在舌尖駐足，給予品嘗者至高的體驗感！！！
“好吃吧！我跟你講，玄硯做的魚肉真真兒是一絕……”靈眇贊不絕口。
玄硯低頭抿嘴一笑。
月白嘴角抽搐，咽了下去，違心道：“好行吧，也就這樣。最讨厭吃魚肉了。”
“你愛吃甜的，吶，嘗嘗這個！”靈眇遞過一碗冰糖銀耳羹。
玄硯放下筷子，一聲不吭地看着靈眇，望向月白的餘光燒着火辣辣的怒意：“……”
靈眇司空見慣這副場景，撸起袖子，将菜盤中每份菜通通夾了點，放在玄硯碗中，無奈嘆氣道：“我說你倆能不能好好吃頓飯，每回來，都是一副恨不得打起來的架勢，有什麽好吵的！景蘭沉烨，你倆說呢？”
三人的視線轉向一旁埋頭不語的兩人。
“哐哐哐——”“铛铛铛——”……
兩人的腦袋埋在碗中，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瘋狂在桌上夾菜，筷子往嘴裏扒飯的速度快到出現了殘影！！！
玄硯、月白、靈眇三人：“……”
玄硯皺眉，問道：“沉烨，如今清虛殿的夥食這般差了嗎？”
沉烨将碗放下，一邊往嘴裏塞着饅頭，一邊跨過寬寬的木桌夾了一大塊紅燒肉送到景蘭碗中：“不、不是……”
嘴裏含糊不清：“不是夥食……差，是不夠吃……”
玄硯：“……慢點吃。還有。”
靈眇笑出聲來：“怪不得每次來，就屬他倆吃得最多呢。”
外頭響起爆竹的聲響，天空中綻放出用仙界至高靈力幻化出的花海——
靈眇站起來，站在門前，倚着門框，抱手看着盛放在天幕穹頂、姹紫嫣紅的花海：“今年過得真快啊。從前只覺得年複一年沒什麽不一樣的，上千萬年來也不過一剎那。如今倒越活越像個凡人了。”
景蘭咽下嘴裏塞得滿滿的飯菜，挽着靈眇的手：“凡人不好嘛？知喜知悲，會哭會笑，有過往有歸處。”
沉烨滿足地拍拍肚皮，難得一見地不需要端着什麽所謂殿尊的架子：“就是就是。最重要的是有家，能和家人在一起。”
轉頭時，迎上玄硯略帶擔心的眼神，他脫下身上的狐皮大衣，蓋在靈眇肩上，将她往懷裏一攬：“才死裏逃生，還嫌我擔心害怕的不夠是不是。”
“什麽死裏逃生，那是玄硯君有先見之明，将靈葉的葉脈刻進自己經脈中，不然吶，就算是我再聰明，這次恐怕也兇多吉少咯！”
“你知道？”
“我又不傻。”
“哪怕我準備做得再全，想得再周到，也經不住你這麽吓唬。今後，萬事先與我商量着來，行嘛？”
“好叭……那我有一個小小的願望——”靈眇期許地看着玄硯。
玄硯眼神溫柔：“你說。”
“我想要養一條小蛇。”
“……”往事歷歷在目，玄硯想起那日在鎮子裏農戶家時不慎中蛇毒的某人，果斷拒絕，“不行。”
“養條沒有毒的嘛！”
“不行，換一個。”
山上的弟子們在屋外紛紛歡呼雀躍起來，個個手中攥着用靈力結成的煙花棒，一時間，整個清虛殿充斥着歡聲笑語。
“師兄，新年将至，你快許願！！”景蘭拉着沉烨說。
不想從前在蜀雲國那樣，沉烨這回大聲地說着喊着：“我要和我的小師妹永永遠遠在一起——”
說罷，看着身前那人慢慢漲紅了臉。
玄硯低頭看着靈眇：“靈眇君呢？”
“我的願望都實現了啊。”靈眇滿足地看着滿天的花海。
玄硯搖搖頭：“還有一個。”
“什麽？”
“希望明年我們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家。”
殿外。“新年快樂啊啊——”“新年好！！”“各位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新年快樂啊！！”……
新的一年到來。
天空中的花海在人、冥、仙三界熱鬧非凡的道賀聲中，幻化成一片片飄飛的花瓣，從花心處脫落，打着旋兒飛舞起來。
靈眇揚起臉，和玄硯額頭相抵：“新年快樂，玄硯君。”
“夫人，新年快樂。”
這時，天幕上的幻影逐漸化為真實的花瓣，從天空中傾瀉下來。
“好漂亮啊！”景蘭喟嘆道。
玄硯和靈眇互相看了眼，如此大的陣仗，需要不凡的靈力才能做到，而放眼如今三界，除了仙界那位，別無他人了。
兩人愣了愣，最後相視一笑。
神山最高處兩塊墓碑前，一身白衣的樂雲孤身立着，看着三界樂景，無悲無喜地笑着。
“啊啊啊啊？？我就是出去和小師妹看了個煙花的功夫，你倆就把菜吃得只剩這些了？？”富哥兒不可思議地看着酒足飯飽的兩人，控訴道。
沉烨、景蘭：“沒剎住……”
“你們還我的水晶肉丸和醬香獅子頭！！！我跟你們這倆餓死鬼拼了——拼了————”
“沒大沒小，我如今是殿尊，你想要入我清虛，還得過我這關！！”
“玄硯哥哥，你看他——”
玄硯攬着靈眇，将頭轉回去：“我只是一介閑散修士，什麽也不知道。”
微光打在靈眇的笑眼中，似乎融化開了世間最難消融的冰雪，水光粼粼，她将頭靠在玄硯肩上：“嗯……你說我們把家建在竹林裏怎麽樣？”
“為何是竹林？”
“一來，我喜歡，這二來嘛，可以養小黑蛇。”
“……換一個。”
“雪山上？”靈眇仔細地想着，“河邊？山裏？沙漠裏？”
“慢慢想，不急。”玄硯寵溺地盯着靈眇看。
末了，靈眇伸了個懶腰：“玄硯君你真好，你最最最好了！！我超級超級超級喜歡你，我要喜歡你一輩子————”
面對靈眇突如其來的表白，玄硯措手不及，應道：“嗯……嗯。好。”
“我也最最最喜歡靈眇君。”
“不不、你學我那樣，你說喜歡我一輩子。”
“喜歡你一輩子。”
……
“吐出來吐出來！！”
“你個小破孩，給我住手——”
暖哄哄的光打在幾人臉上，柔和得不像樣。
來來往往的靈魂答辯中，這幾位必定圓滿通過。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