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的火焰 — 第 192 章
顧望舒靠在陽臺上，手裏拿着一杯紅酒，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此刻已經是深夜，在他所出的這塊別墅區更是安靜的不行。
顧望舒知道今天是冬奧會女單自由滑的比賽時間，可他的心裏一直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人道：“既然已經被她拒絕了，那麽不管她還有什麽事，都不要去管了！”
另一人道：“但我們還是朋友啊，這是小船最重要的時刻，作為朋友難道還不能關心嗎？”
“可是明明已經被拒絕了還要湊上去，是不是太難看了一點？”
“可是分明都記住了人家的比賽時間，這種時候欺騙自己有意思嗎？”
顧望舒嘆了口氣，在沈千舟拒絕他以後，他就減少了和對方的往來，并不是因為惱羞成怒，他只是希望能夠将自己的這份喜歡沉澱好，這樣他還能和對方做朋友。可是一切無濟于事，他還是關心着對方的一切，裝作不經意地去看和她有關的一切信息，哪怕明知道自己這樣很蠢，他卻沒有辦法停止。
他知道冬奧會是沈千舟的重要時刻，他強迫自己去忘記，可是只是在電視上不經意地瞟了一眼，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将比賽時間牢牢地記在了心裏，這種傻了吧唧的行為連他自己都覺得唾棄。
顧望舒嘆了口氣，最終認命地去打開了電視。
電視上岑玮的聲音幾乎充滿了不可置信。
“159.64。新的世界紀錄！俄羅斯選手娜斯佳将女單自由滑的世界紀錄提高了足足兩分！！”
顧望舒心底一緊，他知道短節目沈千舟就落後于樂正遙，沒想到樂正遙在自由滑上居然刷新了世界紀錄！那麽沈千舟……
賽場邊，刷新了世界紀錄的餘韻還未消退，現場的觀衆依然在激動地說着什麽。沈千舟卻已經收斂好了情緒，站在場邊和霍亦揚說話。
霍亦揚面色嚴肅：“不要去管別人，按照自己的節奏去滑。”他往常是不會和沈千舟說這些話的，但是現在畢竟不一樣，這是奧運會，而剛剛她的對手拿下了一個逆天高分，這幾乎是不可能逾越的障礙，換成他自己都沒辦法保持冷靜，可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
沈千舟點點頭，要說沒有壓力那是不可能的，事實上在看到樂正遙的表現時，她就已經隐約猜到了對方的分數不低，可是當分數真正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看到沈千舟一如既往的表情，霍亦揚松了口氣，聲音柔和下來：“相信自己，你很好！”
沈千舟擡起頭，看到了霍亦揚的眼睛，從前霍亦揚會躲閃，後來不躲了，可是他眼裏的情緒都藏的好好的，沈千舟一直都拿不定他的心意，可是這一次，她從裏面明明白白地看見了愛，他将這些情緒壓得太深太久，在眸子裏釀成了美酒，沈千舟只是看到，就覺得自己要醉了。
沈千舟雙手一推擋板，身體順着慣性向後滑去，可是她的目光卻沒有離開霍亦揚，有些話他沒有說出口，可她已經明白。
随着手風琴拉開序幕，沈千舟把頭一扭，雙臂一擺，紅色的裙擺漾出一段波浪。
紅色的裙裝如同一團火焰，僅僅是在腰間有一條鑲滿了碎鑽的腰帶，從左腰的掌寬向右延伸變窄，而右腰一側連接裙擺的位置，用黑色的系繩交叉綁好，手上卻帶着黑色的半截手套，在手腕處紅色系繩交叉，與衣服的設計完全相反。
第一個跳躍就是3A單跳，從起跳到旋轉到落冰，幾乎完美地踩到了音樂的節點，落冰之後，沈千舟并沒有立刻放下浮腿，反而又滑行了一小段距離，才在下一個節點來臨之前，進行下面的銜接。
冰刀擦過冰面，掠起細碎的冰屑，沈千舟腳下不停，一段複雜的接續步跨越了大半個冰場，裙擺飛起又落下，她的手臂揚起，沒有多餘的動作，然而想說的音樂已經代替她說了。
禮拜一從我這裏拿走眼睛，
使我看不見太陽和你的臉；
禮拜二從我這裏拿走胳膊，
不能用力擁抱你真是抱歉；
……
霍亦揚的手指緊緊地抓着擋板邊緣，眼睛盯着冰場中央的紅裙少女，她眉目間情意流轉，猶如對着愛人深情地訴說。他想起他送走瑪麗之後來到冰場，就看到她在冰場上舞動時的樣子。沈千舟喜歡他，他是知道的，她一向不會遮掩自己的情緒，何況在這件事上，她從來就表現的十分明顯，可是她不說，霍亦揚就當做不知道，可是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
沈千舟的柔韌性很好，所以她的旋轉一向十分好看，尤其是弓身轉時，她的手臂在腰腹上擡起又落下，過快的旋轉速度讓一切猶如虛幻泡影，真實的唯有她籠在掌心的那朵花。
禮拜三和禮拜四從我這裏取走了雙腿，
不能再和你一起散步了；
禮拜五從我這裏拿走了舌頭，
叫我說不出你的名字，
這可怎麽辦？
禮拜六又從我這兒拿走了一點東西，
別難過，雖然我們不能相愛但我仍然愛你。
……
音樂轉柔，鋼琴緩緩地安東，手風琴猶如低語。
而這裏是第一個連跳，莫霍克步進入的3LZ看似完成的輕而易舉，在落冰的一瞬間，浮腿落下，随即又一次高高躍起，3T的高度和遠度都不如第一跳，但不論是起跳還是落冰都毫無瑕疵。
伴随着觀衆的掌聲，一段風情十足的探戈舞步很有味道。皮亞佐拉的将古典音樂的嚴謹和探戈的奔放融合，低音提琴如同操控命運的那只手，而鋼琴的重音則如同命運的審判，沈千舟分明是第一次滑探戈，卻駕馭的游刃有餘。
瑪麗曼寧站在體育場最高的位置，看着冰場上的沈千舟，不由得想起了這個女孩曾經和自己說過的話。
“那麽，你告訴我，在你心中，這首曲子代表什麽？”
“愛……吧？”
“現在在你看來，《再見諾尼諾》還是代表愛嗎？”
“是。”
她相信小姑娘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內心，也已經堅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