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葉長青 — 第 2 章 (2)

又沒有我漂亮沒有我聰明,還笨手笨腳的,哪有我好啊!”嘉莉氣的大叫。

……

我愣在原地,我從沒想過我最疼愛的親妹妹會在一個外人面前這樣說我,用詞那麽……不經意的尖酸刻薄。

感覺自己的一片真心碎了一地,然後被重重碾壓。一定是嘉儀和嘉莉不懂事,在氣頭上才會說這樣的話,一定是這樣。心裏這樣想,卻不敢打開門去質問。不能否認,嘉儀和嘉莉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變化,我們現在雖然還是睡一個房間,但是分開了兩張床,我睡一張,她們兩睡另一張,她們再也不需要我的陪伴與故事。她們會背着我說着小秘密,有意無意躲着我。甚至,看我的眼神也有了敵意。其實我都看在眼裏,是自己一直不肯接受而已,現在事實□□裸的擺在我面前,就這麽突然地一一鼻子發酸,眼淚憋在眼眶裏倔強地不讓掉出來。

随着年齡的增長,我和她們之間的芥蒂越來越深,她們現在已經不理睬我,無論爸媽怎麽勸說都沒有用。我安慰自己,嘉莉和嘉儀到了叛逆期才會這樣,等叛逆期過了就能恢複從前了。可是,她們粘多穎粘得越發緊了,每天在多穎教室門口等着他下課,硬是要和他一起走,他們的事已經全校皆知。有人調侃說多穎豔福不淺,有一對漂亮的雙胞胎女朋友,多穎每次聽到都會大聲辯解:“我的心永遠在我家嘉言身上,再胡說我就揍你了!”然後她們姐妹兩對我的敵意就會更深一層。

我曾哭着向多穎發脾氣,說他破壞了我們姐妹的感情,要他滾出去。我知道我是在無理取鬧,多穎還是很認真地聽我抱怨,而後難過地看着我。

之後他真的沒再來過,嘉儀和嘉莉因此和我大鬧一場,陷入了長期的冷戰。我每天都在質問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細數下來,除了傷害多穎,我什麽都沒做錯。

一天傍晚,我看着她們神色異常高興地跑出去,我感覺有些不對勁,跟在她們後面盯着。她們跑到附近公園的一處長椅邊,我看到了多穎背着書包站着那裏。我躲在樹後湊近,蹲在他們身後的灌木叢裏,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談話。

“多穎哥哥~找我們有什麽事嗎?沒事我們就去約會吧!”

“嘉儀,嘉莉,嘉言和你們有什麽誤會吧,你們還是別把這些不好的東西給我了,她畢竟是你們的姐姐,同時也是我喜歡的人,你們還是不要再纏着我了。”多穎從書包裏拿出一沓的紙遞給嘉儀,被嘉儀的甩手打落一地。

“肯定是李嘉言勾引你了!她哪裏好了?她哪裏比得過我?她對你那麽壞,憑什麽是她得到你?”嘉儀尖銳的聲音異常刺耳。

我忍住心裏的難受,撿起飄落到我附近的紙,拿過一看,居然滿滿的是我做過的壞事,我交往過的對象以及我的私密日記,上面記錄了我所有的難堪的一面。

我怒氣猛然上漲,猛地站起來沖過去把紙往嘉儀身上一扔: “李嘉儀,你這是幾個意思?你還當我是你姐姐嗎?”

她并沒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氣勢上漲,仰起脖子尖叫:“那又怎樣?我才不要你這樣的姐姐,你這種賤人怎麽配得上我的多……”

啪!

氣火攻心,我一巴掌直接甩她臉上:“這麽沒教養的妹妹我還不想要了!”

嘉儀驚愕地瞪大了眼,我從沒這麽狠地對過她,從來都是百般忍讓,今天這一巴掌讓她懵了,嘉莉也愣住了。沒過多久她反應過來,眼中含着淚光兇狠地盯着我,充滿了恨意,扭曲了漂亮的眼睛。她一句話不說,哭着跑向馬路對面,我和多穎急着去追她,令我們沒想到的是,她踩到了路邊散落的石塊摔在了馬路中央,被呼嘯而過的大卡車撞飛出去,鮮血濺在了追上去的我和多穎的身上。

後來的事情我都不太記得了,只知道有段時間我們家布滿了白色的東西,心理醫生也天天跑來煩我。心理障礙治好後我搬離了家,在家裏我感覺神經被緊緊壓迫,整個人處于崩潰邊緣。雖然爸媽沒有責怪我,我也沒法繼續厚臉皮待下去了,一走就是幾年。

滿含愧疚的我擺上用親手摘下的薔薇花編成的花環挂在碑上,多穎用他的手蓋着我冰冷的手背:“說到底,我也有錯,這份罪責我們一起承擔。”

雨漸漸下大了,淅瀝淅瀝。

多希望這一切只是個可笑的謊言。

作者有話要說:

☆、五月到十月的跟随

六七月處在春季的小尾巴上,氣溫不上不下,嫌配合天氣換衣服太麻煩,我幹脆穿着我的舊外套,蓋着薄薄的毯子耗在書店裏。日子不可以再悠閑。

店外又傳來叮鈴的開門聲,我疑惑地擡頭。多穎不是剛送完早點過來嗎,不過這麽早除了他還能有誰,說不定是他有東西忘拿了。

“好久不見,嘉言。”我呆愣地看着眼前貌美如花的女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她不客氣地走到沙發前坐下,将長長的直發挽在一邊,優雅地交疊着纖細的腿,長長的披風随意敞開。

“……你來找我幹嘛。”僵硬着聲音,我不善地盯着她看,希望她看着我兇狠的眼神能感覺瘆的慌,然後自覺離開。有句古話叫什麽來着,“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可惜我想的太好,敵人紋絲不動,眉毛都沒抖一下,始終保持着矜持的坐姿,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

“你來幹嘛。”

女人擡起纖細的手,從鮮紅的皮夾裏抽出一張紅色的請帖放在我面前的桌上,笑容越發甜美。

狐疑地盯了她塗滿了寇色指甲油的手指幾秒,确認她沒可能夾帶□□後,我翻開做工精致的請帖,原來是結婚的帖。

“喂,你拿這個垃圾給我有什麽用,我是不可能祝福你的。”我并沒有仔細看名字,随手扔在沙發的角落裏,蹬蹬腿,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沒想到這個高傲的女人也要結婚了,碰上這種女人那新郎夠嗆吧。我幸災樂禍地想着,之前的不愉快一掃而光。

女人不怒反笑,右手食指的指尖輕壓在朱紅的唇上,妩媚動人。很可惜我只是個女人,沒法被她的美麗吸引。

“李嘉言,你好好地看下請帖吧,一定會給你驚喜。”她眉眼彎得像只美豔的狐貍精。我嫌棄地瞥了她一眼,不在意地伸長手拿過請帖,打開前還想着新郎是不是個大腹便便的禿頂暴發戶。我總是這樣,懷着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她。

直接翻到中間,低頭,新郎鮮紅的名字刺傷了我的眼。

江執。

居然是他……難怪一周前莫名奇妙收到他發的一句“對不起”。過去的傷口又被揭開,微微的疼痛。

那個永遠保持着優雅與冷漠的男人,也就是這個女人最終得到的人,我愛過,也怨過。

我和江執是在二月真正意義上認識的,那時的我剛逃離易西,搬到這後生活又回到了從前,每天混跡在酒吧裏,靠酒精來麻痹自己,任由不認識的人在我身上留下印記。多穎每天奔走酒吧抓我回家,求我不要這樣放縱自己,我煩躁地推開他,然後抱着酒瓶傻笑。

易西,我喝醉了,你是不是又要生氣地到處找我拖我回家了?

灌着酒,眼淚就不聽使喚地往下掉。

易西易西,我想你了。

提着瓶口,晃晃悠悠地走着,一個沒注意撞在桌角上,瓶口一歪,酒全灑到坐在沙發上的人身上。我當時也迷糊着,整個人傻傻愣在那。

那個人拎着我到牆角,有些無奈地對我說:“為什麽我走到哪裏都能被你潑酒?”據陳博然回憶,當時的我就像是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渾身散發着惡臭,又可憐兮兮地,難為江執沒有嫌棄地扔下我。

“……”我呆呆看着他,明明是标準的普通話卻在我的腦子裏自動轉化為火星語,艱澀難懂。

他認命地把我背走,我趴在他背上數着他腦袋上的頭發。他身旁一個染着紅發的男生有些驚吓地對他說:“江執,你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有愛心了?讓我檢查檢查你是不是被調包了……”

“別鬧。”他轉頭看了眼趴在他肩頭的我,我呆滞地回望他,他一臉被打敗地扭頭不再理我,大概是眼不見心不煩。

等我有意識時,我正躺在柔軟的床上,腦袋疼的厲害。扶着腦袋艱難地坐起來,慢慢回憶起昨晚……啊,我似乎又做錯事了。

但是這個被我潑酒的人總覺得有些熟悉……撐着腦袋冥思苦想,突然發現兩年前我似乎也灑過一次酒,對象好像……也是他,完蛋了!

我腆着臉,蹑手蹑腳地溜到門邊,輕輕打開房門,想在房主醒來前逃走。踮起腳尖,一步一步挪向外邊。

“你醒了。”左耳邊傳來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

我僵硬地轉動脖子,看着眼前美麗的男人背靠着牆,雙手環繞,居高臨下地盯着我,擰着修遠的眉,薄唇不起一絲波瀾。

“謝……謝……昨晚……”在他高壓的目光下,我哆嗦着道謝。這個男人看上去太危險了,再美我也無心欣賞,得趕緊離開。

“……”他不發一語,用眼神給予我沉重的壓力。

鼓起勇氣,我端正地站好,一、二、三……跑!我用最快的速度沖到門口,來不及穿好鞋,把腳塞進去套着就跑,砰地關上門,跌跌撞撞進了電梯,狂按關門的按鍵。在電梯門慢慢合上的縫裏,我看着他陰沉着臉站在房門口,發現我的目光後,突然詭谲地笑了。我按住自己的手,才發現身上還在顫抖。

被那個男人吓壞了,我在家安定了幾天,看守我的多穎整天狐疑地繞着我左看看,右瞅瞅,我被看煩了,把背後的靠墊抽出來砸他腦袋上。

□□靜的生活會讓我的腦袋裏充滿嘈雜難忍的回憶。沒過多久我趁着多穎有事出門,又偷跑出去,找了個酒吧開始一個人的狂歡。

剛有了點醉意,我學聰明了,走向空沙發的時候手上沒有拎酒瓶。步伐搖晃着,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大步一邁,不小心與後退的服務員撞上,他身體往前傾,手中裝滿酒的玻璃杯在空中劃過優美的抛物線,砸到了邊上一個人——怎麽又是他!

男人冷笑着,沒有理會服務員不停的道歉,抓住準備開逃的我的衣領,我嘿嘿一笑,他嫌棄地拖着我走出去。

我又被帶到他家。戰戰兢兢地呆門口,看他按響門鈴。這不是他家嗎?我啃着手疑惑地想。

“江執你回來了~這個女人是誰?”門很快被打開,露出一個穿着睡衣的女人,她漂亮的笑臉在看到我的瞬間沉了下來。

“哎喲喲,這不是那天你撿回來的那個女人嗎?果然是有企圖啊,我還說我們江少爺怎麽可能善心大發呢。”上次遇見的紅發男生從女人背後鑽出來,一臉暧昧。

我苦着臉被他丢進浴室洗幹淨,穿上那個女人的備用睡衣。女人是個模特,身材高挑,而我比她整整矮了10公分,穿她的睡衣感覺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因此,當我走出浴室,紅發男生爆笑出聲,女人滿眼嘲諷,連面癱男也彎了唇角。我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到沙發邊緣,盤起腿一個個瞪過去,當然,除了面癱男,我可沒這麽大的膽子。

經過紅發男陳博然的介紹,面癱男名為江執,女人叫簡町靈。

不知怎的,我就和他們仨玩在了一起,他們去哪浪都會帶上我,混酒吧,壓馬路,旅游什麽的。心情随着記憶的增加逐漸變得明朗,和喜歡江執的町靈鬥嘴也成了人生的樂趣,對易西的懷念似乎淡了一些,似乎。

一天,我們從森林公園回來,下車時江執順手扶着我,我站穩腳後擡頭,詫異地發現易西在不遠處看着我,身形消瘦,眼裏滿是疲憊與沉重的悲哀。

心在抽疼。我想義無反顧地走過去像往常一樣撲進他懷裏,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然後笑着說一切都是個小小的玩笑,可理智告訴我,我應該轉身離開。

江執看在眼裏,摟住僵在原地的我,親吻我的側臉,低低地說:“回去吧,我餓了。”

我像個木偶,被江執牽着轉身,走路。在身體扭轉的瞬間,我很沒用地哭了,緊咬着牙關,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們什麽也沒問,町靈泡了杯奶茶放在我面前。我傻傻地瞅着杯子,冒出的熱氣溢出後緩緩消散在空氣裏。

易西在家裏的安排下出國,當天各大媒體都在報導那趟飛機失事的新聞,我聽到消息後關在房間裏哭了一天一夜,直到眼眶幹涸。這三天一來,我緊閉房門,滴水不沾,體重猛地下降,最後還是他們撞開房門把我送進了醫院。

不久之後,江執成了我男朋友,為了讓我開心,我們進行了長長的旅行,但我們出行依舊是四人組。町靈再也不會吃醋氣得跳腳,隐藏在她高傲下面的,是不易察覺的哀傷。多穎得知後也扯着難看得快哭出來的笑臉祝福我。

很不對勁。

中午,我枕在江執腿上午休,町靈默默進了房間。我察覺到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奇怪,除了博然,誰都變了。我忍不住了,趁江執和町靈沒回,拖着博然逼問,他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告訴我了真相。

真正相愛着的其實是江執和町靈,町靈追了江執8年,江執好不容易松口答應,預計他們在明年3月訂婚,只是我半途插入讓他的思想開始搖擺,他們也不忍心傷害經歷了不幸的我。

一直被照顧的人是我,我原以為讨厭我的町靈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在愛情面前選擇了忍讓,冷漠的江執大概早已被町靈8年的長跑攻破防線,只是嘴硬不肯承認而已,偏偏我又來插了一腳,夾在中間的人是我。

所以我選擇了逃避。

博然的阻攔沒有起作用,我回到了自己的小窩。開始曾一度埋怨過他們招惹我,不久心裏也釋然了。我幹脆地辍學回家開個書店過日子,我知道他們有每個月偷偷派人定時買我的書,撐住了我這破敗的小店。

這就是所謂的友誼了吧。

“好吧,既然是你們的婚禮,我看在江執的份上勉強同意去了。”我嘴硬地揚着頭看她。看着町靈聽到我別扭的祝福後高傲的面龐露出有些傻氣的笑臉,心中淡淡的酸澀逐漸褪去,她只是想要得到好朋友的祝福而已。

多穎陪我去參加了婚禮。婚宴上,江執難得笑的開懷,町靈幸福依偎在他身邊,我從來沒有看過兩個這麽美的人結合在一起。

遠遠望着江執越發挺立的側臉,滿腦都是那麽一句——

“他不羁的臉像天色将晚。”

不禁在心底問自己:他真正愛過我嗎?

呵,誰知道呢,這已經不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月,夢裏花落知多少

來自西伯利亞的冷氣流不知不覺侵襲而來,一路南下,天空滿是泛黑的雲朵,蔚藍的晴空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

在多穎的不懈努力下,我同意和他一起回去見我爸媽。太久沒和家裏人聯系,多穎開車駛入我家小區內時,突然就緊張起來。

“我們還是回去吧。”我抓着他的右手腕,明顯看到我的手在輕微發抖。

“沒事兒,你家裏人早就同意我們在一起了,況且他們經常給我們寄東西不是嗎。”多穎停下車,把我當孩子一樣摟着,輕輕拍着我的背,緩解我緊張的情緒。

好不容易挨到了家門口,我還沒做好敲門的準備,門就自己打開了。爸媽笑着說,大老遠就看見了多穎的車,畢竟多穎每周都會來探望他們。我看着爸媽眼角深深的細紋和鬓角夾雜的銀絲,鼻子突然就酸的不行。放不下過去的人一直是我,背負的枷鎖也只是我自己強加上去的,爸媽并沒有怪罪于我。

我撲到媽懷裏大哭了一場,過去壓在我心頭的,所有的所有的,在那一秒全部放下了。

這幾年積壓在心中的喜怒哀樂,此時找到了一個宣洩口。我們坐在沙發上,爸媽不停讓我多說說離開家這些年的生活,多穎就靠在我邊上,靜靜聽着那些他參與過或未參與過的我的生活。終于有了家的感覺,心中常年的積雪在漸暖中慢慢消融。

“你和多穎這麽多年也不容易,找個時間我們去多穎家商量下你們的婚禮……”媽媽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說道。

“我不同意!這個賤女人是殺害嘉儀的兇手,殺人犯怎麽可以和多穎哥哥結婚?!快把她趕出去,我們家沒有這個人!只有我配得上多穎哥哥!”家門砰地一聲被踢開,久違的嘉莉踩着高跟鞋進來,重重地在地上發出摩擦聲,尖銳刺耳。

“住口!你這孩子這麽大了還是沒一點教養,不多說了那是個意外嗎?更何況嘉言和多穎昨天剛領了結婚證,你再怎麽說也沒用了。”爸爸氣得臉漲紅,嚴厲教訓她。

“我不信我不信!多穎哥哥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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