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答辯師誤撈失憶前夫後 — 第 39 章 撩撥
撩撥
靈眇蹲在阿音冰冷的屍體旁,将此時眼前之景全攬入眼中——深林、屍體、短劍、人跡罕至……
以及,沾滿血的,自己的手。
“拙劣的把戲。”她淡淡道。
瞳孔這時卻猛地顫抖起來,她頗有些惱怒地閉上眼睛:“安靜點!”
這張臉上嵌着雙赤紅瞳孔的眼,紅衣拖地,浸泡在黏稠的血液裏。她倏地站起,正準備離開時,卻聽見林子裏有腳步聲朝自己傳來。
“上殿!就是這裏——”
是方才那名仙侍的聲音?
靈眇聞聲看去,樂雲早已端好了驚恐悲憤的面色,正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盯着她。
樂雲的身後湧出更多的人,那些人的目光緊緊盯着地上的屍體和渾身是血、手裏還攥着一柄短劍的靈眇,反應快的紛紛摩拳擦掌,惡狠狠地戒備着“兇手”靈眇。
目光越過這些見證“兇案現場”的憤怒群衆,靈眇将視線定格……另一個人身上。
一路匆忙趕至的玄硯。
“喲,瞧瞧這是誰來了。”靈眇聲音微小卻又極為促狹,像是在講給自己聽。
玄硯想都沒多想,就要沖上前來,卻被樂雲從身後拉住:“玄硯,別過去——”
紫穹因為需要主持大典秩序,所以沒能趕來,但現在在現場的也不乏一些資歷高深的上神上仙。
一個錦服白須的老者更是追上前來指着靈眇的鼻子,破口大罵:“我就說過!不能讓冥界之人上這仙界,此人次次來仙界,哪次不是攪得大家不得安寧,從前只見她敲章跋扈不通情理,如今還、還——”
“還動起刀子來了!!”
那個前去通風報信的仙侍“噗通”一聲跪倒在樂雲腳邊,泫然欲泣:“上殿,此人實在可惡……上、上回在冥界,阿音姐姐不過是和她嘴上起了些沖突而已,沒想到——”
樂雲一副已大局為重的模樣,噙着淚,扶起那個仙侍:“你起來,好生把話說明白。”
那個仙侍被攙起來,哭訴着:
“今日……阿音結界原本是與姐妹們一起的,後來不知為何突然離開,我見着一個辨師模樣的女子跟了上去,因為前幾天阿音在冥界發生了口角,所以我心裏難免多想些……然、然後,我就跟了上去,結果一到此就發現……阿音姐姐死在她的劍下!”
一直不出聲的靈眇反唇相譏:“動機、兇器,你一個不落全說了。那我問你,你可親眼瞧見我殺人?”
靈眇走上去,拽着奮力反抗的仙侍的手,往自己濺滿血跡的臉上探,她勾唇問:“我臉上的血,你可瞧清楚了?”
她拽着仙侍的手在臉上滑下,血痕被擦出一道均勻的印記,襯得靈眇此刻活像是地獄裏剛爬上來的惡鬼,她輕聲說:
“血是新鮮的,意思是你的阿音姐姐剛死沒多久,而你,親愛的見證者、公正無私的證人、好心尾随的路人,你知道從這裏回神山設宴之地需要多久嗎。”
玄硯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一來一回,算上喊人耽誤的時間,半個時辰。”
靈眇掀起眼睫去看玄硯,眼中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光:“沒錯。”
“所以你是怎麽一早預判阿音的死亡,提前跑回去報信的?小妹妹,栽贓人需要過一過腦子。”
仙侍一把推開靈眇,撲回樂雲腳邊:“上殿……此人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您千萬要替阿音姐姐做主啊,她陪了您這麽些年,如今卻死在冥界之人手中,兇手手段陰毒,人證物證确鑿還抵死不認,實在可惡、可惡至極——”
玄硯奔過去扶穩靈眇。
而早已議論紛紛的神仙們義憤填膺的大有人在,更別談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樂雲。她悲憤交加的臉上早已眼淚漣漣,卻還是裝作一副識大體知人情的模樣,出來主持局面:
“阿音……一直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侍下,如今莫名冤死,又恰逢此等關鍵的大典,真相和兇手,本君定不會饒恕,可還請各位上神平息怒火,不要一葉障目,錯怪無辜之人。”
此話一出,人群再度沸騰。
最最關鍵的是,本就不利于靈眇的民心全在樂雲說完這番話後,齊齊地、徹底地倒向了樂雲這邊——
在他們看來,樂雲本就完全是受到冤屈的一方,而她話裏話外皆已大局為重,旨在三界安寧穩定,更是無意中坐實了靈眇的罪責。
只不過礙于時間和對方身份特殊,此刻不得已将話挑明了說。
同情心作祟,自然有人替她說出口:“此次必定要讓冥界之人給個合理的解釋!”
“靈眇犯錯,卻被次次縱容,才釀成今日如此大禍!依我看,非得剿清了這個禍根才是!今日是仙侍,日後還指不定是誰!”
“我看她這是要翻了天去!竟敢欺負到上殿頭上,她眼裏還有我們仙界嗎!恐怕就連帝君,她也全然不放在眼裏!”
……
群情激憤,難消衆怒。
“我信她。”
玄硯擋在靈眇面前,看着樂雲猩紅的眼裏滾過翻湧的恨意,淡淡地對面前所有上神上仙又重複了一遍:
“可我信她。”
“她有解釋,我信。人不是她殺的,我信。”
樂雲寬大袖袍下的拳頭攥出血來:“玄、硯……我的人死了。”
“我知道。”玄硯冷淡地盯着她,目中威脅和勸告之意毫無遮掩,“所以你可以恨任何人,懷疑任何人,甚至包括我在內。我只是說,我信靈眇。”
“荒唐!”剛才敬過酒的一位上神撥開人群,恨鐵不成鋼地對玄硯說,“你這是被她給騙了啊!你從前從不這樣,這麽如今——”
“如今如何?”玄硯說,“眼見就一定為實嗎?仙界的待客之道就是,以己意度人,以多欺少嗎。”
“玄硯你……不要太過分了。”樂雲低着頭恨說。
玄硯拉着靈眇的手,替她擋在所有人面前,用只有他和樂雲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最後警告道:“是,你不要太過了。”
玄硯扭頭去看靈眇,她正用一種打量獵物的眼神盯着他。
“玄……硯……”她的眼神很奇怪,很陌生,準備來說,是她整個人都給玄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像是第一天認識這人,靈眇閃着紅光的眼睛看了他好大一會兒,才壓着聲音說,“倘若,人就是我殺的呢。”
玄硯渾身一顫,但很快恢複正常:“我帶你離開。”
“我不缺同夥,但如果能讓這個爛攤子更糟糕些,那我想我很樂意把你也攪和進來。”靈眇的眼裏眨着寒意,聲音蠱惑道。
玄硯拉着她的手在這片刻松了松,卻被靈眇反過來拽回。
他心中的陌生感愈發重起來,也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靈眇眼中閃着的紅光中,的确有嗜血的快感和毀滅萬物的欲望。
玄硯心下一驚,卻已經閃不開了,他和靈眇早已經騰空而起。
底下的人紛紛開始準備通知帝君紫穹,而事态的嚴重程度也在此刻達到了最頂峰。
事不關己的靈眇看着亂成一團的人群,咯咯直笑:“真熱鬧。”
玄硯被靈眇帶到一個河灘邊,在嘩嘩水流聲中,玄硯将靈眇反身扣在一塊河灘岩石後,盯着她不做聲。
“怎麽了,玄硯君。”靈眇的雙手被玄硯單手握住抵在岩石上,壓在頭頂,但她很明顯地感覺到對方所用的力氣并不重,于是不禁嘴角一勾,莞爾一笑對着玄硯吐氣道:
“舍不得下重手?心軟的……玄硯仙君。”
手掌相觸,所以對方的體溫能夠第一時間、很清晰地感覺到。
玄硯眉間緊鎖,掌心微微沁出些汗,溫熱黏膩。
靈眇見狀,反撲回來,倒是将玄硯騎在了身下,她的手抵在玄硯的胸前,随着胸腔下那顆熾熱跳動着的心髒起起落落。
看着他墨如深潭的雙眼被攪得失了安寧,此刻失控地氤氲着——
于是,她俯身貼過去,濕熱的氣息輕輕軟軟地撲在玄硯臉上,玄硯側臉去閃,不經意喉間一滾。
靈眇得逞,于是她故意似的,将近得不能再近的距離又縮短了些。
“原來……玄硯君喜歡這樣啊。”
她側臉,低下去,用眼睫輕刷着玄硯方才喉結滾動的位置,酥酥癢癢。白皙的手從玄硯的眼睛往下,摸到高挺的鼻梁,再往下,輕輕撫着那張剛剛說“信她”的嘴。
動作輕緩。
靈眇不安分的手要繼續往下——
她将腦袋湊過去,在玄硯的唇邊停下,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然後一寸一寸,慢慢俯下去,溫燙的呼吸交錯纏繞在一起,可就在即将碰到之際——
靈眇停了下來,戲谑般地看着他發笑。
而玄硯大夢初醒般制止了她,他攥着她的手,目光灼熱,呼吸紊亂且急促。
“你不是靈眇。”聲音卻暗啞低沉。
“我是靈眇啊。”她的聲音蠱惑至極,語調柔且緩,“你方才不是說,你信我嗎?”
玄硯盯着她的血色雙瞳看了很久,“蹭”地爬起來,抽劍出來直指靈眇的脖子,放話道:“靈眇在哪裏。”
“竟還是個木頭呆子,哈哈哈!”靈眇一副了事的模樣,站起拍拍身上的灰,“我說了,我就是靈眇,靈眇就是我,你信也好,不信也罷。”
“你對她做了什麽!”玄硯厲聲喝道,手背上青筋乍起。
靈眇沒理會他的怒火,而是飽吸一口清新空氣,面上浮動着快藏不住的極端興奮。
可待玄硯欲以劍相逼時,靈眇的身影早已不見。
玄硯看着空中朝北域一路飛去的靈流痕跡,極力按捺下被人戲耍後,血液中奔湧的怒意。
一聲劍鳴劃破長空,“铮——”地一聲,玄硯的寒劍朝下,猛地插入了地面!
驚的群鳥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