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們養大後我死遁了 — 第 9 章 神佑之子(七)
第8章 神佑之子(七)
安倍晴明把彌生帶回了平安京。
胧車顫顫巍巍的降落在大陰陽師的宅邸中,安倍晴明跌跌撞撞的抱着彌生走下胧車,對身旁圍上來的紙人說道:“去請一目連大人來。”
在這個時候,安倍晴明只想的到一目連。
同樣是因為失去了信仰而堕落成妖怪的神明,在這個安倍晴明都束手無策的時候,只能寄希望與一目連身上。
昏迷的神明蜷縮起身子,因為疼痛而斷斷續續□□。
不斷轉變的神力與妖力在體內交戰,最後将這具身體弄得遍體鱗傷。
安倍晴明呆呆的看着身上不斷出現傷口的彌生。
從傷口中流出的血液幾乎浸透了身下的被褥,好友的氣息逐漸變得微弱,就像是将要熄滅的火苗,風一吹就失去蹤跡。
但是他現在除了徒勞的輸送靈力治愈那些不斷出現的傷口外,什麽都做不了。
下一刻,伴随着從窗外吹進的風,神色肅穆的獨眼風神出現在了面前。
一目連也沒多言,伸出手,附身輕輕點在彌生的眉間。
“晴明,麻煩設一個結界。”一目連頭也沒回的說道。
大妖收斂的氣息驟然放開壓制着彌生暴動的力量,安倍晴明也沒拖延,展開結界将安倍宅隔離了出來。
在天邊黎明乍現之時,面露疲憊的一目連收回了手,對大陰陽師露出了一個微笑:“不負所托。”
安倍晴明控制不住的捂住了臉。
這個夜晚終究是過去了。
下一刻,安倍晴明放下了手,眼中有銳利的光芒閃過。
馬上就要回到神社的兩面宿傩感到了不對勁。
像是有什麽東西從身上抽離,連帶着心髒也發出哀鳴。
坐在咒靈上的他轉身,小心翼翼拽着他衣袖坐在他身旁的美麗少女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他垂眸看向依靠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被天皇當做親女兒寵愛的藤原姬有着如同火焰般炙熱的紅色長發,生機勃勃的綠色眼眸,容貌是世間絕無僅有的豔麗。
讓聽見藤原純要祓除詛咒之王這樣傳言的兩面宿傩在看見的那一瞬間就心生歡喜,甚至在看見少女驚喜笑容時,心生如願以償的感覺。
想要她對他笑,就像是在他剛剛被撿回神社時,第一次将他抱在懷裏露出的淺淡笑容一般。
但是這不對勁。
明明這是一個脆弱的,他用一根手指就可以碾碎的人類女人。
兩面宿傩皺起眉頭,手指微動。
像是有什麽東西被從腦海裏抹去,察覺到的所有不對勁在下一刻便被他抛之腦後:“沒什麽。”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藤原純松了口氣。
她在腦海裏惡狠狠的質問道:[系統你是出bug了嗎?轉移術怎麽又失效了!]
而且補救所需要的的四千積分比上次在酒吞身上失效還多了一倍,要知道她攢了那麽久現在身上的積分也才一萬出頭。
[身為高位世界産物,系統是不會出錯的。]被稱之為系統的東西回答道:[您應該清楚的,轉移術是将被施術者心愛之人的記憶與情感在進行模糊之後,置換在您的身上。]
[但您終究不是他們心愛之人,您如果做出了與他們印象不符的事情,就會使他們産生懷疑。]
藤原純咬牙:[誰知道兩面宿傩真的想要殺我。]
身為穿越者,藤原純認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
在享受大妖追求與其他人追捧時放出的大話,誰知道真的引來了詛咒之王。
于是為了保住性命,只好使用這個她用了一萬積分兌換來的技能。
慶幸的是,施術成功了。
但是更大的問題來了。
在她看過的漫畫中,從來都沒有提過兩面宿傩有過愛人。
就算轉移術模糊了兩面宿傩對她的認知,她也沒法像糊弄酒吞童子一樣糊弄他。
畢竟她知道酒吞童子的心愛之人是鬼女紅葉。
咒靈帶着他們繼續向前飛去,最後穿越了迷霧,停在了一座神社之中。
兩面宿傩跳下咒靈,轉身擡手将要将少女接下來,可是還沒張口他就一愣。
這座神社就連空氣中都逸散着神力。
清冽純正,在他踏在神社的土地上時,就親昵的纏繞在了他的身邊,與他身上的某樣東西交相輝映。
神社中還有一個人。
銀發藍眸的大陰陽師站在回廊之上,發絲淩亂,甚至衣袍上都沾染上顯眼的血跡。
藤原純驚恐的看着面無表情的大陰陽師從回廊的陰影中走出,卻像是沒看見她這個人一般,沒給她一個眼神。
“兩面宿傩。”
這位高高在上的大陰陽師冷靜的說道:“你可真是讓她失望。”
可是安倍晴明的動作就不像他表面那麽冷靜了。
下一刻,陰陽師的符咒将慌張的少女束縛起來,狠狠的拖曳在了地上。
裝扮華麗的藤原貴女就這般狼狽的摔落在了泥土之中,她淚眼朦胧的擡頭想要尋求兩面宿傩的幫助,卻看見了捂住額角面容猙獰的男人。
兩面宿傩狠狠的咬着牙抵抗着腦海裏似乎将要把他絞碎的疼痛,記憶中那些虛假無比的記憶慢慢退卻,最後将真實留在腦海之中。
哈。
兩面宿傩掐着藤原純的脖頸将人提了起來,被愚弄的諷刺與怒火讓那雙暗紅色的眼睛像是被燃燒了起來。
“你怎麽敢?”氣極反笑的兩面宿傩手逐漸用力,看着藤原純的臉色逐漸變得青紫,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語:“你怎麽敢?”
怎麽敢這般輕易的玩弄他對于金發神明的感情。
玩弄他……深藏在心底不敢明言的隐秘愛意。
逐漸呼吸不到氧氣的藤原純瘋狂的在腦海裏求救,可是不管怎麽呼喚與祈求,那個帶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系統卻沒有了回應。
她成為了被丢下的棄子。
藤原純反應了過來。
不過她也來不及思考更多了。
因為下一刻,兩面宿傩的手臂便貫穿了她的胸膛。
男人像是丢破爛一般将破損的屍體丢到了一邊,如野獸般的眼眸轉頭就盯上了冷眼旁觀了這一切的大陰陽師。
“她在哪裏?”
兩面宿傩問道。
他仍然堅持着不肯說出彌生名字的這個習慣,安倍晴明也明白兩面宿傩口中的“她”是誰。
但是安倍晴明現在不肯讓兩面宿傩那麽容易的如願。
畢竟兩面宿傩被神明保護的多好啊。
就算神力已經維持不了神社的結界也要維持兩面宿傩身上的守護陣法。
就算明知曉自己會世人淡忘在時間的河流之中,也要看着兩面宿傩長大。
就算明知曉自己最後将要堕落成妖物,也要留在這人世間。
這就是本應該端坐于高天原之上的神明,因為與人類結緣,而放棄了所有的榮光心甘情願的将自己囚禁于這一方小小的神社之中。
而兩面宿傩什麽都不知道。
就像是躲在羽翼之下的雛鳥,在飛向藍天之後,總是會以為那雙為他遮風擋雨的翅膀會一直等在原地,守候他回家。
仗着神明對他的從容肆無忌憚。
安倍晴明答非所問的說道:“神明其實也是一種非常脆弱的生物。”
“依靠信仰存在,依賴信徒才能行走于世間。”
“但是如果神明失去了信仰呢?”
兩面宿傩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這種感覺在他的心中不斷沖撞,疼痛到似乎在心上劃出一個口子,才能将那些壓抑的情感釋放。
安倍晴明靜靜的看着他。
然後吐出了殘忍的話語。
“兩面宿傩,你是她最後的信徒。”
“——在昨晚月亮升起之前。”
而失去了最後信徒的神明會怎麽樣呢?
兩面宿傩不敢想,不敢詢問。
可安倍晴明終是看見了有什麽東西在那雙暗紅色的眼眸中破碎,滴落在了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