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他又雙叒掉馬了 — 第 4 章 沒有掉馬的第三天

程枝在邊吃靈果邊撸貓。

攬空君走後,她發了會兒呆,随即也回了自己的住處。

白糖坐在程枝小院門前的地上,兩只前爪對在一起,裏面夾着一張紙。它看到程枝,立刻喵嗚一聲,把爪子往前遞。

很是通人性。

程枝蹲下身去,抱起白糖,拿起紙來,只見上面畫了一個吃果子的小姑娘,旁邊還有一行字:要是不開心,就嘗嘗我最近種出來的靈果,保證是最甜的。

她抱着白糖進了自己的院子,走到屋後的花園裏,單手摘了一顆靈果,施了一個洗塵咒咬了一口。

甜絲絲的汁水伴着濃郁而純淨的靈力溢滿口腔,好像要甜入心裏。

真的很甜很甜。

她想起最怕吃藥的謝姚來,便放下白糖從屋裏拿出一個小籃子。

一出來就撞見白糖在偷吃靈果。

小白貓呼嚕呼嚕吃成了小花貓。怪不得雲墨從來不帶白糖來。

程枝笑笑,又摘了十多個靈果,放進籃子裏,召出了青襄劍——所以林烨大概不知道自己吃了個沒洗的靈果。

白糖吃的舒舒服服,肚子明顯圓了一圈。她吃飽喝足,爪子撓撓自己的臉,沖程枝喵喵叫。

還是只愛幹淨的小貓。程枝給她施了一個洗塵咒,白糖餍足地叫了一聲,晃了下漂亮的白尾巴。

吃飽喝足之後,白糖絲毫沒有做客小貓的自覺,開始在程枝的小花園裏玩。

雪白的小貓在花海灌木中跳來跳去,打個滾,時不時撲只靈蝶。程枝一開始還擔心花園裏的灌木紮到她,但見白糖玩得雖然野,可有意無意避開了所有可能的危險,她便也放下心來。

什麽樣的主人什麽樣的貓,看起來傻乎乎,其實心裏有數着呢。

這邊,白糖跑到了花園裏唯一的一棵樹底下。她擡着小腦袋仰頭望望,沒了影,把程枝吓了一跳。

這是一棵年輕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陽光透過它,撒下點點光斑。小小白貓在樹冠間熟練地跳躍,偶爾搶走樹下靈草的光。

程枝怕她摔下來,就施法扔了一個保護罩,如果白糖輕輕走過那就什麽事沒有;若是白糖是摔落,保護罩則會穩穩當當接住它。

不過白糖沒給保護罩大展神威的機會,就自己乖乖下來了。

下來的時候腦袋上還扣了本沒名字的書。

配上白糖懵懂的樣子,簡直又呆又可愛。

程枝替她取下頭頂的書來,揉揉小白糖的腦袋,将書放在一邊,并沒有打開看的打算。

她這裏少有人至,很可能是書呆子四師兄躲樹上看醫書一不小心忘在那裏了。

白糖卻好像對自己獲得的戰利品很好奇,用爪子扒拉扒拉,把書頁扒拉開了。

程枝戳了下白糖眉心的梅花,欲把書收起來,好還回去,冷不防看到“程枝”兩個字。她又多看了兩眼。

待目光掃過“首陽派”、“謝姚”、“攬空君”、“雲硯”等字眼,她的注意力已經被完全吸引了。

程枝拿着書站起來,依靠在梧桐上,從頭看起。

一邊面上平靜地看,一邊心中的千層浪卷起了一次又一次。待全部看完,她的眸子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程枝很想把這當成凡人閑極無聊寫的話本子。

但是不可能。

她也曾享盡萬千寵愛,也曾驕傲無比。也曾被新入門的師妹搶走了所有,也經歷着衆人的猜忌與不信任。

她們所經歷的故事一模一樣。

書中的女配“程枝”,俨然就是現實中的自己。

“喵~”白糖已經追着靈蝶跑遠了,她還是先前那般在花園做着一只快快樂樂的小白貓。

程枝卻如墜冰窟。

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靜靜等待夜晚的到來。

如果今夜的她送去的靈果被查出附上了吞噬修士修為的嗜靈咒,如果師尊一怒之下失去對她僅有的信任,将她置于妄言臺問審……

她等待着命運的宣判,目中卻滿是倔強。

沒有如果,今夜什麽都不會發生——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麽,她也不會走向那樣的結局。程枝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暮色四合,黑沉沉的雲彩吞噬了最後一抹色彩,天空拉下了戲臺上謝幕的黑布——夜晚到來了。

只是今夜無人入睡。

程枝的院門被敲響。

她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眼角滴落了淚珠。

與夜風一塊湧進院內的還有鋪天蓋地的怒氣。

“六師妹,師尊讓我帶你去妄言臺。”平日裏的大師兄黑衣冷峻,可總摻雜着內斂的溫柔——而此刻,程枝意識到,這黑衣裏只剩下了,滿滿當當的冷酷與憤怒。

程枝猶在做着掙紮:“大師兄,為何去妄言臺……”

雲硯的聲音隐藏在夜色中,聲音冰冷誅心:“那要問六師妹對小師妹做了什麽了。”

程枝哦了一聲,什麽都沒再問,只是低着頭,不複了往日的清高孤傲。

殊不知落在雲硯眼裏,已是心虛至極。

書裏的程枝确實是害怕且心虛的,她以為是除蜚之事尚未結束,于妄言臺審問她不過是為了加深教訓。

但現在的程枝只是有一點點心痛與委屈。

億點點。

原來,他們從不曾對她給予一絲一毫的信任,原來他們都忘了她至今無法驅逐的心魔。

借着明滅的燈火,從遠處看去,妄言臺像是一座普通的高臺,一座有點像祭壇的高臺。

妄言臺啊……

已經有很多人圍在那裏了,他們見到她的到來,很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首陽其餘十二峰的峰主,各位峰主的親傳弟子,以及居住在此地內門弟子。他們的臉隐藏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

聽不清的絮語回響在空氣中。

實在吵人。

她的師兄妹也藏身在人群中,将目光穿透人群。

少女挺直了脊背,發上的絲帶随風而舞。她站在人群中央,與臺上的白衣道君遙遙對望。

十二年前,是他将年幼的她從祭壇上救下;而今日,他又親手将她推上祭壇。

“枝枝,想姐姐了嗎?”是什麽在耳邊溫柔輕語,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

她什麽都聽不清了。無論是掌刑罰的識華峰峰主攬風君所說的判詞,還是臺底下惡意的私語。

她只聽到孩子們撕心裂肺的哭聲,聽到女巫模模糊糊的念着祭詞,聽到湍急的水流聲。

她也聽到了,輕柔的歌聲。

歌聲悠悠,将悲傷的旋律唱入心底。

她陷在十二年前的光陰裏,出不來。

“程枝,你可認罪?”

“程枝,你可認罪?”

“程枝,你可認罪?”

一連三聲,皆無反應。

少女的目光渙散,只是愣愣看着前方。她的眸中,紅光流淌。

一念成魔。

攬空君面色微擰。

“攬空君,六師姐本無罪,何以認罪?”萬衆寂靜中,忽然想起清朗如玉的一個聲音。

衆目睽睽中,青年言笑晏晏,走上高臺,不曾理會雲硯的一聲“回去”。

他站在程枝了身前。

他平日總沒個正形,現在也是。

他在衆人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地對程枝道:“六師姐,本來大晚上的就怪滲人的,你就別做噩夢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有如洪鐘,一下子把她從記憶中拉出來。

程枝回了神,輕聲呢喃:“是啊,不該做噩夢了。”

她目中的紅光微閃一下,很快又消失地無影無蹤。

程枝把雲墨拉到身後,低聲警告:“沒你事。”

她又轉頭看向攬風君,問道:“除蜚一事,确實是弟子不對,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蠱雕,本想幫小師妹躲開蜚的攻擊,反而好心辦了壞事。但是攬風師叔,今日問審弟子,可是因弟子送去小師妹的靈果沾染嗜靈咒一事?”

攬風君自是點頭。

程枝又道:“若是弟子下的咒,師尊就算沒有近距離接觸,也應該能第一時間發現的。更何況後來四師兄還拿了一個靈果吃。”

青囊峰峰主攬音君搖頭道:“嗜靈咒強大者可吞噬化神期修士的修為,就算是你師祖也是極難覺察。若非我中過一次,對它敏感很多,怕也不會發現。”

程枝眼中含淚,笑道:“那攬音師叔必然是知道,弟子的家鄉楚河流域嗜靈咒曾極為盛行,才進一步認為是弟子所為。”

攬音君嘆一口氣:“不錯,嗜靈咒确實是楚河流域流出。”

程枝又道:“在楚河流域,每一個修士被種下嗜靈咒之前,都有一對無辜的童男童女以祭奠河伯為名被綁上祭壇。而他們真正的命運,則是被提煉出繪制嗜靈咒的精血。”

她看向攬空君,笑容落寞:“師尊相必也知道,弟子曾掙紮于祭壇烈火中,自此極其恐懼相關事宜,甚至連煉丹爐也不願靠近。又談何殘害一對無辜孩童,并用這種方式對同門師妹下以毒手呢?”

夜晚寂靜無聲,只留有遠處的蟲鳴鳥叫。

書中的程枝滿心悲憤,又不願揭開傷疤解釋如此簡單的問題,反而因為師門的猜疑、祭壇帶來的恐懼走火入魔,白白落得一個“勾結魔門,殘害同門”的罪名。

最終的結局不過是死在了師尊的劍下。

她走到攬風君身邊,長身而跪,滿面凄然:“若是攬風師叔不信,大可對弟子進行搜魂。”

沒有任何謊言能在搜魂之術下殘存;而揭開真相相應的代價則是被搜魂之人永無修煉到元嬰的可能。

“程枝!”攬空君本已信了八分,聽聞弟子這麽說,驟然怒極。

程枝轉頭看向自己的師尊,眸中寒芒一閃:“當然,弟子也有條件。當初直接接觸靈果的除了弟子就是林烨,師尊與攬音師叔也當好好查一查林烨才是。”

她沒有叫四師兄。縱使平日裏只有四師兄待她如常——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四師兄的陷害才更叫人心如刀割。

雲墨輕輕一笑:“枝枝師姐,搜魂很疼的,還是不要了吧。”

他沒有刻意放低聲音,但只有程枝聽到了。

因為一幹人等的目光皆投向了掌門的第四個親傳弟子。掌門門下七個弟子,第四個弟子林烨擅醫,擅煉丹,為人又溫和有禮,因此享有很高的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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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師兄雲硯,二師兄沐白川,三師兄洛廷,四師兄林烨,五師兄慕容醉,六師姐程枝,小師妹謝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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