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他又雙叒掉馬了 — 第 15 章 掉馬後的第三天
天色漸暗,四周的景物,都被塗上了一層藍色的冷淡色調。
濕透的衣服都已經幹了,而程枝還沒有回來。
雲墨擡頭看了看天際的一彎鈎月,心中難免焦急。
程枝只來得及給他設下保護的結界,其餘的,一字未提。
雲墨在陣法內踱步,最後一咬牙,走出來保護層,前去尋找少女。
大不了陪她一塊遇險。
雲墨跨過溪流,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鋪面而來。
雲墨退回去,湧入鼻尖的還是青草香。
他再次跨過溪流,那股血腥味又回來了。
頗為詭異。
雲墨皺着眉頭借着往前走。
興許是夜晚到來了,夜伏晝出的小動物們都躲在窩中休息,導致林中寂靜無聲。
程枝既是換衣服偶然見到,就不會離得很遠。再加上一路上還有青襄劍留下的痕跡,雲墨很快就找對了地方。
但是沒有見到人。
沒有見到活生生的人。
婦人們的屍體七零八落。
雲墨上前查看,只見她們神态安詳,好像只是做了一個美夢。
只是每個人的胸口都被掏出一個洞來——沒有心髒;她們的身下,血液又好像受了牽引,彙成一條線,沿着特定的紋路聚集在一起。血線蜿蜒,勾畫了一個詭異的圖案。
圖案最中央是一個雲墨沒見過的年輕漂亮的少婦。
她不着寸縷,渾身青紫,面頰上血痕未幹。
雲墨臉色發青,他脫下外衣,彎腰把衣服輕輕蓋在了少婦的身上。
他直起身子,環顧一周,沒有發現程枝,沒有那個小娃娃,也沒有出軌的鐵牛和鐵牛的妻子。
天色越來越朦胧。
“小道長,夜晚就要來了,你難道不想與奴家共度春宵嗎?”脖頸突然環上一雙冰冷的玉肢,耳畔有人吐氣如蘭,輕佻誘惑。
雲墨回頭,少婦嘴角含笑,媚眼如絲,臉上的血痕妖異非常。
***
幾個時辰前,程枝驚覺青襄劍發出來的信號,匆匆趕去查看情況。
只看到婦人們圍在一起,像是在毆打一個人。
鐵牛的妻子領着那個小娃娃站在一邊,眼神空洞,又哭又笑。
青襄劍圍着人群,嗡嗡作響。
鐵牛妻子見程枝趕過來,一只手指着人群,放聲大哭:“道長,你說我命怎麽這麽苦啊,好心幫那小寡婦,卻叫她搶了男人去,到現在鐵牛還護着她……”
聽聞程枝趕到,義憤填膺打抱不平的婦人們停了毆打,露出被打的兩個人來。
只見一個清瘦身影牢牢護住身下的瘦弱女子。
婦人們把他們押到了程枝與鐵牛妻子面前。
男人低着頭,一語不發。年輕漂亮而又瘦弱的女子衣衫不整,淚痕滿面。
青襄劍回到劍鞘裏,依舊嗡鳴不止。
程枝看到那女子哀切的雙眼,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不知這不對的感覺從何而來,只得按住躁動的青襄劍。
有婦人吐了一口唾沫在女子臉上,罵道:“四處勾引人的浪蕩貨,今日就叫道君來治治你。”
那女子痛苦地閉了眸子,嘴唇顫抖,卻沒有發出聲音。
程枝卻讀懂了。
女子在說:“我沒有,道君信我。”
曾幾何時,她也是希望師門信任自己的。
程枝握緊了手中的青襄劍,道:“你是被強迫的嗎?”
女子點點頭,剛要說話,就被人打斷。
“啊呸,道君,這賤貨本來就是打算賣的,要不是我們二狗傾家蕩産把她贖回來娶做了媳婦,指不定被多少人玩過。結果她倒好,克死了二狗,又來勾引鐵牛,迷得鐵牛還死死把人護着。”
“我沒有……是他……”女子聞言辯解。
“啪”一聲脆響,只叫衆人都愣住了。
原來是鐵牛妻子看不慣這女子楚楚可憐的樣子,上前就要打一巴掌,冷不防打在了撲過來護住女子的鐵牛臉上。
“是我鬼迷心竅了,你要打就打我,不要傷她。”鐵牛沉聲道。
那張帶着巴掌印的臉也映到程枝眸中。
是一張很俊俏的臉,無論是他的妻子還是那我見猶憐的女子都比不上這個叫“鐵牛”的人。而且,他給程枝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叫鐵牛?”程枝定定看着他,問道。
“是。”鐵牛微微一笑,帶着一絲破碎淩亂而又邪氣的美。
他在挑釁。
程枝不動聲色,問鐵牛的妻子:“他是你們村的人?”
這話問的毫無厘頭,但是因着仙人濾鏡,鐵牛妻子還是搖頭以作回答。
鐵牛的笑容放大。
程枝的手搭在了青襄劍上,厲喝一聲:“都退下!”
人群嘩然,向後退去,只留下鐵牛與那女子。
鐵牛披着一衆震驚的目光站起來,笑道:“枝枝,沒用的,若不是我主動暴露,你根本不會發現的。”
程枝竟是再無法動彈。
“這些人太礙事了,我們把她們解決掉好不好?”
殘影閃過,鮮血蒙了少女的眼。
這張含笑的臉,竟與火光接天中凜然赴死的王族小公子的臉重合起來。
***
“斯人已逝,你何必再糟蹋她的屍體。”雲墨嘆了一口氣,反手抓住少婦的胳膊,阻止她再一步的親近。
那少婦的屍體驟然軟了下去。雲墨拉着她的胳膊,讓人緩緩躺在地上,給她重新蓋上掉落的衣衫。
“我師姐、那個小娃娃、鐵牛一家人都在哪?”雲墨問道。
“你跟你師姐關系可好?”虛空中傳來一道渺茫的聲音。
“好是好。”雲墨笑道。
“那我不妨給你一個選擇。你師姐與其他三人目前都清醒着,他們都可以聽到你說話。兩組,你師姐一組,三個村民一組。只有一組可以生,選擇權在你手上。”聲音道。
“很誅心的選擇啊。正道修士自诩救世,如若要在自己友人與凡人之中選擇,想必是痛苦的。可惜,我不是。”雲墨笑道。
“哦?廢話還挺多,你說你選誰呢?”聲音沒有順着雲墨的話題說下去,反而緊抓主題。
“我的選擇可沒有用。你手裏的人還不是你說了算。”
“嗚嗚嗚,好看哥哥,救我,我不想死。”空氣裏猛然傳來小娃娃的哭聲。
再是長久的沉默之後,少女冷淡的聲音:“不要管我。”
“怎麽樣?這是兩組人給你的建議。”聲音笑道。
雲墨嗤笑一聲:“你很無聊啊。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把人都放了,我跟你說個秘密。”
“快選。”
雲墨無奈,笑道:“我尊重師姐的意見,不管她。不過你那邊有仙臨草吧?”
聲音正要笑,聽到雲墨沒頭沒腦的後一句,忍不住問道:“猜的?”
“快把那娃娃和鐵牛妻子放了。”雲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催促道。
沒提鐵牛。
空中傳來一陣冷笑:“你身邊那女人嘴裏有顆珠子,你掏出來捏碎,就能救到你想救的人了。”
雲墨欣然照做。
時空變換,雲墨來到了一個大湖旁邊。
大湖四周長滿了仙花靈草,仙臨草只是其中一種。
寒氣入骨,湖邊昏迷不醒的婦人與孩子已經被凍地臉色發青了。
雲墨自己也凍得一哆嗦。他走過去将兩人帶離湖邊,又搓搓自己的雙手,念起咒語來。
除非是五行混沌靈根,普通的五靈根修煉天賦極差——不過也有好處,譬如這時,雲墨可以催發火焰,為兩人取暖回溫。
湖底空曠,僅有一間小木屋。七色光影再湖底白沙上躍動,倒也給這單調世界加了一點情調。
程枝席地而坐,透過觀影石,程枝怔怔看着青年救人。
她身邊,鐵牛笑道:“枝枝,你這師弟根本不關心你的死活啊。”
程枝不言語。
“舍我救衆人,值得嗎?”鐵牛冷笑道。
程枝轉頭看着這個昔日的同年玩伴,還是沒說話,只是抿了一下唇。
舍身取義的孩子被辜負後,靈魂不散,終成為了殺人害命的鬼修。
觀影石顯示出的畫面裏,雲墨好像感覺娃娃與婦人恢複得差不多了,便沒有再燃火。他摸了摸身側的一株仙臨草,驀地擡頭一笑。
角度太好,竟讓程枝産生一種他在對自己笑的錯覺。
不過,經過青年撫摸,原本三葉的仙臨草竟然憑空長出一葉,成了四葉。
“殿下,舍身救人無所謂值得不值得。”雲墨笑道,“就算是有人不懂感激,也沒必要因此堕落了人性。比起來,你做的還是有人看到記在心裏的。”
程枝看向鐵牛。
被雲墨稱為“殿下”的鐵牛臉色顯然不太好看。
“你在附近蟄伏多年,只為等一個合适的時機與枝枝師姐見面。而在枝枝師姐僅有的幾次下山中,都不是孤身一人。唯有這次,她下山後身邊帶了個修為極差的我。你很嫉妒吧?”青年好像知道觀影石的角度,始終看着一個方向。
鐵牛的臉色又變了:“你想說什麽?”
“剛剛你讓我選擇,無非就是讓枝枝師姐死心。若我選擇枝枝師姐,便是自私;若我選擇另一組,則是抛棄了她。對嗎,鐵牛?”雲墨笑問,一雙眸子好像看穿一切。
程枝笑了下。
那邊,雲墨還在說:“好在我運氣好,你從出生到死亡,再到再這裏修成極為強大的鬼修的過程,都有仙臨草生長。我雖然廢柴吧,但是與仙臨草有種微妙的聯系,該知道的,它也都告訴我了。”
“枝枝師姐,仙臨草,更應該叫神臨草。”透過觀影石,雲墨看着程枝,眸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