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他又雙叒掉馬了 — 第 20 章 掉馬後的第八天

托程葉的福,雲墨難得見到程枝這坐立難安的樣子。

他被程枝晃得眼疼,忍不住勸道:“枝枝師姐,你坐下來冷靜一點。”

程枝不聽,只是喃喃道:“我總覺得不太對,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雲墨問道:“程大郎君被退婚的事情?”

程枝點頭,擰眉嘆道:“我知這是人之常情,可對方這般急切,也是叫人心寒。我記憶裏的洛家姐姐,絕不是這樣的人。”

雲墨笑道:“你幼時才幾歲啊。再者,那洛家姑娘退不退婚,怕也不是她自己能決定的。”

凡俗女子多身不由己,很多人都是父母親族用來聯姻的棋子。程葉身殘,前途已廢,洛家人前來退婚也是合理。

趨利避害,都是天性。

程枝雖是明白,可是落在自家哥哥身上,還是覺得郁氣難消。

雲墨搖搖頭,笑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隐身去看看,畢竟是家事,參與一手也不算什麽。”

程枝閉了閉眸子,深吸一口氣,想了想,提劍出門。

待少女走後,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從雲墨身後跑出來。

那娃娃極為熟練地爬上了雲墨的膝蓋,吃起手來,小臉上滿是笑容。

正是小魔神。

雲墨嘆着氣把他的小手拿開,故作嚴肅,斥道:“說了多少遍不許吃手。”

小魔神并不怕他反而嘿嘿一笑,轉而拿手去摸雲墨的臉。

雲墨極為嫌棄地躲開,問道:“問你糖糖姐姐要了生骨花沒?”

小魔神嘟起小嘴,奶聲奶氣道:“糖糖,沒有。”

雲墨吃驚:“子汀姑姑給她的生骨花沒了?”

小魔神搖頭,一字一頓:“汀姑姑,給你,不給,別人。”

生骨花是月神依杳起的名字,但是效用卻不只生骨。用它熬成的花水可治□□一切傷病,就算是骨灰,只要生氣未盡,灑下花水後也能瞬間還原出一個人。

不過,若是軀體無半分生氣,即便這具軀體完好無損,也不能使人複活。

這花,是花神子汀為雲墨經歷命定的劫難所準備的。小魔神雖然呆呆的,但是也知生骨花對雲墨的重要性,因此不肯交出來。

雲墨就去撓他的胳肢窩。

小魔神被雲墨禁锢在懷裏,沒躲過,被撓地“咯咯”直笑。

雲墨笑道:“不給陌哥哥拿出來,就會一直癢哦。”

小魔神咯咯笑着,嘴裏還是說:“不,不,不給。”

“乖承承,陌哥哥用不到,你再不給,剛剛的姐姐會傷心的。她一傷心呢,陌哥哥也就生氣了。哎呦,承承你別亂倒呀。”雲墨見小娃娃笑得厲害,一個沒抱穩害他差點掉下去,便沒有再撓。

小魔神不依:“陌哥哥,不能,重色輕友!”

雲墨扶額,笑道:“你知道還挺多。陌哥哥喜歡那個女孩,承承也幫幫她好不好?”

小魔神點點頭:“承承幫,花花不給。”

雲墨:“……”可以幫,但是不能給花,這娃娃還挺有原則。

他接着忽悠:“承承你看,生骨花是不是子汀姑姑給陌哥哥的。”

小魔神遲疑一下,點點頭。

“那這花是不是陌哥哥想什麽時候要,就什麽時候要?”

小魔神遲疑兩下,點點頭。

“那就給陌哥哥拿出來吧。”

小魔神遲疑三下,頭一點——又接着搖頭了。

被陌哥哥坑多了,小魔神這次顯然長了教訓。

雲墨卻不管不顧:“承承,你剛剛點頭了。我們做神的,不能老反悔的。不然你管的就會出亂子,明白嗎?”

小魔神嘟着嘴,委委屈屈,白白胖胖的爪子裏浮現一朵五瓣的小花。

白色,黃蕊,有點普通。

雲墨接過來,把他抱起來舉高高,又親了親小魔神軟乎乎的臉蛋:“陌哥哥替那個姐姐謝謝我們承承了。”

小魔神還是不高興,掙紮着不讓雲墨抱:“陌哥哥壞,不抱,不抱!”

雲墨把他放下來。

小魔神的腳丫着地,噠噠噠跑遠了,躲在門後面,大聲喊:“姐姐壞!”

說罷,又趕在雲墨作勢要來抓他之前隐去了身形,跑去找自己的小管家林烨了。

壞姐姐程枝正在極力忍住拔劍的沖動。

程大人會客的大廳很安靜,安靜到只有窗外的鳥鳴、屋內茶蓋輕輕碰到茶杯的聲音。

廳裏人也不多,無關的下人都已經退下了,只剩下程枝認識的管家程福。

洛家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以及一位年輕的姑娘。

估計是司徒洛大人以及這次退婚的主角洛柔語姑娘了。

洛大人好整以暇,不緊不慢,對着茶杯輕輕吹氣。他身邊的洛姑娘則是低垂着頭,看不清神色。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除此之外……程枝看到了同樣選擇了在凡人面前隐身的熊沂。

他此刻應該是功力恢複了,保持着成年人的樣子。

站在程大人身後。

程枝忽視掉鬼修灼灼的目光,搭在青襄劍上的手指微微顫動。

雲墨之事還不能與這人了結。

若非是怕驚擾凡人,此刻程枝的劍已經出鞘直指熊沂了。

萬籁俱寂中,洛姑娘忽然站起了身,對着程大人柔柔一禮,擡頭露出一張淚眼朦胧的臉,道:“程家叔父,可否讓大郎君親自出面?語兒想向大郎君告別。”

正主出聲,程枝暫時不再把注意力放在熊沂身上。

從洛大人寒暄過後提起退婚一事,程大人一直沒有表态,不說答應,也不說拒絕。

此刻,他面色不動,道:“葉兒已經睡下了。”

一句頗像托詞的實話。

洛姑娘拭去眼角一滴晶瑩的淚珠,嘴唇輕顫,聲音裏也帶了哭腔:“可是大郎君不願見小女?”

熊沂冷哼一聲,眼裏滿是鄙夷。

程枝的耳裏傳進來這麽一句話:“這洛柔語心思雜,倒不如如他們願,把婚退掉。”

是熊沂。

他雖對程枝有執念,但是風流天成,自能化為成人模樣起,便流連豔鬼叢中,此刻只聽洛家姑娘一句話,就知此人絕不像表面上那樣。

程枝看了眼熊沂,并不理會他,只是去瞧程大人的反應。

依據她對程大人與程葉的理解,退婚是必然。

程大人疲憊地揉揉眉心,打起了感情牌:“語兒,葉兒應該從未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伯父也是,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來看待。只是,你當真就這麽迫不及待與葉兒撇清關系?”

他聲音雖沉痛,可還是一貫溫和。

洛大人反而笑笑,道:“程兄此言差矣,我們這不過是擔不起不敬神明的罪責罷了。若是程葉因為別的事受罰還好說,可此次卻是因為不敬神明而受罰。要知道,我東楚正是因為神明的的恩賜,才得以延續至今。程葉卻犯下此等大錯,我們語兒雖對程葉猶有舊情,可也不會亂了大是大非。”

程葉雖然每次惹怒祭司都是因為不同的原因,可曾經也有犯過“不敬神明”的罪,不過那時祭司雖然也有發難,但是程大人還是把人撈了出來。

在程葉牢裏蹲那段時間,洛柔語還曾來府上慰問他,絲毫沒有表現出對程葉不敬神明的不滿。

說什麽大是大非,審時度勢認為程家失了勢怕才是真的,不然,就算程葉傻了瘋了,該嫁估計還是會嫁。

他輕抿一口茶,唇角咧的越發大了:“更何況,若非這些年顧念着柔兒她母親與令夫人的交情,柔兒早該尋得更好的人家,也不會一直到昨日令尹才為他家郎君來提親。”

至此,程大人反而笑了:“好,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便霸占着洛姑娘的庚帖了。程福你一會兒就送去宮裏吧。”

管家自是領命。

洛大人本來滿是笑容的面孔突然僵住,他問:“程兄說送去宮裏?”

洛姑娘的眸中也閃過一絲驚慌。

程大人點頭,長嘆一口氣道:“洛兄有所不知,王上早時傾心于洛姑娘,如今也……他念于你家姑娘突逢不幸,曾言讓她入宮散心,只是被我以照顧葉兒之名推辭了。今日看來,洛姑娘怕是看不上我家葉兒了,我也不好拂了大王的一片心意。”

散心自然是鬼話,但是入宮絕對是真心話。

當年,程洛兩家的夫人交好,程葉與洛柔語也是實打實的青梅竹馬。

不過也是兩小無嫌猜,若非洛柔語突然被楚王看上,走投無路之下求助程家,這婚事也不一定存在。

程家冒着王怒與洛家定下姻親,雖不求洛家回報,可也沒想到是這樣被嫌棄的結局。

自家兒子被嫌棄,程大人自然也沒有理由再護着這姑娘。

至于楚國令尹,本就是巧言令色奸詐之輩,哪裏會因為一個小姑娘違逆王命呢?

楚王年近花甲,對漂亮女孩子的熱情卻不減當年。五年前得不到的人,如今若是入了宮,能出來才怪。

自作孽,不可活。

王宮宿回殿中,楚王正在緊張地盯着老巫做法。

這地方不同望星臺,擡頭可見天空。

宮殿裏沒有窗戶,大門也是緊緊關上,若非老巫做法點燃了幾盞燈火,只怕是漆黑無比。

上次做法,得知會有惡鬼報複東楚,老巫本欲再次祈求神明降福,豈料程葉心不誠,導致做法被打斷,此刻只能另尋他法,在尋求神明原諒後,再次祈求他的庇護。

因此宮殿中央,一對少年男女相擁而抱,周身擺滿頭骨。他們身下,有什麽東西在汩汩流淌,還冒着熱氣。

但是宮殿裏的光線太暗,楚王看不清具體情況,也只當只是那一對少年男女安靜無聲地按照祭司的指示完成一種儀式罷了。

程府林烨的房間裏,小魔神忽然皺起了眉頭。

他自顧自玩着,嘟囔道:“陌哥哥在,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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