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鬼道 — 第 15 章
“我出去看一眼”宋玥給沈暝掖了掖被角，推開門，踩着水缸，翻上牆，坐在上面，晃着雙腿，仰頭眺望着遠處在天上鬥法的幾個人。
很明顯能分出，哪個是魔族，哪個又是六壬派的修士。
被圍在中間的魔族，是一個長相醜陋的瘦小幹癟老頭，一點出人意料的驚喜都沒有，完全是話本裏故事中的反派模樣。
而那幾個衣決飄飄的六壬派修士，各個都是年輕俊美的好相貌。當然就算這是一群俊男，還是能評出個一二三來。
宋玥挨個打量評價了會，最後帶着幾分驕傲地自言自語道：“還是我家阿暝最好看！”
“你家阿暝是誰？”
突然，一個青年男人落在宋玥的身旁。他身上的衣裳，與天上那幾個修士是一樣的。
宋玥猜，他們必是同門同派。
雖然宋玥被這男子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恢複常态，沒在理睬身邊這個突然出聲的陌生人。
見她不搭理自己，蔡博彥挑了挑眉毛，好笑地指着她說。
“我說，你這小妮子，躲在這裏看熱鬧不說，還有閑心評價起我的幾位師兄樣貌來，你會不會有點太閑了？”
蔡博彥邊說邊坐到了宋玥身旁，半點不在意天上那些正在與魔族鬥法的同門師兄。
宋玥無語地瞥了他一眼，咧了下嘴，無情地開了嘲諷：“就你不閑！你家師兄在天上殺敵呢，你還有閑心在這裏調戲小姑娘”
蔡博彥瞪大了一雙圓眼，誇張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宋玥，張着嘴巴大聲喊着：“我？調戲你？”
宋玥“哼”了一聲，偏過頭不去理他。
“你這丫頭片子在這裏胡說什麽呢！說謊話也不知道害羞！”說完，蔡博彥用手指蹭着臉頰，皺着鼻子說：“羞羞！”
“你要再在這浪費時間，你的幾位師兄可就要挂了”宋玥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着。
蔡博彥猛地轉過頭看天上，卻只見那魔族已經給被師兄們給抓住捆起來了。
“你！”蔡博彥氣結，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眼前這個小姑娘騙住，心裏凄慘想道自己果然就像師姐說的，智商太低了麽？但是他絕對不會承認的！
“你給我等着！”沒什麽氣勢地撂下話後，蔡博彥便急沖沖地禦劍飛到天上師兄身旁，一幅後面有人追趕的樣子。
待天上的修士，牽着捆住魔族的繩子，統統往城東飛去，消失在視線內後，宋玥才捧着肚子笑出聲來。
剛才那個青年男子太蠢了，她不過就是那麽一說，他居然就信了！堂堂的大修士，會被自己這麽小丫頭騙了，真不知道六壬派是怎麽教的徒弟，太蠢白了。
收起笑容，辨別出方才那幫修士飛去的方向，是城東翟府。
回去後，宋玥翻出銅板，打着去粥鋪買飯的名義，交代完沈暝後，便到了鋪裏喝粥，順便聽周圍人談論着剛才天上鬥法的事。
“剛才幾位仙長，真是太潇灑了，唰唰唰幾下子，就把那魔人打趴下了！”
“可不是！我看這回明心門的人，是不敢有什麽異議了！他們可真是太丢咱們青城的人！”
“六壬派不愧是駐紮京城的門派，可比明心門這種小門小派厲害得多！”
“欸，你們知道嗎，據說六壬派在駐紮京城的幾大門派中，只能算個三流門派！”
“什麽！六壬派這麽厲害，卻只算三流？”
“那明心門呢？四流？五流？”
“呵，五流？他們幹脆就沒這個資格！”
“我滴乖乖啊，這京城的人，過的也太幸福了吧！這麽多個厲害的仙派駐紮保護着。那他們的孩子，豈不是也比別處的人，更有機會進入這些大仙派嘛！”
“這你就不懂了！”
“咋了？”
“仙派選人，從來都是仙長自己游歷收徒的！”
“說到這個，聽說西北有名的昆侖派掌門，最近新收的徒弟，居然是個街上要飯的叫花子！”
“啧，這個要飯的真是走了狗屎運！”
“可不是”
這些人接着又嫉妒地罵了幾句，才換了個話題閑談。
“你們說，那翟四娘，還能進王府了麽？”
“怎麽可能！雖然這回六壬派的仙長落腳在翟府，可以看出王爺沒有遷怒翟家。但是，你自己用腦子想想，翟四娘進王府這件事，可能嗎？”
“我怎麽聽說，翟府被魔人禍害的，并不是嫡女翟四娘，反而是她的庶妹妹翟六娘呢？”
“你打哪聽來的消息啊？”
“我姑姑聽她妯娌說的，她妯娌是翟府的後廚婆子，說是翟府裏都傳遍了！”
“欸，不過也有可能啊！聽說這些大戶人家裏，烏七八糟的事兒可太多了！這種親姐妹互相陷害的戲碼，我上個月剛在茶樓聽過一回！”
“行了，不提他們了，還不如說說明年的拜仙會呢！”
“唉，聊這個豈不是更沒意思，你看看在場的人，誰像有資格拿到請帖的人？”
“随便聊聊還不行嗎？瞧你這兒德行！”
宋玥咬了下下嘴唇，盯着碗裏最後的粥底，恍惚地想起，炕上衣籠中布袋裏面，有一張從瞎眼道士身上得來的請帖，上面好像也有三個像‘拜仙會’的字。
不過她當時只是随意一掃，沒太仔細看，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這拜仙會的請帖。
若是真的，宋玥想，她一定要去！她覺得，這拜仙會上，一定會遇到屠滅她宋家村男女老少的仇敵！
于是為了多待一會，又不顯得顯眼，宋玥她又多要了一碗粥和三張餅，慢慢吃着，磨蹭着時間。
“我就問你，這裏有誰不知道這拜仙會的嗎？”
宋玥在心裏默默地道，我啊，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說話的是一個，梳着兩條馬尾辮的女孩。
宋玥認得她，是這家粥鋪老板的小女兒，名字叫周舒。人長得秀美又端莊，聽劉大娘說來她家提親的媒婆，都快把粥鋪的門檻給踩沒咯。
“既然是舒姑娘提的，那就容在下細細道來吧”
“還是我給舒姑娘講吧”
“我來我來，我有個親戚曾經去過拜仙會，對于這方面的事，我最了解啦！”
周舒一開口，店內幾個适齡男子，都急忙開了口，生怕心上人點了他人作講解。
最後還是一個教書老先生，為周舒解了圍。
“你們這幫小輩，吵吵嚷嚷的，煩不煩！”
這位老先生在附近開了一家私塾，教過的學生裏出過當朝大官。于是乎，這家私塾在青城內也格外有名氣。
就連劉大娘的兒子劉奇壯和周舒的弟弟周舟，都在這家私塾念書。
周舒禮貌地請示了老先生。
老先生捋了捋花白胡須，慢悠悠地開口道：“這拜仙會是本朝武帝，當時為了能夠壯大本朝國力，招攬有才之士。便聯合了幾大仙派，共同舉辦了初屆拜仙會，選拔出的具是修行上的天才和治理國家的人才”
說到這，老先生嘆了一聲氣，繼續說道：“但是近幾年，随着世家在修行界的影響力擴大，修行資源也逐漸為世家壟斷。就連這拜仙會的門檻，近幾年來也越來越高。這拜仙會近幾年出風頭的，哪個不是世家子弟啊！咱們這些個平頭百姓中，不知何時，還能再現當年闕大人的風采啊！”
老先生說完後，店內客人都前後嘆了口氣，都沒在開口。
見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有用的消息，宋玥趕忙喝掉第二碗的粥底，吃掉最後一口餅，摸了摸漲漲的肚子，苦着臉，為吃撐了而難受着。接着，又點了一碗粥和三張餅，打算帶回去給沈暝吃。
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來，正是黃昏時刻。
望着遠處天空上的瑰麗晚霞，宋玥抿了抿嘴，決定天黑後行動，去闖一闖翟府，煉化那個魔族。
站在小屋門口，換上一張輕松的笑臉，宋玥她才推開門。
“阿暝，我給你帶了你最愛的蓮子粥，還有油餅！”
沈暝依然躺在炕上，聽到宋玥的說話聲，睜開眼睛，側過身子，仰着頭看她。
“阿玥，你怎麽去了這麽久？”沈暝皺着眉頭，疑惑地問她。
“我去粥鋪店裏吃的，你不知道，油餅還是剛烙好的比較好吃。等你好了以後，我就帶你去店裏吃！”
沈暝乖乖地點了點頭。
與以往一樣，宋玥捧着碗，手裏拿着餅，一口一口喂完沈暝，便去生爐子去了。
因神魂受損影響，沈暝吃完飯後，很早便沉沉地睡下了。
她原本打算早睡一會，好養足精神為晚上行動做準備。但她心裏有事，反倒是睡不着了。于是，就着爐子裏的火光，翻出一塊黑粗布，細致地裁剪着，直到剪出的蒙臉布适合自己。
到了半夜三更時，正是人最困的時候。
宋玥本打算偷偷摸摸去的，好回來給沈暝個驚喜。但是又怕沈暝睡着後，來了壞人他不知道。仔細想了想，宋玥便将他叫起來。
“阿暝，醒醒！”
“……阿玥，怎麽了？”沈暝啞着嗓子問道。
“我要出去一趟，這把匕首我留下，若是有人來敲門，記得千萬不要給他開門！如果有壞人破門而入，拿着這把匕首殺了他，等我回來收屍！”
“阿玥，你去哪？”沈暝抓着宋玥的手臂，擡高了聲音，急切地問道。
宋玥趁機捏了把沈暝的臉頰，卻沒像往常一樣，換來少年神可愛又活潑的瞪眼珠子。
沈暝并沒有給宋玥逃避的機會，他将手撐在褥子上，拉近了自己與宋玥之間的距離。
看着就在眼前少女的臉，他擔憂極了又帶着幾分怒氣。
“你到底要去做什麽？”沈暝眯着他那雙鳳眼，肯定地說：“你又要為我冒險！”
見若是再不說明情況，沈暝就要被她急死。
宋玥趕緊低着頭，小聲解釋起來：“聽我說阿暝，城東有一個魔族被抓了。我呢，一會去把它煉化，好回來給你修複神魂”
說到這，怕沈暝又攔住自己，宋玥便趕忙解下匕首，放在他的手旁，扯過一旁的黑布，蒙在臉上，匆匆說了句“我走了，你小心啊！”
便走了。
半撐着身子的沈暝，看了看眼前被從外面鎖上了的門，想到今夜宋玥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心裏對自己這個累贅恨極了。
那一直支撐上半身的手臂，已然用盡了力氣，脫力的沈暝摔在褥子上。他歪着腦袋，用脫力的手，緊握成拳，憤恨地錘在炕板上。
小屋內回蕩着一聲少年嘶啞的“阿玥”。
而已經靠着一雙腳，從城西跑到城東的宋玥，此時卻不知沈暝的心情。
雖然宋玥知道沈暝不想要自己冒險，是因為他擔心自己，怕自己受傷。
但是她又何嘗不是呢。
等今天她将那魔族煉化了，修複好沈暝的神魂。從此，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好的。
按着從粥鋪打聽來的消息，宋玥很快便找到了城東翟府。
“真好找，不愧是翟家！”宋玥躲在小巷拐角處，原地平息着有些喘的呼吸。
宋玥喚醒魂力，将魂力附着在雙眼之上，開啓‘鬼眼’。
視線中的翟府外牆，自此變為虛無，而宅內所有活着的、喘着氣的，都生動地出現在她的視野內。
“找到了!”宋玥揚了揚柳眉，輕慢地說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