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鎮 — 第 202 章 章節

浩的房間。她在屋子裏找了一圈,沒有吳浩,也沒有小男孩小女孩,好像她剛才聽到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覺一樣。

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咣咣咣”的聲響,轉頭看,陽臺門開着,窗簾被風吹得鼓着風包。

“救、救命。”微弱的呼喚聲讓她一顫。

這好像……是圓圓的聲音。

肆意晃動的窗簾之後,似乎有白色的霧氣正在向屋子蔓延過來。頭頂的燈“滋滋”響着跳着光,突然“啪嗒”一下黑了。而陽臺上,原本暗着的燈自己跳亮了。

她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只覺得很害怕,她扶着牆壁慢慢往後退着,很想要逃走。然而,手剛扶上門把就又聽見了聲音。

“小亦……我很疼,救救我……”

這确實是圓圓在哭!

她不敢相信地回過頭去。陽臺上的燈很亮,她明顯能夠看見晃動的窗簾影子後面,有個熟悉的長發的女生啜泣地站着。

“圓圓……”心裏很害怕,但是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地往前面走去,撥開那窗簾,走進迷霧,走進那暖色調的光影裏。

霧氣缭繞的陽臺已經看不清周圍的擺設了,但能清楚地看見,圓圓真就站在那裏。但是……額角是裂口的傷,嘴角是帶血的傷,脖子是淤青的傷,身上的校服殘破得幾乎遮不住傷痕累累的身子……

她從未想過,那句“據說她從頭到腳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在此刻看起來會顯得如此輕描淡寫。

她從未想過,這輩子還會再見到圓圓,特別是這樣的一副模樣……

她顫着聲音幾乎說不好話:“怎麽會這樣?圓圓,你、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圓圓她抽噎着咀嚼着她的話,突然有些困惑地問:“你為什麽丢下我?”圓圓猶帶淚痕的臉上露出以往那種熟悉的溫柔的笑,盯着她問:“你為什麽丢下我!”

她慌張地搖着頭:“沒有,我沒有丢下你,我沒有……”

圓圓臉上的笑更溫柔了:“晚上放學回家的時候,我們明明就說好在公交站碰面的呀。你不記得了?”

她怎麽會不記得,她千百次回憶過和她最後見面的畫面:“對不起,路過公交站的時候,我沒看見你,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我真的以為你已經回去了,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說好不見不散的,我一直在那站臺等你。車子開過好幾輛了,同學們都走光了,我在那邊等啊等,蚊子一直在叮着我的腳,但是你卻一直沒有來。後來沒有車了,教室裏也沒有燈光了,你好像已經走了呢。”她溫柔的表情沒有變,但是眼睛裏卻一絲情愫都沒有,她歪着腦袋舔了舔嘴角,說:“丢下我,你走了呢。”

故事說到這裏,方亦突然停住了,轉而對着電話裏問:“她竟然說,是因為我玩丢下她,她才會死的。你說,是我害死她的嗎?”

孟檬站在樓下,對着她的眼睛,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方亦看了她一會,突然虛弱地笑了:“你也覺得是我害死她的嗎?”

孟檬咬了咬嘴唇,還是回她:“我并不這樣認為。”

“你撒謊,你剛才分明猶豫了!你也覺得是我害死了她!”方亦的情緒明顯有些失控了。

孟檬看她扶着的搖搖晃晃的殘破的欄杆,心裏發慌,忙道:“你別沒有害死她!這并不是你的錯!”

方亦晃着欄杆的手停住了:“真的嗎?”

“你在那不要動,我上來找你我們當面說。”孟檬擡腳就往醫院裏面跑。

這棟低矮的醫院樓似乎早就已經廢棄了,大門雖然是阖着的但是并沒有上鎖,進門發下也就樓梯間裏亮着昏暗的燈,別的地方都黑漆漆的,孟檬有些害怕,但她管不了那麽多,只能頭皮往上走。

“孟檬,”方亦又問她:“你說我是不是個壞人?”

“你說的壞人的定義是什麽?”

“為了自己害死別人……”

孟檬并不擅長安慰人,她突然想起方亦之前說過的話,忙重複道:“你之前說過的,這是一場狩獵,有人在按照名單上的提示殺人。你聽過吳浩消失的全過程,難道感覺不出來嗎?這就是她的殺人方式。曲解真相讓你們信以為真,然後因為愧疚放棄生命。”

“我說的不止這個。”

“還有……什麽?”孟檬走進剛才方亦呆的那個房間,卻發現陽臺上空蕩蕩的并沒有人,她以為自己找錯了,忙就往邊上的房間找。

“吳浩,還有很多別的人……”

“你一直提到吳浩,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邊上的房間也沒有人,孟檬問:“你現在在哪?”

方亦自顧自說着:“我在殊途鎮遇見了他,為了救我,他被埋了。”

“什麽?”孟檬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話。

“圓圓帶着我回去了殊途鎮。”

“你應該知道,殊途鎮已經……”

“我知道,它應該已經不存在了,但我就是回去了,回到了地震之前。”

孟檬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她無法說出那些都是幻覺之類的話,因為記憶之中,不少人都問過她一個類似的問題。

車子裏,許晨俊問她:“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一次,你最想做什麽?”

張宇笑着向着她伸出手去:“再重來一次,你會回來救我嗎?”

方亦剛才也問她:“孟檬,你相信時間可以重新來過嗎?”

重來一次,怎樣才可能重來一次?

孟檬的腳步頓住了:“你剛才并沒有回答我,你和顏小柒做了什麽交易?”

電話被挂斷了,身後傳來一聲嘆息:“對不起。”

孟檬一回頭,就發現身後黑漆漆的人影舉着什麽向着她砸過來。

第二百七十七話 壞人

方亦從來不相信直接上會有所謂的好人,她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是為了真理,但是從不認為自己會是什麽好人。

但是,在那樓頂的陽臺之上,圓圓是是她害死自己的時候,她是崩潰了:“不會的,我真的會去過了,但是沒有看見你……”

蒙蒙細雨中,她頭頂上的燈光不安分地跳動着。

突然,“啪嗒”一聲響,一把傘在頭頂上撐開了,有人輕輕挨到她耳朵邊:“據說人類為了讓自己心裏好過一些,有時候會竄改自己的記憶。通俗來講,就是連自己都騙哦。”

方亦很想回頭,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完全不能動,她只能梗着脖子,一遍遍反複申訴着:“我去找過你,找過你……”

“如果如你所想,那麽,現在的你完全有能力查出真相,但你為什麽什麽都沒做,甚至不敢和任何人提及。”

她依舊喃喃:“與我無關,與我無關……”

耳邊的聲音嘆了聲:“你和你憎惡的那些是一樣的人,所以你才能每次都抓住他們的軟肋,你們其實是同一種人,你們只想知道你們知道的東西,你們都害怕真相。”

“真相……”她的眼睛裏有畫面在跳轉。

耳邊的聲音說得沒有錯,她确實是知道的:早上在家等不到圓圓的時候;去她家找人卻被告知她一晚上沒有回來的時候;得知她不是死在地震裏的時候……她不得不承認,她有幾個瞬間甚至會為地震的發生、為沒有人願意調查這件事情而慶幸,因為沒有人會認為這件事情和她有關系。

而現在的她呢,為了得到她想要的,賄賂,僞造證據,誣陷……她都做過。她的能力并不夠,她無法用光明正大的方式來對付黑暗,只能同流合污地用黑暗來吞噬黑暗。

她承認,她最終還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厭的人的樣子……

“阿亦啊,你長大後都做了些什麽呢?”

面前的幻象消失了,耳邊的聲音也消失了,圓圓站在她的面前,她身上的傷痕都消失了,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光潔的額頭,粉嫩的臉,圓圓的眼笑成月牙一樣彎,還有兩個小酒窩陷在臉頰邊上。她穿着幹淨簡單的校服,麻花辮子斜紮在一邊。

“長大後?”她茫然看她拉着自己的手。

“我長大了以後呢,應該是在很大很大的城市裏生活,可能當了一個歌手吧,不有名,但是溫飽沒有問題啦,唱歌的時候還會有人跑過來給我送花哦。然後我就住有落地窗的房間,對,不和我媽住,她可以找個新家,我知道老是來幫我們裝煤氣的叔叔喜歡我媽。然後呢,房間裏就裝那種兩層繡花的窗簾,然後買碎花的被單床單,在床頭放一排大頭娃娃。啦啦啦……”

圓圓歡快地哼起歌來:“……坐在我小小的小小的房間裏,你把吉他的吉他的聲音調我聽,我捂住蘋果的蘋果的臉,笑出了月牙的月牙的臉……”

圓圓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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