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鎮 — 第 201 章 章節
亂地跌坐在地上,顯然被吓住了,他忙走到暮歆素的身邊,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面前有只小手遞過來,暮歆素看了眼錦年,搭手過去站起來。她看了眼邊上還在揉腦袋的左安,語氣冷淡地說:“他救了我。”按照這炸彈造成的後果來看,就算左安沒把她拉走,她最多應該也就受點皮外傷,她看向宋學禮:“這事待會你再處理,暮堇色呢?”
“在時家。”
“我要見她。”
宋學禮招手要電話。
暮歆素又說:“晚上等我回來的時候再說。”她走到左安面前,對着他伸手:“走吧。”
“去、去哪?”左安有些發愣地看着她的手,不敢去握。
暮歆素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不妥,轉身便往外走:“找孟檬。”
“你到底為什麽說她出事了?”左安忙忙跟着跑出去。
宋學禮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發愣,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錦年的聲音:“這好像不是炸彈,根本就是鞭炮嘛。”
見她伸手還想去碰那冒着的灰煙的櫃子,宋慊趕忙将她拎起來:“你找死啊。”
“我就看看。”
“那別動手動腳的,防護系統應該已經自動報警了,等人來檢查下再說。”
錦年揮手趕趕飄到自己面前來的煙灰:“誰那麽人才,敢在這兒放炸彈?”
見錦年和宋慊眼神都不由自主往自己這邊瞟,張熙風不幹了:“看我幹什麽,當然不關我事啊。”
宋慊忙往外走:“我去看看警察來沒。”
錦年快幾步跟上:“我陪你。”
“哎哎,我怎麽可能碰炸彈那種東西?”張熙風伸手沒能抓住宋慊,轉頭忙跟宋學禮解釋:“爸,真不關我事。”
宋學禮沒有理會他,轉身一邊給時慊打電話,一邊走進屋子:“現在在哪?”
“怎麽?”
“她要見堇色。”
時慊在電話裏頓了一會才問:“她發現什麽了嗎?”
宋學禮站在陽臺上,看着被開走的車子。回想剛剛上樓時,她望過來的眼神,他嘆口氣:“應該有猜到吧。”
第二百七十五話 長大
餘晖散去,夜色正悄悄降臨。孟檬貼着手機,站在那老舊灰暗的大樓前,停住了腳步。有風帶着飛旋的枯葉和涼意撫過人的臉,電話裏的女人,正說着一個好像故事的故事。
故事裏的女孩出生在東南沿海一個普通的臨海小鎮上,父母是做小本生意的,經常不在家。但是父母關系很好,她從小也很獨立,并沒有什麽家庭問題。她很喜歡自己的家鄉,喜歡小鎮海邊的微微有些泛鹹的海水,喜歡上學等車的公交站那幾人粗的結着好看的花的大樹,喜歡鎮子上每個家裏都會腌的辣椒醬,喜歡破落小巷裏要排長隊才能買到的小吃……
上學坐公交車的時候,同學閨蜜們高談闊論說的未來都是以後要到大城市去賺很多很多錢買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她想的卻是在小小的縣城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買一套小小的房子,在欄杆上種各色的花,在陽臺上曬各種魚幹,在小院裏養懶懶的白色的貓,然後在有星星的晚上坐在躺椅上,蓋着毯子撸着貓聞着花香入睡。
然而,突如其然的,災難來了,所有人的人生都被截斷了。
向往着大城市的女孩們穿着她最不喜歡的校服裙長眠在了地下,想要在小鎮當個米蟲安穩生活下去的女孩帶着累累的傷疤最終去了所謂的大城市。
一開始,是為了一個真相。
平時上學,她總是在家等到圓圓來叫她,然後才一起到公交站,和阿點,還有小莫彙合的。地震那一天,圓圓卻沒有來找她,去她家問卻說昨天晚上就沒有回來,所以等她跑到公交車站的時候,小莫和阿點的車已經開走了。
後來,便發生了地震,那輛公交車正好行到山腳下,被塌方下來的泥塊掩埋了,小莫、阿點,親近不親近的同學,公交車司機……無人生還。
後來,在離她們家很近的廢棄工廠大樓裏,發現了圓圓的屍體。聽說那棟房子并沒有受損很嚴重,據說有人逃進去避難的時候就發現她已經死了,據說她身上沒有穿衣服,而且從頭到腳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圓圓的父親早就不要她了,她的母親在地震中重傷昏迷最後沒能搶救過來。她聽說圓圓的死亡也被當成地震喪生來處理了,她到每個地方去問去鬧,但是她得到的都是些不耐煩的回應:“親人都不管,你瞎操什麽心”,“不好好讀書,在這裏管什麽閑事填什麽亂”,“死了那麽多的人誰在乎這一個”……
除了她,所有真正在意圓圓的人都不在了,而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什麽都做不了。
化着瓶瓶罐罐的錢堆砌起來的妝容,穿着用虛榮的吊牌僞裝成喜歡的衣衫,蹬着只有好看而步步像在刀尖上行走的高跟鞋,偶爾回想起被埋葬在地震之下的小莫、阿點和圓圓;小院,躺椅,貓與星空,一切都好像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
選擇記者的工作是因為她不相信周圍的一切,粉飾太平的人們給她的信息都是不可信的,她近乎偏執地尋找着所謂的真相,哪怕有時會用上一些黑暗的手段……但她還是她,并沒有變,只是……長大了,不能像小孩一樣天真,做不切實際的夢了。
收受賄賂而将質量不合格的建材投入學校建設的負責人;為了侵吞租客押金而雇傭流氓騷擾趕走租客的大學高等知識分子;為了給酒駕撞死人的兒子打掩護而僞造案發現場誣陷給乞丐的經常參加慈善捐款的某名人……不止一次,她因為觸動了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們的利益,被威脅,被綁架,被傷害。每次真相大白了,死裏逃生活下來了,人們給她的不是看英雄的眼神和鼓勵,而往往是“這女的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她又惹什麽事情了”,“為什麽不安分一點”,“離她遠一點別惹禍上身”……
白天的時候,她把這些眼神當成對他們自己懦弱的憤怒,譏諷地給他們嘲笑的眼神。
而每天晚上,她在被子裏縮成一團,克制不住地哭着,她不在乎那些疏離的目光,她只是覺得孤單,她好想小莫、阿點和圓圓,如果她們還活着,如果她們知道自己做了那麽厲害的事情,她們肯定會圍着她揉着她的腦袋喊:“女俠,你怎麽那麽能耐,快請吃東西慶祝下!”
如果,沒有遇到那個稱自己為顏小柒的小女孩的話,她可能會一直這樣活下去。
而這一系列的事情卻要從吳浩說起。
一開始,她覺得吳浩和那些人一樣,表面光鮮亮麗,內裏一片腐朽肮髒,身上的“慈善家”、“救人英雄”的标簽都是用錢堆砌出來的,根本就是一文不名。她跟蹤,在他入住的酒店裏安裝竊聽器,在搜集到他找人對自殺學生的父母行兇的證據後,本來來是可以收工了,卻意外聽到了他失蹤的過程。
“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方小姐,你要真那麽想要新聞就別聽牆角,直接來我床上,弄得我舒心了,我倒可以考慮考慮滿足你。你到底想怎樣!為什麽一直死死咬着我不放?弄垮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躲在樓梯裏的方亦心裏咯噔一聲,以為安裝在雕塑後面的監聽器被發現了。但很快,她發現并不是,因為她很清楚地聽見另一個聲音問他:“你,不記得了嗎?”
一個聽起來年紀并不大的小女孩的聲音,可她為什麽會在他房間裏。她覺得很奇怪,就她一直以來對吳浩的跟蹤調查來看,他是個很謹慎的人,不可能說和模特約會不檢查住所。
“你是?那裏危險,快上來。”
危險?小女孩是站在哪?陽臺臺子邊上?她好奇地把聲音調大,突然就聽見女孩模仿男生說:“別怕,哥哥這裏有糖果。哥哥先把她背走,等你糖果吃完了,哥哥就回來背你了。”
耳機裏突然傳來“沙沙”的噪音,含糊中又有個小男孩的聲音說:“哥哥,你什麽時候來背我,我等了你好久。”
“你、你……啊!”
第二百七十六話 丢下
尖銳的噪音傳過來,幾乎要戳破耳膜,她有些受不了地摘下耳罩,等她調整過來,再戴上的時候,那邊就只有手機的音樂聲和女人和她一樣疑惑的聲音了 :“吳浩,你的電話。奇怪,人去哪了?也不帶手機?已經下去了?都不和我說一聲。”
吳浩,好像就這樣失蹤了。
她等在樓梯間裏,等到那個女人下樓回到自己房間去,這才悄悄用配置的備用卡溜進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