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龍奪玉記 — 第 33 章 辰妃

“希望母後賜亓天和果兒的大婚。”宥慧握緊女帝的手,眼神懇切地說道。

女帝疑惑地看了一眼亓天,輕笑道:“這是何時之事?宮內男女不可有私情,你不知麽?”

亓天心裏一顫,如墜入無盡深淵般驚慌無措,忙忙道:“王上,亓天……亓天……”卻是半晌說不出了下文,輕咬起嘴唇,眉頭擰成了麻繩,臉也急成了醬紅色,心裏憋屈道:要是一個堂堂男子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敢承認,是何等窩囊,怎配得起大丈夫的稱號。可是要是承認了,肯定會拖累果兒。

一咬牙,恨恨地說道:“是亓天心裏念着果兒,果兒對我并無感情,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如果王上要怪罪,請責罰亓天一人,放過果兒。”

女帝又是一聲輕笑,伸手扶了扶宥慧頭上有些歪斜的銀鳳镂花長簪,徐徐道:“沒想到還是一個癡男,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人,怎可心裏有了他人。”

“王上,奴知道錯了,請王上責罰。”亓天跪着前行了兩步,“嗵嗵”磕起頭來,臉色轉而變得煞白。心裏是怕急,要是因為此事害了果兒,這不比殺了他還痛苦。再者,要是女帝下令處死他們二人,豈不死的沒有價值,家仇還未報,很多事還未了解清楚,怎能此時死去。

他拼命地磕着頭,此時的他只能請求,只能屈膝,還沒有一絲贏得把握,心瞬間感到悲涼,一個男人連一片天都不能給心愛的女人撐起,怎能讓她跟了自己。

亓天伸出手,抓起女帝的腳,嗓音沙啞地請求道:“王上,我知道錯了。”

宥慧見亓天這般拼命地磕頭,心裏被刺地好痛,他心裏果然只有果兒,我說要嫁人,他一點觸動都沒有,我終究不在他的心裏,我再怎麽付出,他還是看不到我。宥慧神色一黯,低聲說道:“母後,你不要怪亓天了,我答應嫁蘇藍,你就答應女兒出嫁前的這個請求吧。”

可是說出這話心真的好痛,這輩子肯定是和他無緣了,就算自己再怎麽努力,亓天眼裏心裏也只是果兒,永遠不會有自己,宥慧心念道。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麽輕易得被他忘記。我要讓他感謝自己,永永遠遠記住自己的恩賜。要他以後看到果兒,就想起自己,我要變成他記憶裏的一部分,就算我遠在他鄉,也要留在他心裏。

宥慧心思一沉,扯起女帝的手來回晃蕩,像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在問媽媽要糖果,“母後……你就答應人家吧。”

女帝滿眼疼惜地看着宥慧,嗔道:“惠兒!你這是讓母後自己破自己的法,這不是自己給自己長巴掌麽?”

“母後,您就是法,您的一切話都是法,這普天之下的衆人只有聽的份,誰敢說您。”

“可這樣的人處處可見,要是慧兒你做為王,你會如何處置他們?”女帝話鋒一轉,面色沉重起來,似乎要把宥慧看出一個洞來。

宥慧不知女帝心思為何突然轉到此處,沉思了片刻,答道:“殺之,一人不聽,殺一人。一族不聽,殺一族。”

“那要是天下之人都反了,你該如何?”

宥慧看着女帝充滿期待的眼神不知該如何回答,過了半晌,才讷讷地答道:“寧可我負天下人,也不可天下人負我。如果真到了那時,我會自行了斷。”

女帝垂下眼簾,把手放到宥慧手上來回摩娑,沉聲道:“孩子,你終究是心氣太高,不肯服輸。亓天和果兒的婚事,母後,答應你。”

宥慧微微蹙眉,看着女帝滿臉的無奈,想說些什麽,卻又無從說起。她從來不了解自己的母親,母親一直像一個謎在她的心裏久久不能解開。就像此時,她不知女帝為何會突然提出此問,又為何說她是心氣太高。

可她也不想深究,她的目的已經達成。宥慧松開女帝的手,雙手一拍,嬉笑道:“既然母後答應了他們二人的婚事,那就由我負責吧。”

女帝輕輕颔首,沉聲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亓天、冉蠡、宥慧請旨,出了門外。

秋日的天氣,總是刮着微涼的風,殿外梧桐樹的葉子已開始泛黃,本就凄涼的宮廷內院越加顯得蕭索。

冉蠡對着宥慧調侃道:“沒想到公主是個見異思遷之人,有了新歡就甩了舊愛。”

“我沒有,亓天,我就是想讓你和果兒在一起。”

“你沒有麽?你心胸開闊到足以把自己的心上人拱手相讓?”冉蠡鄙夷道。

“亓天!你不信我麽,我真的是想讓果兒和你在一起,我……”宥慧話還未說完,就見亓天向另一個宮殿跑去,她甚是好奇,那不是冷宮的方向麽?亓天跑去那邊幹嘛?

而此時,門內傳出一聲慘叫,宥慧心裏一涼,驚呼道:“母後!”反身沖回殿內,只見女帝倒地上抽搐,面目猙獰,雙手抓胸,如有萬般痛苦席卷其身。

宥慧驚呼一呼,撲到女帝身側,拉開女帝撓胸的手,只見她胸口已是有點點鮮血從抓痕處流出,倏爾,淚水如絕了提的河水滾滾落下,哽咽道:“母後!母後!你怎麽了,你別吓我。禦醫!快傳禦醫!”

周邊卻無人響應,她轉頭看向冉蠡,見他跪在女帝身側,面沉如水,一雙墨黑如深潭似雙眼流露出濃濃恨意和幸喜,心裏一驚,卻又無時多想,大聲喝道:“冉蠡,本公主命你去傳禦醫,你沒聽到麽?”

冉蠡的鼻腔內發出一聲輕微地“哼”,如千年寒冰般的聲音緩緩道:“我這就去。”卻是不緊不慢地起了身,緩緩向外走去。

宥慧見他這般磨叽,怒氣橫生,罵道:“你要是在一盞茶的時辰內,叫不來禦醫,我就賜你死罪,還不快去。”

冉蠡側頭斜了一眼宥慧,扯起嘴角,冷笑了一聲,快步向外走去。

而此時,亓天跟在一個穿着綠色碎花織錦長裙的宮女身後,拐進了一扇朱紅大門內。

門內,映入眼簾的是一棵粗大的桃樹,本是翠綠的樹葉在深秋的微風中漸漸轉黃,飄落到地上的桃葉已是厚厚一層。院內有一塊四四方方的田地,地內種着幾排青椒和長茄,幹涸的田地內,青椒和茄子萎蔫得不成形狀,如再無清水的澆潤定是要亡了。

“娘娘,我給你帶了些過冬的衣服,近些日子可好?”甜膩地聲音從屋內響起,忽得聲音瞬間高起:“娘娘,你是怎麽了?”

“我……”話還未完,屋內便傳來連續的咳嗽聲,接着是茶杯落地的聲響,須臾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傳來一聲嘆息。

“我沒事,就是老病犯了。果兒,最近可好?外面可發生了什麽新鮮事?”柔如泉水般得聲音徐徐說道。

亓天悄聲走到窗檐下,輕輕地推開一條縫,側頭望進去。只見一個寬額瘦臉的中年女子坐在床上,蠟黃的臉上顯出長年的病态,墨色的長發中摻雜着銀絲,越加顯得憔悴蒼老。手裏端着一杯茶水,輕聲喚道:“果兒……”

綠衣女子揚起的白皙小臉上,流露出的竟是與年齡不符地辛酸,那望入中年女子的眼神裏交雜着欣喜與疼惜,輕聲細語道:“娘娘,公主要嫁給昭國王子了。”

“何時大婚……咳咳……”中年女子趕忙端起杯子,酌了一小口,又道:“果兒,也要随公主一同前往昭國麽?”

果兒從女子手中拿過杯子,走到桌前,又斟了一杯,放到女子手中,徐徐道:“王子被人冤枉入了天牢,案子還沒查清,不知何時能舉行大婚。”輕輕嘆了一口氣,又道:“王子為人正直,定不是他的錯。公主并沒說要嫁給王子,是王上賜的婚。我也不知 會不會随公主去昭國,爹爹定是有自己的安排,我的命運早已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不過是爹爹的一枚棋子。”

“果兒……”女子輕輕喚起,卻不知如何勸解,眼神裏全是心碎和疼惜,最終道:“你爹他也是迫不得已,身為前朝舊臣,要是走錯一步,你們一族都會被下罪。”

“我知道,可是……可是爹爹從來沒當我是他女兒,他從來不關心我、姐姐、哥哥,我們都只是他的棋子,哥哥……哥哥……他死了……”果兒輕聲哭泣起來,顫聲說道:“哥哥,八年沒有回來過,沒想到回來的卻是一具屍體。”

女子把果兒摟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聲音略顯地凄涼與傷感,追憶道:“要是當年,姐姐沒有下毒害死姬萸的兒子,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樣。一個謊言終究畫不成一個圓,一個母親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白死,紅塵往事不過一場空。果兒,日子在苦也要堅強的活着。”

果兒輕輕點頭,用衣袖拭去眼淚,“娘娘,我知道。我不能待太久,宮裏的碎言碎語太多,我回宮了。改日找到空,我就來看你。”

女子放開果兒,拂過她的臉龐,輕聲道:“果兒,也長大了。不知,我兒現在身在何方,可有吃飽穿暖。”

“娘娘,放心。王子一定活的很好,要是有了他的消息,我就來告訴你。”果兒起身,從帶來的包袱中拿出一包藥,說道:“這是些治咳嗽的藥,娘娘吃了定能好,我過段日子再來。”

女子點了點頭,果兒轉身出了門,亓天躍到房頂上,看着果兒出了朱紅大門,正準備離去。誰料,屋內傳來一聲嘆息,悠悠道:“聽了這麽久,還不現身麽?”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